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別說誰商業

齊拓

在今天這個社會，沒有必要對商業過度的敏感，也無需將商業擺在藝術的對立面，在這樣的藝術生態中，明確自己的位置，做好本分便無可厚非。

亞洲協會香港中心和佩斯香港的兩個奈良美智的個展也使得這位藝術家成為3月香港的焦點，4月初在網上看到了一篇報道，來自北京青年報，標題為《奈良美智：我不會去中國內地賣畫》，這篇文章其實是介紹奈良美智和其藝術的文章，文中并未看到奈良美智的這句“原話”，典型的標題黨。筆者好事，找到了標題的出處——2010年11月2日上海大學美術學院教授潘力對奈良美智的訪談，當時潘力問他是否在中國辦過畫展，他回答“沒有，沒興趣。因為那里的藝術品交易主要是作為投資，太商業化……如果在中國的美術館里辦展覽也許還可以，但不是畫廊，我不想在中國賣作品?！?/p>

一面大肆宣揚藝術品成為股市、房產后的另一個高回報的投資項目，一面冷眼旁觀地嫌棄著這個市場太商業，這是媒體的矛盾；一面期望自己的作品賣得好，一面又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投機者利用，這是藝術家的矛盾；一面標榜著學術高度，一面賣力地銷售，這是藝術品經營者的矛盾。資本介入形成市場，各種藝術與金融結合的產品不斷推出，互聯網思維在藝術領域的運用也加速了這個行業創新的步伐，進入其中的人無不矛盾地希望保有操守地大漲特漲，想要得太多。

藝術家徐震在藝術圈里總被打上商業標簽，尤其是他成立了沒頂公司之后，“公司=商業”似乎非常有邏輯，仔細想來卻也未必。龍美術館（西岸館）在開館一周年之際特推出了“徐震藝術大展”，算是同檔期比較受關注的展覽了，只要談到徐震，總繞不過商業。

我們不妨解讀官方提供的新聞稿中對徐震的介紹，“他縱覽古今藝術，博采中西文化，融合兩者精髓”，通俗點說就是徐震非科班出身，野蠻生長，沒有所謂的學院教育脈絡，所以他可以從任何領域攫取他需要的東西，極其自然。“通過對全球信息的精準處理和獨特整合，生產出無限創造力”，徐震給自己的評價是情商高智商不高，如今做藝術不僅僅看專業素養?！靶煺鸬乃囆g實踐涉及眾多媒介，包括繪畫、雕塑、裝置、錄像、攝影和行為等”，如此豐富只能歸結為徐震的無所顧忌，他說“我可以不使用藝術的方法”。這樣的徐震自然也不介意別人說自己商業。

徐震變成“沒老板”之后開始被人罵，說他為了成功用不要臉的方式做藝術，其實在此之前他的作品也算好賣的，他說，“商業很簡單，有需求有供應，也許很多人不知道那個需求在哪里，實際上這個需求是很強大的，就是雙年展和美術館系統是對某類藝術是有需求的，藝術家如果能針對這個系統來創作，是很好混的”。當他成了“沒老板”之后作品反而不好賣了，大概買家不大愿意掏腰包買一個頂著商業頭銜的“公司”的作品，“一般來說家里有5米的墻就己經是一個好大的家了，買得起這個房子的人為什么掛一張徐震的（《金屬的語言》）呢，他不會掛一張小一點的曾梵志嗎？”

“賺錢是藝術，工作是藝術，成功的商業是最好的藝術”，安迪·沃霍爾的這句名言似乎已經指明了在商業社會中金錢、工作、藝術之間是轉換的可能性。金錢與藝術并非對立，說的俗一點沒有錢怎么搞藝術。在今年的Hi21新銳藝術市集上舉辦的“如何晉級職業藝術家”的公開論壇上，作為優秀的青年藝術家代表的郝量分享了國畫圈特有的過度商業化的操作模式，“比如本來畫一張就可以了，但由于國畫圈的容量，你得畫100張，最后這個藝術家就逐漸被消耗了。這個過度消耗的市場應該是從近代民國開始的，民國畫家有好畫，但一個畫家一輩子六成的畫都是爛畫”。不過郝量也以齊白石為例說明了如此操作并不一定就產生爛畫，齊白石賣畫不挑買家，只要給錢都賣，“老人家每天都畫很多畫，他每張畫的專業度和鉆研度，在我們今天來看都是非常令人嘆服的。在這么大的體量下能保持每張作品的準確性，西方近代也就畢加索能跟他相提并論。”所以問題不在商業與否，而在于品質，這或許也是每年的拍賣齊白石總是供不應求的原因吧。

提到齊白石可以說說今春估價15億的《山水十二條屏》，世界上最貴重的近現代中國畫。據保利拍賣董事長趙旭介紹，他1999年結識《山水十二條屏》的藏家，經過了16年的努力，藏家才肯拿出來。2011年齊白石《松鷹圖》拍出4.3億，趙旭打電話給該藏家說齊白石的價格起來了，藏家猶豫了一天還是婉拒了，今年恰逢保利拍賣十周年，藏家割愛，藏品估價之高前所未有，收藏家劉文杰說花多少錢買都不貴，相信成交價應不止于此。雖然我們不能狹隘的將割愛的動因歸結為錢，但不可否認高價是重要的驅動力之一。多年來，藝術市場無心插柳地扮演者藝術普及的排頭兵，誰敢說在湘展出3天里吸引近5萬人次的觀眾量與15億的估價沒有關系。

想象奈良美智那樣對不喜歡的買家說不，無非是店大欺客，客大欺店的邏輯。首位沖進500萬行列的80后藝術家陳飛對自己作品被交易表現得無可奈何。灑脫的徐震覺得只要自己變得強大，才可以擺脫經紀機構控制。在今天這個社會，沒有必要對商業過度的敏感，也無需將商業擺在藝術的對立面，在這樣的藝術生態中，明確自己的位置，做好本分便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