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縱橫寫鄉愁

秋哥

畫家陳小奇

陳小奇，祖籍湖南湘鄉，1957年11月出生。畢業于湖南師大美術學院，結業于中國國家畫院人物畫課題班劉大為工作室。師從朱訓德、任慧中、劉大為等先生?，F為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湖南省政協委員、湖南省中國畫學會副主席、第5任齊白石紀念館館長。作品入展全國首屆花鳥畫大展、第八屆全國美展、全國工筆畫展、臺灣第一屆中國工筆畫大展、全國花鳥畫藝術大展暨國際藝術雙年展、全國中青年國畫提名展、全國中國畫提名展、首屆“齊白石獎”全國中國畫大展等展覽；多次在湖南、北京、廣東等地舉辦個展；出版有《當代著名畫家技法解析·陳小奇寫意人物》《中國當代名家速寫集·陳小奇卷》《水墨陳小奇》《陳小奇扇畫》《硯邊散記》等十余種；2005年被《光明日報》《文藝報》等十家媒體評選為“人民藝術家”； 中央電視臺、湖南衛視、《人民日報》專題介紹其藝術成就。

鄉愁是什么？鄉愁是一種情緒。你可以有切膚的體驗卻又難以捕捉，揮之不去糾結于心的那種情緒。詩人余光中是這樣傾訴他心中的鄉愁：小時候/鄉愁是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長大后/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后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里頭；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品讀這首《鄉愁》詩歌，你不能不被詩人那低回掩抑、如怨如訴的情感所揪扯、牽動。畫家陳小奇幾十年如一日，用畫筆，用水墨，用線條，縱橫恣意，描繪畫家心靈深處的縷縷鄉愁。品讀他的鄉愁系列畫作，你感覺是在欣賞一曲曲深情而優美、守望中滲透淡淡憂傷的戀歌，讓人掩卷難眠。

甲午年冬至過后的一個暖陽天，我和小奇相視而坐，就他創作系列鄉愁作品向他討教。

人來到這個世界，從事什么樣的職業，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小奇和我談起了他從事繪畫藝術的引路人。小奇是上世紀五十年代后期出生在祁陽。五歲那年，父親一年的工資收入不抵一擔紅薯芋頭，日子過得貧寒窘迫，父親帶著一家老小七口人從祁陽回到湘鄉湖山老家。小奇祖父和父親都是軍人，沒有從事繪畫藝術的。讓小奇對繪畫產生興趣的是小學老師組織全班同學參觀公社的階級斗爭展覽館，展覽館里的漫畫、標語都出自一位同班同學父親之手。后來這位同學隨母親回城劃清界線安排了工作，父親就留在了鄉下。一次偶然的機會，好奇心驅使小奇去看望同學的父親，在他家里的墻上，小奇看到一幅女人的素描像和旁邊掛著的一束頭發。這里面有什么樣的辛酸故事，小奇沒有和我談及。但幾十年后的今天，小奇刻意回避時仍流露出憂傷。小奇對素描、繪畫，對齊白石、吳昌碩的粗淺認知了解，就是從那茅草屋里的矮木凳上聽來的。大概是這一時期這一特殊的藝術引路人根植了他鄉愁的藝術基因，后來他在全國多次畫展中拿大獎，出版多本畫冊，其作品中就有對童年故鄉歲月的綿綿思緒。

著名藝術評論家王魯湘對小奇作品有這樣的評價：文氣、野氣、才氣、匪氣、雅氣、霸氣。這不是溢美之詞，坐在我對面的小奇談起了他致力于鄉愁題材創作的又一動因。

我國歷史上有不少的詩人圍繞鄉愁這一主題來表達那斬不斷理還亂的思鄉情懷，描繪那離鄉背井后纏繞心中淡淡的哀傷，如《詩經》《漢樂府民歌》《漢古詩》，以及后來的唐孟郊、宋之問、王維、李白、賀知章、杜甫、白居易等大詩人。這些詩歌和詩人的作品，百讀不厭，經久彌新。這是為什么？因為你在品讀這些詩歌時，詩人就不經意把你帶入了那濃濃的鄉愁情場中，讓你欲罷不能?？v觀歷史上用繪畫來表達鄉愁的，尤其是用大寫意畫來表達鄉愁的作品鮮見。畫家能不能用自己的筆墨來表達鄉愁呢？這是中國大寫意畫的高端學科，小奇在向這個高端攀爬。他幾十年如一日，圍繞鄉愁作畫是如此，他毅然辭去齊白石紀念館館長這個“官銜”是如此，劉大為工作室留用他當研究員亦是如此。

小奇面露倦意，衣沾霜塵，他昨天才從涼山采風回來。他每年都要拿出幾個整塊時間去老少邊區、天涯海角、黃土高坡、雪域高原感受生活，捕捉鄉愁。而當他談論鄉愁這一宏大主題時，言語里激情澎湃，眉宇間神采飛揚，倦意霜塵一掃而光。這也深深感染我，打動我。

藝術的價值在于創造，藝術的優雅在于似與不似之間。小奇在水墨藝術的縱橫坐標交織點上，努力創造，探尋與之相對應的獨特的意象語言符號來表達心中的鄉愁。

我手上有幾本厚厚的畫冊，這是小奇近幾年來由出版社公開出版發行的系列鄉愁作品。翻閱品讀細嚼，小奇會把你帶入他竭力營造的那似濃似淡、似近似遠、似真非真的鄉愁夢幻中?！鹅o靜的村莊》《前面是彎道》《遠逝的記憶》《我的童年》《小羊倌》《古井》《大路向天各走一邊》《中午太陽》《狗司令》《張屠夫》《山里人家》《三月三》等三百多幅作品，各式各樣的鄉村人物如屠夫、羊倌、纖夫、村姑、大嫂、小妹、車夫、補鍋匠，這些鄉村人物既滲透著民族精神家園的芳香，又表現出鮮活的時代氣息；黑狗、老牛、山羊、小石、鋤頭、鐮刀、漁網、靶頭、小溪、樹林、新月、斜陽、春雨無不顯現其靈動活性。小奇用有些夸張的手法，把懷舊情緒、山野氣息、鄉風民情、時代生機糅合在他那獨具水墨線條、精心構制的畫面里。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國家推進城市化的進程中，鄉村大量的人口引入城市。在這流動的群體中，他捕捉到了由鄉下人演變為城市人的進化過程中，人的精神、心里發生變化的那一瞬間的情緒，小奇稱之為“精神失眠”，他為此畫了九幅“失眠圖”。從鄉間小路、茅屋池塘來到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的大都市，生活有落差，精神有震撼，個中還有彷徨、苦惱和回望。這是大趨勢、大變革、大遷徙中必然產生的起伏情緒，小奇敏銳的眼光捕捉到了。

小奇的畫面題款也獨特，字數不多且多用鄉土俚語。筆法直線、方角的多，極少用圓滑線，透視漢唐雄風，張顯個性符號?？葱∑娴漠?，你會覺得有股古樸、清逸、雅致和浪漫氣息直面撲來。畫如其人。透過小奇的作品，你也可觸摸到他的毅力、韌性、醇厚和實在，感受小奇的大氣、磊落、磅礴和恣肆。

啊，小奇，朝著這個方向堅定地走下去。鄉愁里供奉著社稷，鄉愁里堅守著神奇，鄉愁里浸潤著恩情，鄉愁里蘊含著根本，鄉愁里憧憬著春天。結束和小奇的漫聊，于是我有了這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