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偉



多年來,高校中國人物畫的教學一直面臨著一種尷尬,即中西融合的問題,其實這種尷尬同樣存在于我們的繪畫創作中。大家知道,傳統中國畫的造型訓練方法是以線描為主,對物象的觀察與表現方法均與西畫的素描有很大差異,然而,我國高等教育美術招生的專業考試科目大都是素描與色彩,這種西方繪畫的觀念早早的就已經灌輸到學生的大腦里,實難扭轉,怎樣在高校中國人物畫教學中協調好這一關系,到底是“洋為中用”、“以西畫改造中國畫”,還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等等。其實,單“中”的話,那是故步自封;單“西”的話,那會失去本民族的文化底線。我認為問題的關鍵是中西之間的火候把握,而把握這個火候的關鍵在于對中西文化不同特質的理解。這就需要我們相應的學術研究的支持。
在研究中首先應該尋找中西傳統藝術的根脈,做一下中西藝術的比較,我們可以通過中國漢代卜千秋墓室壁畫與古羅馬龐貝城秘儀莊壁畫造型風格的比較來揭示形式表象背后的成因,希望能有窺斑見豹的功效。卜千秋墓室壁畫描繪的是引魂升天、吉祥永生以及鎮墓辟邪三大內容。古羅馬龐貝城秘儀莊壁畫的《狄俄倪索斯秘儀圖》,所畫內容是一種秘密的宗教團體儀式。兩者具有較強的可比性: 1、創作時間相近:卜千秋墓是西漢昭宣時期(公元前86——公元前49);龐貝古城壁畫為公元前一世紀中葉。2、有相同的創作媒介:壁畫。3、都可歸入神話類題材。通過兩者的具體形態解析,我們不難看出,漢代繪畫的畫面各部分往往用相應的變形來適合整體結構的功能性,著重點在全幅的節奏生命而不沾滯于個體形象的刻畫,重“氣韻”,然而,古希臘羅馬卻強調以部分的實體性來組成整體,并且在構成整體的過程中并不受到損害,忠實地觀察和描繪視覺對象,再現自然,重“摹仿”。宗白華先生在談及中西繪畫的差異時說過:“中國畫既以‘氣韻生動即‘生命的律動為終始的對象,而以筆法取物之骨氣,所謂‘骨法用筆為繪畫的手段,于是晉謝赫的六法以‘應物象形”“隨類賦彩”之模仿自然,及“經營位置”之研究和諧、秩序、比例、勻稱等問題列在三四等地位。然而這‘模仿自然及‘形式美,(即和諧、比例等)卻系占據西洋美學思想發展之中心的二大中心問題。希臘藝術理論尤不能越此范圍。”[1]‘氣的生命精神的屬性和化生萬物的功能為古代藝術論提供了一種表述審美理想與藝術創作機制的方式。“氣韻生動”為“六法”之首,它不重實體性意義,而是一種生命動態的功能性描述。“六法”的提出其實是對漢代以來的藝術實踐的一個理論概括和總結。[2]
漢代人習慣于從整體上把握事物,著重事物的整體功能性,而不是它的實體與元素。然而,古希臘羅馬重摹仿,體現在審美活動和藝術創造中,就必然注重忠實地觀察和描繪視覺對象,再現自然。所以,西方傳統審美文化對藝術的要求往往偏重于再現性、逼真性與精確性。這種藝術的審美取向取決于希臘人科學實證的求真思維,從而導致理性原則與科學分析的方法普遍地運用到藝術創作之中,這就不難解釋為什么希臘藝術家實驗、計算、分析,以獲取最佳人體尺寸和比例關系了。
總之,只有將中西藝術形式背后的審美文化根源弄清,才能更加明晰地指導我們把握中西間的砝碼到底停在何處,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與把握,每個人心中也都有著自己的一桿秤,這也正是繪畫藝術的魅力所在。
中國畫教學與創作中,在認清中西文化差異的基礎上,守住本民族文化的底線尤為重要,只有將西畫的優勢在確保不失中國畫氣息與品格的前提下巧妙地融入進去,才能使中國畫更加豐富與充實,使“氣韻”更加“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