除了創作，還有各種可能

梁艷桃

版畫家和藝術家需要對石版畫和其他版種的認識更加準確和寬泛，不要僅僅把版畫限制在創作上。除了創作石版畫，還有很多讓版畫產業化的、實用化的方法。

——李帆

石版畫，對于大多數的人來說是一個相當陌生的玩意兒，你可能會向搜索引擎尋找答案，瀏覽器上便彈出各式“定制個性禮物石版畫”網頁。可是這些簡單地把圖片打印在石頭上的作品只能說是石頭畫，絕不是真正的石版畫。

實際上，石版畫是石版印刷術與藝術結合的一種畫種，它以石質材料作為印刷板材，采用平版印刷，是利用油水相拒的基本原理形成石版印刷面，可復印多張畫幅，且能完全保持原作不變。該作畫的方法是在18世紀末德國人遜納菲爾德所發明的石印術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自清朝傳入中國后，民國時期商業印制的月歷牌或煙酒等招貼就是用石版術進行印制的，當提及到這些，有讀者可能會恍然大悟：哦，原來我們經常看到石版畫。

由于石版印刷所需要的特殊材料和設備，目前為止，中國的石版畫創作主要集中在美術院校，石版畫對大眾的普及也受到制約。但正如采訪中，具有多年石版畫教學經驗，新中國石版畫重要的奠基人李宏仁的學生李帆所說的：石版畫和版畫一樣，發展是很多樣的，除了創作，還有各種可能。唯有多方向的發展，才能真正普及石版畫。

李帆

中央美術學院版畫系副教授、《中國當代石版畫》主編

采訪時間：04月17日

采訪形式：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咖啡廳

制作石版畫主要有什么困難？

這主要體現在3個方面：第一是設備和板材的高昂與稀缺。石版板材主要分布在德國、法國等地。由于長期的開采，資源越來越少，價格也日趨昂貴。我國清末民初曾進口過大量的德國石印石，但由于印刷業技術的快速發展，這些未盡其用被淘汰掉的石材應用于房角、屋檐、下水道中，甚至被鋪在路上。在開展石版畫教學的初期，像李宏仁等老師就在這些地方找石材。現在購買一塊適合做石版畫的板材得從國外進口，大概幾千元。于是也有人利用加工的化學板、玻璃板或紙板作為替代的材料，但肯定是有差距的。第二個困難主要在技術層面，石版畫的制作方法不好掌握和控制。第三是制作石版畫太費勁，尤其是打墨、移動等過程，很耗費體力。

石版畫和其他版種或其他藝術種類相比，有什么特點？

石版畫屬于版畫，作為相對間接的版畫創作方式之一的石版畫，是一種相對具有直接表現能力的版畫，更接近紙上繪畫。畫家在創作和制版的過程中可以自由發揮，印制后的效果與直接繪制在版上的效果很相似。與此同時，石版畫版面的粗細程度可以控制，又有多種工具和方法可以利用，所以表現上比較多樣。可以是簡潔的單線平涂，也可以像素描一樣厚重。石版肌理和豐富的水跡表現出的畫面效果是其他版種和其他藝術形式難以達到的。

石版畫的“技法”在你看來意味著什么，是“基礎”、是“媒介”？該如何更好地去運用？

作為藝術家來講，技法的掌握是創作的基礎，在技法培養充分后，將技法中的習慣、動作變為創作的自覺和系統，讓思維變得更加廣闊，發散的、逆向的，最終以石版畫的創作技法成為實現各種藝術可能的基礎。例如，徐冰的作品《天書》、《地書》等，歸根到底離不開版畫的基礎。

