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婧媛
摘 要:少數民族文學的“中國夢”是當代實現各民族相互融合、發展和共同繁榮的偉大目標,而清初的“納蘭性德現象”是民族文學之間相對話、滲透、共生的典型現象。將“納蘭性德現象”與少數民族文學的“中國夢”結合研究,可以打破少數民族文學保護研究的困境,為實現少數民族文學的“中國夢”提供理論參考。
關鍵詞:納蘭性德現象 少數民族文學 中國夢★基金項目:本文所依托科研項目為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資助(supported by“the Fundamental Research Funds for the Central Universities”).項目名稱:“納蘭性德現象”與少數民族文學的“中國夢”,項目編號:14CX06060B,獲批時間:2014年3月15日
“納蘭性德現象”與少數民族文學的“中國夢”不謀而合,它是納蘭性德的作品中體現出的對本民族文化和多民族國家文化的認同,并反映出在清初民族沖突與融合之時,滿漢民族文化形成的相互對話、共生、滲透的現象,其對實現少數民族文學的“中國夢”有著不少的借鑒之處,故本文以“納蘭性德現象”為契機來詮釋少數民族文學的“中國夢”。
一、構建少數民族文學的差異性——納蘭氏詩詞中的滿族文化印記
(一)滿族特有的生活方式
在《塞垣卻寄》中有“還將妙寫簪花手,卻向雕鞍試臂鷹”,納蘭駕著駿馬奔馳在山林中,臂架上飛回的鷹捕獲到獵物,詞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除了漁獵還有騎射也是滿族的特色生活方式,康熙帝曾說:“騎射乃我國家振興要務。”騎射是滿族人生產和生活不可或缺的技能,滿族無論是男女老幼都會騎射,長途遷徙多是以馬代步,所謂“經過婦女多騎馬,游戲兒童解射雕”(楊賓《柳邊紀略》)。納蘭性德也不例外,“有文武才,每從獵,射鳥痹獸,必命中”(徐乾學《納蘭碑文》)。納蘭的詞作中也多騎射打獵的生動場面,如“射生才罷晚開筵,十部笙茄動螟煙”(《西苑雜詠·和蓀友韻》)、“過盡遙山如畫,短衣匹馬”(《一落索·過盡山遙如畫》)、“落日萬山寒,蕭蕭獵馬還”(《菩薩蠻·黃云紫塞三千里》)。這些都反映著滿族尚騎射的民俗風情。
(二)邊塞軍旅生活
曾經的軍旅生活,熔鑄了納蘭性德軍人與詞人的雙重氣質,使他能以一顆敏銳的藝術之心感覺軍旅生活的瀟灑與豪邁。
納蘭性德在《點絳唇·五夜光寒》中如是寫道:“五夜光寒,照來積雪平于棧。西風何限,自起披衣看。對此茫茫,不覺成長嘆。何時旦,曉星欲散,飛起平沙雁。”這首詞描寫著邊塞寒冬黎明時的景色,詞人將“光寒”“積雪”“西風”“曉星”“平沙雁”相組合渾融,語言質樸地展現給讀者一幅塞外清晨寂靜的雪景。況周頤評納蘭性德“純任性靈,纖塵不染”,再恰當不過了。比較這首景色的空靈澄澈,《長相思》和《如夢令》描寫的軍旅生活表現得更富有生命力和氣勢。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檢關那畔行,深夜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聰碎鄉心夢不成,故國無此聲。”(《長相思·出塞》):“萬帳穹廬人醉,星影搖搖欲墜。歸夢隔狼河,又被河聲攪碎。還睡,還睡,解道醒來無味。”(《如夢令》)詞中一方面描寫了塞北軍旅特有的“千帳燈”“萬帳穹廬”“狼河”景色,另一方面韻律優美纏綿回蕩,飽含著含蓄深沉的思鄉情愫。納蘭性德將滿族的軍旅生活與中原傳統思鄉感情相結合,水乳交融,豪放中帶有婉約的細膩。
另外在《菩薩蠻·荒雞再咽天難曉》中有這樣的詞句:“氈帳繞牛羊,敲冰飲酪漿”;《于中好·誰道陰山行路難》中也有:“誰道陰山行路難。風毛雨血萬人歡。松梢露點沾鷹紲,蘆葉溪深沒馬鞍。依樹歇,映林看。黃羊高宴簇金盤。蕭蕭一夕霜風緊,卻擁貂裘怨早寒”。這些都是八旗軍旅食宿與射獵生活的真實寫照。
二、納蘭氏對多民族國家文化的認同
(一)動態的眼光看待本民族的文化發展
