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別稱知多少

陶易

俗語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里的“狀元”是借用了古代科舉的名詞。“狀元”一詞最早出現在唐代，它是唐代常科禮部試揭曉之后，對進士第一名的稱呼（《唐摭言》）。這一稱呼不僅在1200多年的科舉史上沿用始終，而且擴展到其他領域，如明代吳偉被賜為“畫狀元”（《畫史會要》卷四）。如今還有NBA狀元秀、空姐狀元秀。至于每年的高考狀元，更是吸引了媒體與大眾的關注。但古代的科舉狀元是經過逐級考選的全國第一名，與如今各省的文理科狀元是有區別的（高考狀元只相當于古代的鄉試解元）。古代進士第一名除了“狀元”這個使用頻率最高的稱呼之外，還有不少其他別稱，本文據可靠文獻資料簡介如下：

一、狀頭：唐代凡參加禮部試的常科考生，考試之前必須到禮部投“狀”，就是寫有本人姓名籍貫及三代履歷的家庭狀況表，這類似于今天的高考報名表，居于首位的就叫“狀頭”。后來經禮部考試錄取后放榜公布名單，位居榜帖頭名者就稱為“狀頭”，這是唐代對進士第一名的最早稱呼。據《唐摭言》卷三記載，唐僖宗乾符二年（875年）狀元鄭合敬及第后作詩云：“春來無處不閑行，楚閏相看別有情。好是五更殘酒醒，時時聞喚狀頭聲。：

二、狀元：這一稱呼也出現在唐代（《唐摭言》卷三“謝恩”條）。清人錢大昕《十駕齋養新錄》卷十“狀元榜眼”條云：“進士第一人稱狀元，起于唐，至今猶因之。”大致中唐以前習慣稱狀頭，以后才多稱狀元。宋代進士第一名起初稱榜首，后來依唐人習慣稱作狀元，而且第二、第三名有時也呼為狀元（《十駕齋養新錄》卷十）。直到明朝初年，朝廷才明確規定“狀元”為一甲頭名進士的專稱。《明史》卷七十《選舉二》云：“天子親策于廷，曰廷試，亦日殿試。分一、二、三甲以為名第之次。一甲止三人，曰狀元、榜眼、探花，賜進士及第……狀元、榜眼、探花之名，制所定也。”

三、榜元：唐代狀元有時也稱榜元。范攄《云溪友議》卷上“古制興”條記載，唐文宗開成二年（837年），禮部侍郎高鍇復知貢舉，先進五人詩，其最佳者為宗室李肱，乃以榜元及第。唐代筆記《玉泉子》也記載：“盧肇、丁稜之及第也，先是放榜迄，則須謁宰相，其導啟詞語，一出榜元者，俯仰疾徐，尤宜精審。”唐代進士錄取名單例用黃紙書寫張貼，稱作“榜帖”“黃榜”，美稱“金榜”。第一名稱“榜元”，與“狀元”同義。

四、榜首（狀首）：這是北宋初對進士第一名的稱呼，也與榜元同義。宋承唐制，進士科最初也是州府取解試和禮部省試兩級考試，省試第一名稱“榜首”，別稱“南宮魁”。到太祖開寶六年（973年）增設殿試，此后進士第一名就統稱為狀元了（《汴京遺跡志》卷十二《宋登科記總目》）。又據《夢溪筆談》卷一，宋仁宗嘉祐六年（1061年）殿試，王安石為詳定官，以初考、復考所定第一人皆未允當，于行間別取一人為“狀首”。據此可知，狀元稱作“榜首”主要在北宋初期，“狀首”一稱實則與“狀頭”同義，但不常用。

五、殿魁（廷魁、大魁）：宋代狀元的常見別稱還有“殿魁”“廷魁”或“大魁”，這三個狀元別稱在宋人筆記中頗為多見。如在《鐵圍山叢談》《能改齋漫錄》《萍洲可談》中稱殿魁，趙升《朝野類要》卷二“三元”條云：“解試、省試并為魁者謂之雙元，若又是殿魁者，謂之三元。”在《燕翼詒謀錄》《中興小紀》《齊東野語》等筆記中稱廷魁，《梁溪漫志》卷一有“廷魁入相”條目，而在范成大編纂的《吳郡志》卷六中，武狀元也稱作廷魁。據《春渚紀聞》卷一“烏程三魁”條，有人給余君厚家看風水說：“此地當出大魁。”余父乃舍宅前之地為縣學，幾年以后，余君厚為南宮魁（省元），莫儔、賈安宅相繼魁天下。“大魁”“魁天下”還可簡化為“魁”。《春渚紀聞》卷二記載，禮部未唱第十日以前，外間皆傳聞汪洋作狀元，“至考卷進御，洋在第二，魁乃黃中。以有官人奏取旨，圣語云：科第本以待布衣之士，即以（汪）洋為魁。”