石版畫源自于歐洲，但中國現代石版畫發展也有60多年了，請簡述中國現代石版畫的發展情況。

19世紀30年代，石版印刷技術還只限于印制圖書、復制書畫。抗日戰爭期間因為大量宣傳的需要，石版印刷術得到更大范圍的普及。在50年代初期，石版印刷才真正引進到美術院校，并被廣大的藝術家所利用。陳尊三、朱鳴崗、李宏仁等老前輩為石版畫專業的建立起到了關鍵性作用。但這時期的石版畫作品主要以技法性的實踐為基礎，以教學、培養石版畫的專業人才為目的。80年代后，版畫家開始探索石版畫的藝術風格和語言特點，并在后來將個人表達融入石版畫的創作，與石版印刷技術緊密結合。現今，全國各大美院和部分高校也相繼開始培養石版畫專業人才。石版畫創作水平也有所提高，更為多樣化，但學習和進修石版畫專業的人員繼續從事石版畫創作的人數一直呈下降趨勢。

目前，國內石版畫發展存在什么問題？

主要存在3個較為明顯的問題。首先石版畫的發展太單一，大多的版畫家都只是在做石版畫創作。可是，這看似強調版畫的藝術性，卻放棄了實用性。歐洲和美國一直在延續這個實用性。例如，我在法國看到一本手制書，它是由文學家、藝術家、技師共同合作打造出來的。文學家編寫文字，結合藝術家的作品，然后由技師把它印刷制成。這本書的售價是8000元，它可以復制10套、20套或者50套。除此以外，他們還將版畫應用到請柬、招貼上，例如法國紅酒酒瓶說明書后就是版畫。所以說，除了創作，版畫還有很多可能。

其次，版畫技師的缺失并且性質單一。技師在國內的待遇和地位都不高，不受重視，很多工作室都沒有技師。而且技師需要做好三方面的工作；你給作品，我為你復制；或者告訴你如何做，輔助你做作品；還有就是提供一個讓藝術家都意想不到的想法，讓作品達到更佳的效果。對版畫工作室來講，一個好的技師必須具備這三點，但中國的版畫技師只具備一點，就是只管幫你復制。很少有即使能夠幫助藝術家提升他的藝術品質和藝術思考。

還有一點就是，版畫除了版數、簽名等創作規范，還有銷售規范和收藏規范等，除了創作規范，其他規范還不完善。

從整體來講，你覺得國外和國內的石版畫教學有什么差異？

跟國內石版畫作為專業課程，選定了就要做好幾年，甚至像以前一樣恨不得學生選了石版畫就一輩子只做石版畫不同，國外一流的美術院校如倫敦皇家藝術學院、巴黎美術學院的石版畫課程是選修課程。假如學生選修了石版畫，就有專門的老師輔導和幫助學生實現石版畫的創作。并且，在石版畫上，國外的美術院校在招生、考試上和國內有差異。其余的操作和設備情況則大同小異。

任何一種版畫都誕生于工業印刷技術，印刷材料是版種存在的根本條件，石版畫隨著石版印刷這一印刷手段的淘汰造成的材料短缺而日漸式微。在此基礎上，有人認為以PS版為制版材料的金屬平版畫將逐漸取代傳統石版畫。對此你有什么看法呢？

石版畫不容易保持穩定性，而金屬版則有很強的穩定性，所以當商業需求很大、印刷量大的時候，金屬版能滿足需求。但是藝術家作為創作需要，該用石版還是會用石版進行創作。

對于石版畫藝術未來發展，你的建議是？

首先，版畫家和藝術家需要對石版畫和其他版種的認識更加準確和寬泛，不要僅僅把版畫限制在創作上。除了創作石版畫，還有很多讓版畫產業化的、實用化的方法。例如制作藝術衍生品等，讓石版畫更加實用。因為只有實用，才會有更大的需求，真正地“進入千家萬戶”。

其次，除了版畫家和文化人，參與石版畫的實踐是認識石版畫最好的方法。現在很多人首先是無法正確認識石版畫、版畫，但即使是我們對外普及了，告訴大家石版畫是什么，大家依然會覺得這門藝術的門檻很高。但除此以外，如果能調動起大家的興致，讓一部分人先著手去嘗試，并且有技師輔助，有興趣又摸不到門道的人自然而然就會放松很多，而且經過自己實踐的過程，真正認識和了解石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