納蘭性德在《浣溪沙·一半殘陽下小樓》中寫道:“一半殘陽下小樓,朱簾斜控軟金鉤。倚闌無緒不能愁。有個盈盈騎馬過,薄妝淺黛亦風流。見人羞澀卻回頭。”詞人倚靠在窗前,望著遠方的晚霞,此時一個騎著馬兒曼妙身姿的姑娘盈盈而來,看到詞人她羞怯地一低頭而過,然而,令人欣喜的是,走后的她仍莞爾回頭望來。納蘭細致刻畫的滿族姑娘不同于以往,上文提及滿族男女老幼皆騎射,那時的滿族女子騎馬射箭、豪爽潑辣,而此詞中滿族姑娘雖帶有英姿颯爽的氣息,卻融合了漢族姑娘的懷春和羞怯,是漢族文化對滿族女子從情態和心理上改變的真實寫照,表現出清初滿漢交融后滿族人民心理活動變遷的軌跡,具有清初滿漢融合的時代意義。
(二)接納中華民族的歷史,萃前朝治國經驗
嚴迪昌《清詞史》評:“全是憑吊語,絕非新朝新貴的語氣。”納蘭的心中或許并沒有將先祖的戰爭認為是滿族對異族的征服,不是站在勝利者的角度去思索,而是站在宏觀的歷史高度,將這場戰爭認為是歷史變遷、朝代更迭應有的發展軌跡,每個朝代都是由繁榮昌盛到如今的荒草叢生。面對清初國家政局的不穩定,納蘭無心享受生活,清王朝的未來在哪里,如何治理發展國家才是他所關心的事。
納蘭從接納和贊許本民族歷史文化變遷到公正不偏地認同肯定多民族國家的歷史,他沒有異族對他國的征服自豪感,只有對前朝歷史的包容、接納與學習,從單民族政權走向多民族政權的構建,渴望著社會的和諧、進步與繁榮。納蘭氏的思考,代表著少數民族認同中華民族的大集體,他渴望融入這個集體,為國家的繁榮做出自己的貢獻。
(三)結交漢族文人,構建和諧的多民族國家
納蘭詞中有30多首竭至誠、傾肺腑的詞,謳歌了自己與漢族朋友的深厚友誼,如《點絳唇·小院新涼》《金縷曲·慰西溟》《水龍吟·再送蓀友南還》《臨江仙·寄嚴蓀友》《浣溪沙·寄嚴蓀友》。梁佩蘭在《祭納蘭君文》評他:“黃金如土,惟義是赴。見才必憐,見賢必慕。生平至性,固結于君親。舉以待人,無事不真。”納蘭所交之友“皆一時俊杰,于世所稱落落難合者”,如嚴繩孫、姜宸英、顧貞觀、陳維崧、張見陽、蔡德清、徐藝初、梁佩蘭和經巖叔。納蘭請他們居住在淥水亭,由此看出,納蘭仰慕漢族文化,憐惜有才德之人無用武之地,他渴望民族團結,建立相對平等的民族政權。雖然納蘭此舉背離了清廷主流思想,但客觀上促進了滿漢文化交融,為康乾盛世的文化繁榮打下基礎。
大赦令:“四月辛亥:上還京師,壬子諭大學士等,流徙寧古塔烏喇人犯,向者未悉其苦,今渴陵至彼目擊,方知此輩既無房屋棲身,又無資力耕種,復重困于差搖,況南人脆弱,來此苦寒之地,風雪凜凜,必至顛路溝壑。遠離鄉土,音信不通,殊可憫惻,雖若輩罪由自作,然發遼陽等處安置,亦足以蔽其辜矣,彼地尚有田土可以資生,室廬可以安處,且此地罪人,雖在烏喇等處,亦無用也。”
由上大赦令可以看出,康熙已改變對漢族士大夫的歧視政策,認識到應改變民族政策,改變與江南漢族知識分子的關系。納蘭性德在潛移默化之中影響了康熙,促成了康熙朝的民族政策,初步實現了自己多民族和諧相處、建設人道主義政權的愿望。
之后,康熙十八年,為改變清初的民族政策,團結漢族知識分子,開設“博學鴻詞科”,此科考試人員由中央和地方官推薦,納蘭便推薦好友朱彝尊、陳維崧、嚴繩孫等參加考試。納蘭不僅在生活上幫助漢族友人,在政治上也團結他們,納蘭不僅僅是出于友誼和對漢文化的熱愛,而是為了國家的安定、民族團結,為了振興中華文化而做出的努力。另外,納蘭在兩年內又與友人編撰完《通志堂經解》,它共一千七百九十二卷,收集了一百四十多種宋元以來解釋儒家經典的書籍。
三、結語
納蘭性德在清代詞壇享有盛譽,王國維認為其詞“獨得意境之深,可謂豪杰之士,奮平百世之下者矣。同時朱、陳,既非勁敵,后世項、蔣,尤難鼎足”。納蘭性德為何能產生這么大的影響?因為納蘭性德在長期的生活與學習中,形成了既有本民族的文化烙印,也融合了其他民族的文化元素,他不斷挖掘著滿漢文化價值深層次上的理念契合,在滿漢文化交流之間起到第三方協調的作用,形成了滿漢民族間相互對話、滲透、共生的新局面。因此,為實現少數民族文學的“中國夢”,少數民族作家創作出的作品一方面應提煉本民族原始的、獨特的民族文化,展現具有特色的少數民族歷史、宗教、民俗等人文風貌,并描繪本民族發展中的動態生活所帶來的審美感知的復雜性;另一方面應挖掘和表達少數民族文化與當今主導價值深層次上的理念契合,加速民族文學之間相互對話、滲透,最終形成以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基石的價值導向,為實現少數民族文學的“中國夢”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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