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歲男童的哭泣：媽媽，把我埋了吧

李強 楊嘉利

4歲男童小思瀚身患重病，已經(jīng)一貧如洗的家庭陷入了困境。著名演員姚晨在微信上呼吁：“太讓人心痛了，大家?guī)蛶瓦@個孩子吧。”小思瀚的命運能得到改變嗎？

2015年10月9日晚，來自四川綿竹的陳照勤流著淚在微信上貼出了一段她和兒子的對話：“媽媽，你把我埋了吧，我天天這么痛，快要撐不住了。”“把你埋哪里去，你要和媽媽躲貓貓嗎？”“不是，把我埋土里去……”陳照勤沒想到，母子間的這段對話竟很快戳中人們的淚點，特別是一張孩子趴在病床邊的照片更是刺痛人心……

3歲男孩渴望有一頭漂亮的頭發(fā)

2015年10月10日凌晨，在四川大學(xué)華西第二醫(yī)院寂靜的病房里，陳照勤的手機微信提示音突然不斷響起。陳照勤害怕會吵醒熟睡中的兒子小思瀚和其他病友，便急忙走出病房。來到走廊上，陳照勤打開微信時，一下子傻眼了，竟是一個個微信紅包等她接收！

“天呀，怎么會有這么多紅包？”陳照勤一頭霧水。驚訝之余他喊來丈夫杜德軍，兩人清點后發(fā)現(xiàn)，紅包居然有幾萬元之巨。

“兒子有救了。”望著病床上熟睡的兒子，陳照勤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小思瀚的父親杜德軍是名軍人，因病在家休養(yǎng)，他和身為教師的妻子陳照勤每月有6000多元收入，在四川綿竹市廣濟鎮(zhèn)雖然不算富裕，卻也衣食無憂。2011年9月20日，兒子杜思瀚出生后，這個三口之家溫馨無比。

可小思瀚7個多月時突然感冒，連續(xù)幾天發(fā)燒不退，夫婦倆急忙將他送到成都市兒童醫(yī)院，診斷結(jié)果竟是重度地中海貧血！

陳照勤知道這是一種很難治愈的病，不僅要花很多錢，孩子也要受很多罪。“思瀚還這么小，老天不應(yīng)該這樣對他呀！”陳照勤邊哭邊說，杜德軍則沉默不語，他過了許久才扔下手中的煙頭，“不管花多少錢也要救兒子。”

杜德軍很堅定，但接下來醫(yī)生的話還是讓他一陣冰冷：“目前對于B型地中海貧血的治療方法只有兩種，一是定期輸血、排鐵，直到孩子的生命結(jié)束；另一種就是做干細胞移植手術(shù)，費用大概需要三四十萬元。”

這一夜，夫婦倆全都沒合眼。在他們看來，如果孩子終生要靠輸血維持生命將會是件異常殘酷的事，畢竟孩子連1歲還不到。“德軍，快拿個主意吧，我們不能讓兒子就這樣受罪呀。”凌晨時，妻子小聲說，杜德軍終于下了決心：“做手術(shù)吧，就算砸鍋賣鐵也要讓兒子健康起來。”

陳照勤使勁點點頭，夫婦倆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可小思瀚當(dāng)時才7個多月，身體素質(zhì)太差，再加上遲遲沒能找到配型成功的骨髓，手術(shù)便一直拖延下來。

此后3年，為延續(xù)孩子的生命，杜德軍夫婦每月定期送兒子去醫(yī)院輸血，至少要花4000多元錢，加上其他治療費，夫婦倆的錢幾乎全用在了給孩子治療上，家里的處境一落千丈。兒子一天天長大了，病情也一天天加重，需要去醫(yī)院排鐵和輸血的次數(shù)也更多。每次看見兒子輸血時痛苦的模樣，杜德軍夫婦就會悄悄落淚。

尤其讓杜德軍夫婦難受的是，小思瀚每次看見鏡子里的自己便會天真地問：“爸爸，我的頭發(fā)為什么會越來越少呢？”

小思瀚剛出生時有一頭濃密的黑發(fā)，不少年輕的爸爸媽媽都羨慕說：“要是我們的孩子也能有這樣好的頭發(fā)多好。”可自從患病后，小思瀚的頭發(fā)就漸漸掉落了。

小思瀚知道自己和小朋友們不一樣，其他小朋友可以上幼兒園，但他卻要一次次被爸爸媽媽送去醫(yī)院輸血。醫(yī)生說：“輸血后你的病很快就會好，你也可以上幼兒園了。”他便牢牢地記住了這句話，不管輸血時有多疼痛，小思瀚也不哭不鬧。只是看見很多小朋友都有頭發(fā)，自己卻是個光頭，這個已有幾分愛美的孩子還是感到了難受。小思瀚并不知道，他的話竟像刀子一樣割痛了爸爸媽媽的心，夫婦倆多希望能讓孩子盡快做手術(shù)呀。

兩年多來，對于杜德軍夫婦仿佛每天都是煎熬。他們?yōu)榻o兒子湊足手術(shù)費，常常恨不能把每一分錢都當(dāng)成兩分用，節(jié)衣縮食。可即使這樣，每月收入仍會像流水一樣花出去，根本不能積攢下多少錢。好在部隊和學(xué)校的同事了解到孩子的病情后紛紛捐款，夫婦倆終于湊了30多萬元，他們便懇求醫(yī)生，希望能盡快讓孩子做手術(shù)。