六、龍頭（龍首）：這也是宋人對狀元的別稱。柳永參加進士考試被黜落，寫詞發牢騷說：“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澠水燕談錄》卷三“知人”條記載，北宋孫何與胞弟孫僅接連考中了狀元，孫何是太宗淳化三年（992年）狀元，孫僅是真宗咸平元年（998年）狀元，雖然不是同朝，又相隔了六年，但其間暫停科舉，兄弟倆是聯榜高中的。王禹偁寫詩寄贈孫何曰：“唯愛君家棣華榜，登科記上并龍頭。”王明清《揮麈錄》卷二說：“本朝狀元登庸者，呂文穆（蒙正）、李文定（迪）、王文正（曾）、宋元憲（庠）。故詩人有云：‘皇朝四十三龍首，身到黃扉止四人。”清初褚人獲《堅瓠補集》卷二引明人王元禎（王兆云）《老狀元詞》云：“三百名中第一人，宮花斜插二毛侵。丹墀獨對三千字，閶闔驚看五色云。袍簇錦，帶橫金，引領群仙謝紫宸。時人莫訝登科晚，自古龍頭屬老成。”

七、敕頭：據洪皓《松漠紀聞續》記載，金代大比之年秋季，“盡集諸路舉人于燕，名曰會試，凡六人取一，榜首曰敕頭，亦曰狀元。”（上海古籍出版社，《宋元筆記小說大觀》，2001年，2802頁）南宋劉昌詩《蘆浦筆記》卷七“仙卜”條云：“開禧乙丑（1205年），余竊太常第，敕頭毛自知同在期集所。”這個毛自知正是該科的狀元。按“敕頭”本是唐代制科及吏部宏詞科考試第一名的稱呼，宋金時期，偶爾用來借指狀元。

八、殿元：狀元是殿試第一名，故稱殿元，此別稱大約出現在元明之際。元末詩人楊維楨《宮詞》云：“老娥本是南州女，私喜南人擢殿元”（《復古詩集》卷四）。明人王世貞《弇山堂別集》卷三“嚴州盛事”條云：“商公（輅）以乙卯解元為乙丑省殿元。”

九、魁元：這個稱呼也見于明代。但據《弇山堂別集》卷五“三試魁元”條，凡鄉試、會試的前五名，殿試的前三名均可稱作“魁元”，不只是狀元的別稱。

十、鼎元：殿試一甲前三名依次為狀元、榜眼、探花，合為“三鼎甲”，簡稱鼎甲。狀元居鼎甲之首，故稱鼎元。這個稱呼出現于明清之際，見王士禎《居易錄》卷十。明末倪元璐《倪文貞奏疏》卷二中載有“鼎元王來聘”其人，查《明史》卷七十，崇禎四年（1631年）始行武舉殿試，王來聘正是該科的武狀元。

十一、殿撰：這是明清時代對狀元的別稱。唐代的狀元并不特別被看好，其授官也與普通進士無差別。宋代狀元的地位逐漸提高，但最初授職大多為從八品的州府推官、通判或軍的簽判。元代榜狀元開始授予集賢院或翰林院修撰一職，這是從六品的中央官。自明代始，狀元的起步官為翰林院修撰成為慣例，一直到清末相沿不變，翰林修撰基本成為狀元的專屬，于是就有了殿撰這一稱謂。宋人文集和筆記中也有“殿撰”之名，但那是集英殿修撰、右文殿修撰的簡稱，并非狀元的別名。清人陳其元《庸閑齋筆記》卷一云：“歷朝官制不同，然一朝之中亦復前后互異。我朝凡一甲一名及第者，均授職翰林院修撰，故有‘殿撰之稱。”

十二、春元：明代有時還稱狀元為“春元”。黃瑜《雙槐歲鈔》卷九“瑞夢堂”一則中，狀元王華（王陽明之父）夢兒時迎春牛，地方官乘轎鼓吹至王家而止，寧竑為其解夢說：“牛，一元大武也；春，歲之首而試之期也，夫狀元時亦謂春元也。”不過據筆者所見，明人文集中的“春元”有時似乎是指貢生或舉人，這尚待進一步稽考。

十三、第一人及第：這是宋代對狀元的稱呼，屢見于宋人筆記。歐陽修《歸田錄》卷上云：“太宗時親試進士，每以先進卷子者賜第一人及第。”曾鞏《隆平集》卷二：“大中祥符八年，蔡齊殿試第一人及第。”沈括《夢溪筆談》卷二十三：“張唐卿進士第一人及第。”《明史·唐龍傳》載其子唐汝楫依附嚴嵩，“得第一人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