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西
有一天下午,馬戲團來了一只戴口罩的貓。
他是不是找錯了地方,把馬戲團當成了醫院?馬戲團的小丑告訴這只戴口罩的貓,應該往馬戲團的東邊走,醫院在東邊。
不,這只貓說,他沒有生病,他是來看看馬戲團里有沒有他的胡子。他叫馬樂里。
胡子?馬戲團的小丑摸了摸下巴。人可以沒有胡子,可一只貓沒有胡子還叫貓嗎?馬戲團的小丑很想看看沒有胡子的貓是什么樣子,立刻說:“我倒看見了許多胡子,你拿下口罩,我才知道是不是你的。”
“那些胡子是什么顏色的,一共有幾根?”馬樂里激動起來。
馬戲團的小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說的胡子,不過是馬戲團的老虎掉的毛。“這個……是彩色的,很多根哩!”
“謝謝了,那不是我的胡子。”馬樂里說完,并沒有往東去。他請小丑帶他去找找馬戲團的其他人。他要一個個問完后,確認沒有他的胡子,再到下一個地方去找。
馬樂里很快見到了馬戲團的象、馬戲團的狗、馬戲團的椅子、馬戲團的桌子、馬戲團的帽子……他們都說,沒見過馬樂里的胡子。
馬樂里咳嗽了兩聲。“我的胡子有這么長,這么粗,這里是棕色的,這里是白色的,這里是黑色的。”
“你說這里這里,我們怎么知道呢?你得拿一根給我們看看,你一根都拿不出來嗎?”馬戲團的象說。
馬樂里又咳嗽了兩聲。“那好吧,你們看一看,比一比。要看右邊的胡子。請往后退一點,再退一點。”
馬樂里揭開口罩那一瞬間,大伙不由地“哦”了一聲。
他們“哦”什么呢?馬樂里的右邊只剩三根胡子了。三根胡子像彈簧,離開口罩的約束后,搖擺著。馬樂里說一句,就彈跳一下,好像抗議馬樂里那樣說話。
“我的那根胡子應該是在一個晚上走掉的。他跟三根胡子吵了一架,我當時困得睜不開眼睛,只想吵架是常有的事,沒想到……”
“我知道了,”馬戲團的小丑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眨著眼睛說,“有一天晚上,我見到過那根胡子。他被一個小男孩帶來看馬戲了,后來……后來怎么樣了?我也記不起來了,你們呢?”
馬戲團的帽子和馬戲團的狗也記不起來了。后來怎么樣了呢?
大家七嘴八舌,最后小丑說:“我說,你就留在馬戲團里等著吧,那根胡子知道了,可能會自己找來的。另外,你在馬戲團里呆久了,說不定會長出一根新胡子。你不相信?那你看看馬戲團老虎的表演就會相信了。”
老虎的表演,讓馬樂里真的留在馬戲團里了。馬戲團的老虎能把吼掉的斑紋找回來,他就不能試試,讓跑掉的那根胡子回來嗎?而且,呆在馬戲團也比到處找胡子有趣多了。不必戴口罩,往舞臺上一站,孩子們就為他的一邊四根胡子,一邊三胡子歡呼。馬戲團的貓嘛,就是獨一無二。
馬樂里成為馬戲團的貓后,徹底拋開了口罩。他的表演也很輕松,昂首挺胸走到舞臺中間,把臉一側,把三根胡子的右臉向著臺下,只需隨便說說話,或者吹吹口哨,三根胡子就會動起來。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孩子們還很喜歡。
馬樂里后來換了一次節目,換成讓孩子們像爬梯子一樣爬上三根胡子。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練成的,只覺得是三根胡子自己喜歡那樣跟孩子們玩兒。
馬樂里曾經很長一段時間等著那根走掉的胡子,可是后來完全忘記了,好像他生下來就是少一根胡子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