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柴靜,抵得過一個中央電視臺。
柴靜從央視離職后,花了一年時間,自費百萬,拍攝了一部關于霧霾的紀錄片《穹頂之下》,通過網絡發布,引起巨大轟動,一日之余,點擊量逾億次,成為中國環保史、中國新聞史上的里程碑事件。
在霧霾漫天、犬儒遍地的時候,一個女人,一個我們都知道的、名叫柴靜的女人站了出來!
幸好還有柴靜!柴靜的行動,是一個公益的行動,是一個公民的行動,是一個公共知識分子的行動。這是對霧霾成因的一次鉆研探索,這是對霧霾現象的一波大眾科普,這是對霧霾治理的一個強烈呼吁。
幸好還有柴靜!作為一個調查記者,作為一個普通公民,尤其是作為一個人,她沒有忘記初心。她的孩子未出生就得了腫瘤、她的家鄉山西臨汾在煤煙煤塵里的淪陷,都是她手持長矛向霧霾開戰的原動力。
幸好還有柴靜!柴靜振臂一呼,公眾觀者云集。這是在全國“兩會”前夕,《穹頂之下》在此刻發布,可以讓倒逼機制和功能最大化。治霾,治理大氣,治理環境,應該成為“兩會”熱點議題,并有所作為。
這一天是2015年2月28日,我正在臺灣自由行,恰遇臺灣“二二八”和平紀念日。在微信、微博以及Facebook上,我感慨地寫下了:“我在臺灣,正享受著有霧無霾的好時光。平時在家,我是無車族,騎車出行三十年。我愛柴靜,自始至終,至這個廢霾大片,此愛更甚。”比我小了整整十歲的柴靜,把《穹頂之下》這個楔子,打在她四十不惑的生命歷程中。
知識分子,站出來是可貴的;知識分子,動起來是重要的。在臺灣,也有一位柴靜式的人物。他叫齊柏林,是一位男士,原來是空拍(即航拍)攝影師,也辭職了,歷時3年、耗資新臺幣近1億元,拍了一部紀錄片《看見臺灣》。這是一部環保大片,全部都是空中拍攝的鏡頭,在臺灣引起巨大的轟動,獲得2013年第50屆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獎。雖然《看見臺灣》更具藝術片的特色,但兩者目的都是一樣的:保護環境,保護自然生態,保護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
因為女兒在臺灣讀大學,我近三年內已是第五次到臺灣。這回是正月初三晚上抵臺,第二天首站,就特別到訪臺灣北投垃圾焚化廠。那高聳入云的巨大煙囪的上頭,是景觀臺和旋轉餐廳——中午我特意留在這里吃了一頓西餐,顧客還不少;而觀景效果不亞于臺北的標志性建筑101大樓。垃圾焚化廠建設之時,回饋給市民一個文體公園,附設游泳館、籃球場、網球場、兒童樂園等。在這垃圾焚化廠旁邊漫步,感覺不出空氣有任何異樣。這里沒有霧霾。計程車司機告訴說,那個大煙囪上冒出的主要不是煙,而是水汽。嚴格按照科學標準和科學規程來操作,哪有管不住的煙塵?臺灣早已用實踐告訴你“怎么辦”。
臺灣有齊柏林這樣的公共知識分子,更有最廣大的呵護環境、積極參與行動的公民百姓。通過網絡的傳播,柴靜的《穹頂之下》在臺灣也引起熱烈反響,媒體和網民多有報道、轉發和評價,比如3月2日《聯合報》《中國時報》頭版頭條都是柴靜,通欄大標題分別是《霧霾紀錄片震撼大陸》、《〈穹頂之下〉撼動中國》,都有一個震撼的“撼”字。
如果以臺灣民眾喜歡的表達方式來說,會說成是“愛柴靜,保環境”。我們應該是“學習柴靜好榜樣”,而不是“辱罵柴靜做鳥樣”。可是很遺憾,又一次次聽見“砍柴黨”梆梆梆的“砍柴”聲。還不知道今后有多少權貴、既得利益者將會如何惡攻柴靜。我們有理由相信,歷史淘汰的一定是礦渣,留下的是金子。柴靜《看見》一書出版時不也是一樣嗎,而今書仍暢銷,那些砍者何在?
有些人為“砍柴”而“砍柴”,終究太過可笑。有人著有一文,標題竟是《請放過那朵霧霾》。“請放過那朵霧霾”,這里每一個關鍵詞都是錯的——“請放過”,能放過嗎?霧霾是你爹還是你媽啊?“那朵”,何止是“朵”,你沒看見那鋪天蓋地的黑暗嗎?你說的這個“霧霾”,難道是高天上纏云繞日的祥云?你碰到的霧霾難道是“西天的云彩”,揮一揮手就可以作別?
奇怪的是,好不容易有個孩子說出了“皇帝沒穿衣服”,有人卻在邊上狂扁這孩子:“尼瑪,你為什么不喊‘打倒皇帝?”“你為什么不拿起石頭磚塊砸向皇帝?”“你為什么不把皇帝拎到絞刑架上、推到斷頭臺上?”哎喲媽呀,這算個什么事兒!
如果看不見柴靜的良知和情懷,那你是冷血的;如果看不見柴靜的努力和行動,那你是麻木的;如果看不見柴靜的睿智和分寸,那你是愚蠢的。
幸好還有柴靜。穹頂之下,霧霾之中,我們同呼吸,我們共命運,那么我們更應該與柴靜站在一起,齊心協力!
(作者徐迅雷系杭州《都市快報》首席評論員,浙江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客座教授,浙江省雜文學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