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誠所至 金石為開

何靜波

班主任工作的體會之一就是很多看似復雜的事情，我們一旦堅持做下去，就會收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我現在所帶班級中D同學的變化就是一例。

一天下午，學生們在靜悄悄地上自習，我在講臺上備課，不知道從哪個位置傳來一封信，細致地疊出了一個造型，上面寫著：“Miss何親啟。”看著這不很雋秀但很工整的字跡，我猜想，這一定是我們班D同學寫的。面對這封信，我的心情很復雜，這封信既在我期盼之中，又在我意料之外。

手捧這封信，D同學從入學到現在兩年多時間里，發生在他與老師們身上的件件往事，不由得又浮現在眼前。來自一個單親家庭的他，在母親的辛勞付出中悄悄長大。“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早早自立的同時，也使他的性格變得與眾不同。“聰明”、“自負”、“孤僻”、“另類”等等字眼可以集于他一身。他的確很聰明，屬于那種只要稍微一用勁，成績就能“突飛猛進”的那種類型。一直到現在，在我這個所謂老班主任心中，他都是那個讓我最難忘的一個。

據他的初中老師介紹，由于他對一些問題的反應特別敏捷，所以大家都送其雅號為“電腦”，他也常常以此自居，有時甚至表現得有些桀驁不馴。在臨近中考前的一個多月，他這種“另類”的勁兒就凸現出來，在他自己強烈的要求下，居然實現了離校回家“自學”迎考，而在中考中成績優異，考上了我們這所被當地譽為“龍頭校”的省示范性高中，令許多人驚訝。也許是筆者“運交華蓋”吧，D同學來到了我所帶的班級，成為其中的一員，從此我的生活也隨之“波瀾壯闊”。

首先，他在紀律方面表現“另類”，著實讓我頭痛。記得高一的一次考試，D同學成績突飛猛進，不僅有大幅度的進步，而且還拿了個物理單科第一的好成績，但隨之而來的“麻煩”也逐一暴露出來。一次，因為他在課堂上吃東西，科任老師把他領到了我的辦公室。還沒等我開口，D同學便笑嘻嘻地為自己辯解說：“本來沒啥事兒，不就吃點兒東西嗎？況且我吃的時候還用書擋著呢，再說了，這也是我的生理需要哇……”更可氣的是，有時候上課不帶書，被老師批評幾次后，下一次再上課時竟然索性從別的班級借來四、五本書，當老師檢查時，他逐一拿出來，嘴上還一個勁兒念叨：“你要的話，我這兒還有。”像這種情況，老師不生氣才怪呢。偶爾老師在課堂上批評某個同學，他也會認為這事不公平，更會因為認為這事不公平而“拔刀相助”，“巧言令色”地忽悠老師。諸如此類令人大傷腦筋的事幾乎數不勝數，我也曾嚴厲批評過他，找過家長，寫檢討，但效果并不理想。我曾為此困惑不已，但還是屢敗屢戰，堅持不懈。

其次，學習方面的“另類”更是讓人煞費苦心。比如，有一次期末英語考試，D只答了半小時就交卷了，老師一看試卷，選擇題竟然全部選的都是C項，作文也全都是用漢語寫的。記得當時用的是“六校聯考試卷”，其中的作文題是要求給外國朋友寫一封信，信的內容要求是邀其在8月23日到某地去旅游。而我校因暑假前會考、中考、高考占用考場，對下學期的開學時間進行了調整，在8月20日就已經開學了。所以他寫道：“8月20日開學，8月23日旅游，這是沒有辦法實現的事，這是在說謊，說謊的事我不能做，況且中國人學好漢語就夠了，要是讓我用漢語寫，我會寫得妙筆生花，用英語我就不寫啦。”在他身上，像這樣令人頭痛的事情有很多，而且他總能為自己的做法找出最充分的理由，總拿自己的標準去評判周圍的是與非。有了多次與其交鋒的經歷，這次我沒有直接批評他，而是把他叫到辦公室和他促膝相談，擺事實，講道理，好不容易他才算在表面上勉強認同了我的觀點。可事實證明，這次談話還是失敗的。因為，據我觀察，在此后的一段時間里，英語就基本與其絕緣了。

對于這一特殊的孩子，我除了表現出足夠的寬容和忍耐，別無選擇。我相信時間會改變一切，我就在忍耐中不斷地尋求新的辦法和教育的契機。自習課他寫小說、看《易經》，他的借書卡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他所借的各類書名。他的閱讀量大，內容所涉及的范圍也很廣，且不是絕大多數同齡孩子愛看的那類書，武打、卡通、游戲之類的他基本不看。一般來說，對于在課堂上看課外書，我是不允許的，但對于D，我破例了。

努力幫助D轉變，關注其成長一直是我的工作重點，但是D不斷地“惹是生非”，也使我一時之間很是無奈，不得以去請教了心理學專家。心理專家針對他的表現給出了診斷——自戀型心理障礙。自此，我開始對這個有“心理障礙”的“患者”，因（下轉 139頁）（上接 176頁）“人”制宜，采取了特殊的政策。與科任老師與其家長的密切溝通，密切關注他的舉手投足，成了我日常工作的必備環節。他的點滴進步都令我看在眼里，樂在心頭，會毫不吝嗇地在班級里及時表揚他。哪怕有一絲的希望，也堅決不放棄他，我們這些老師都達成了共識。兩年多來，老師們都在D身上傾注了很多精力，批評與鼓勵相結合、直接與間接并舉幾乎我們所有老師都覺得，一個孩子對我們老師來說可能是百分之一，可對一個家庭來說，就是百分之百，是家的全部。如果不能盡快地幫助好D，實在是遺憾了。在這期間，D也不斷地發生著變化。一次，他主動提出要坐到班級的最后一排，并且不參加座次的前后左右循環，我同意了。我已經能鮮明地看到他的細微變化了，如對待老師變得彬彬有禮，同學關系也比以前融洽了，還能主動為班級搬運純凈水桶，哪怕一天好幾趟。因此，對他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十分無理，我就盡量地給予滿足，算是對他進步的一種鼓勵和獎賞。之后，他逐漸地開朗起來，高一元旦聯歡，他主動報名表演周杰倫的《雙節棍》，邊唱邊舞，很精彩；高二下學期，在我的建議下，他主動報名參加了物理競賽；高三開學初，他主動為班級條幅撰稿，現在班級墻上掛的《盛開》及《相聚在雨季》等篇章，都出自他的筆下……

浮想聯翩之際，我展開了手中的這封信。信確實是他寫的。信的內容之一是說為了感謝我對他長久的“寬容”和“偏愛”，為減輕我的負擔，他幫我試排了一張新的座位表，并且把他自己排在了講桌旁邊固定的位子上；內容之二是說他自己正在練習長跑，每天繞操場跑10圈，目的是想在運動會上為班級多得幾分，因為班級體育成績連年組前8名都進不去。

收到D的這封信后，我與他進行了一次談話，答應讓他坐在講桌旁邊，同時提出了對他的具體要求，他也很高興地答應了。他告訴我說，現在他不僅學英語了，而且每天都把下一課要掌握的新單詞提前背了下來。我暗自高興，心情也輕松了許多，因為這是我一直以來所期待的。同時，我也清楚，隨著新學期的開學，高三復習的開始，他在學習過程中還可能會因為知識的遺漏或是其他原因而不斷產生新問題，但我和他的科任老師都會繼續欣然面對，因為他的成長已經可以讓我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大家都有恒心，D的情緒一定會日趨開朗，他的一切肯定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