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遇見黑森林

鹿可耳

很多年前的一個雪夜，我獨自一人穿越漆黑的森林。

雪花靜悄悄地從彤云密布的天空墜落，空氣好像凍住了一樣。最后，當我實在累得走不動，連貓頭鷹也停止了歌唱。

這個時候，我看見了一盞燈。

是的，小小的一星點火，卻讓整個混沌的世界豁然開朗了一般。于是，我又開始邁步，森林漸漸舒醒過來。我聽見松鼠在被窩里嬉鬧的聲音，我聽見黃鸝鳥兒美妙的聲音，我聽見小草鉆破泥土的聲音，我聽見花開的聲音……每往前走一步，就會聽見一種不同的聲音，好像天籟。最后，當我回過頭來看看身后的森林，才發現白晝已經降臨。

那盞燈現在還被我帶在身邊，每當我覺得走進了一個漆黑的世界，不想繼續向前的時候，就會拿出來，擦一擦，再小心地，點亮它。

其實你也有一盞這樣的燈。

我們每個人，都有一盞這樣的心靈之燈。當我們走進一個低谷，或是遇上什么不測，就好像走進了雪夜的黑森林。空氣好像凍住了，鳥兒不叫了，而你，也累了。

但是，只要一星點火，哪怕就是那么小小的一星點火，便會照亮我們的眼睛，讓我們有了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我不止一次地問自己：

這暗夜之中的光芒，這點亮心靈的火，是從哪里來的呢？

你是不是，也常常這樣問自己？

我的答案，來自于一個朋友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一

這時候我已經不再是個孩子，而是個眼神復雜的“大人”了一他從一個下著雪的城市寄來了這樣的一幅畫和一首小詩。

畫上有大片新綠的草地，毛茸茸地延展到一面橘黃色的高高的墻邊。外面是湛藍的天空和絨絨的云朵，墻上搭著白色的小梯子，梯子下是小女孩的背影。

插著鹿角的小女孩，那是我嗎？紅裙子和奔跑的姿勢，橘紅色大墻外面，是成人的世界嗎？

朋友寫：

丟下玩具熊/扔下小積木/把紙飛機也放飛/我要出去啦/到盒子外邊生活。

親愛的玩具們/我不是嫌棄你們/我是·怕你們/被盒子外邊嚇壞。

所以我自己去/長大。

你們幫我守住/童年。

另一個朋友，常常和我談起各種倔強的孩子，以及他們奔跑的姿勢。我們談論奔跑，跑，一直不停地跑下去，那種只有孩子才有的絕決。我想就是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那暗夜之中的光芒，那點亮心靈的火，究竟從何而來。

如果你不相信，那只是因為你還沒有感受得到一就好像你也許從不知道，自己也有一盞心靈的小燈一樣一一你不知道，點亮心靈的小燈，需要你孩子般的勇氣。

是的，一個孩子的勇氣，已經足夠。

當我們還是個孩子，常常會有許多莫名其妙的堅持。堅持放開雙手騎單車，堅持在課桌上來來回回地刻那些字，堅持微笑和哭泣，堅持等著那些玩躲貓貓伙伴出現，哪怕太陽已經下山。

可是，那些伙伴也許有一天，就真的再也不出現了，童年隱藏在他們中間，悄悄地離我們而去。

每個孩子都無可避免地長大，就好像我一樣。

每個孩子都會遇上生命中的黑森林，就好像我一樣。

當空氣好像凍住了，當鳥兒不叫了，而你也累了的時候，你會不會，像我一樣，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心靈深處，那些孩童時期的堅持，那些單純的，無畏的勇氣。

這個時候，你一定會看見一盞燈。是的，小小的一星點火，卻讓整個混沌的世界豁然開朗了一般。

點亮心靈，你看見自己過去的模樣，無邪是你的眼——而接著，你終于有了繼續邁步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