2015年3月，醫(yī)院傳來好消息：北京的中華骨髓庫找到了和小思瀚匹配成功的骨髓！

太疼了，懇求媽媽把自己埋進土里

700多個日夜，小思瀚終于等來了能讓他重獲健康的骨髓，杜德軍夫婦喜極而泣：“思瀚，等做了手術(shù)你就可以像小朋友們一樣去幼兒園上學(xué)讀書了！”“可我還能長出頭發(fā)嗎？”“能，兒子，你一定能長出又黑又濃的頭發(fā)！”

第二天，杜德軍夫婦一早便帶兒子趕到了成都。

然而，做干細胞移植手術(shù)并不像他們想象中那樣簡單。專家為孩子做了全面檢查后，認為小思瀚的體質(zhì)很差，不能立即做手術(shù)，否則風(fēng)險很大。

專家建議先對孩子的身體進行調(diào)養(yǎng)。此后幾個月，杜德軍夫婦輪流在醫(yī)院照顧兒子。由于陳照勤要常回綿竹上課，杜德軍很多時候就獨自擔(dān)負起了照顧兒子的責(zé)任，可他的身體也不好，陳照勤擔(dān)心不已，他安慰妻子說：“放心吧，我能把兒子照顧好。”

陳照勤雖然舍不得離開，但兒子做手術(shù)需要那么多錢，不能全指望別人捐款呀！

陳照勤和杜德軍已拿定主意，部隊和學(xué)校捐助的30多萬元，等兒子的病好后一定要掙錢還上，哪怕用10年、20年時間。讓陳照勤感到欣慰的是，周末時趕到成都，她發(fā)現(xiàn)兒子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

術(shù)前檢查的痛苦程度很多成年人都無法承受，然而，小思瀚卻不哭不鬧。實在疼痛難忍時也只會大叫幾聲，就算淚水在眼中打轉(zhuǎn)也不流出來。

看見兒子如此受罪，不僅陳照勤，就連軍人出身的杜德軍也心痛欲裂：“兒子，如果你受不了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可小思瀚始終沒哭一聲。相反，他還會用稚氣的聲音對陳照勤說：“媽媽，我沒哭，你也不要哭。”

2015年8月，小思瀚做了干細胞移植手術(shù)，醫(yī)生說很成功，夫婦倆激動得相擁而泣。

可誰也沒想到，半個月后命運又給予了這個家庭重重的打擊，小思瀚在9月初突然出現(xiàn)拉肚子。醫(yī)生說：“孩子的身體差，可能是吸收功能還沒完全恢復(fù)。”但接下來幾天，小思瀚不僅拉肚子，大便還帶血，專家們也意識到有可能是移植的骨髓在孩子體內(nèi)出現(xiàn)了排異。再次對小思瀚做全面檢查后，發(fā)現(xiàn)由于供體骨髓內(nèi)的干細胞含量太低，移植給小思瀚后出現(xiàn)了腸道排異！

“天呀，這可怎么辦？孩子難道……”杜德軍夫婦知道，骨髓移植后一旦發(fā)生排異，后果將十分嚴重。專家們此時凝重的神色也印證了他們的擔(dān)心：“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孩子再做一次干細胞移植。”然而，再做手術(shù)不僅巨額的手術(shù)費會讓這對夫婦難以承受，更讓他們揪心的是，等待配型又將是一個漫長過程，年幼的兒子還能熬得過來嗎？要知道自從出現(xiàn)排異反應(yīng)后，為了不讓孩子長時間拉肚子對腸道造成傷害，小思瀚已經(jīng)半個多月粒米未進，每天靠輸營養(yǎng)液維持生命，他的精神又一下子差了很多。

與此同時，每天多則上萬元、少則幾千元的治療費很快又壓得杜德軍夫婦喘不過氣—即使這樣，夫婦倆還是一次次懇求醫(yī)生：“不管花多少錢，我們一定要救孩子！”

幾年來治療時從不哭一聲的小思瀚，這時候已被病魔折磨得沒一點抗爭的力氣了！好幾次，小思瀚斜躺在病床上，臉上連一點血色也沒有。有人問他“疼不疼”時，他雖然還是會搖著頭回答：“不疼。”但臉上不時抽搐的表情讓杜德軍夫婦明白，他正在承受著比過去更大的痛苦。

夫婦倆很傷心—兒子剛4歲，就在病痛中生活了3年多，作為父母卻連一點幫他的辦法也沒有！陳照勤一次次伏在丈夫的肩頭哭泣說：“德軍，快想個辦法吧，讓我去替兒子受罪好嗎？”杜德軍緊緊握住妻子的手：“照勤，堅強些，你看兒子從來不哭，他也不想看見我們落淚呀。”但這樣堅強的孩子，在10月9日晚上竟突然說：“媽媽，你們快把我埋了吧，我天天這么痛，快要堅持不住了。”

陳照勤一愕：“兒子，你要媽媽把你埋到哪里去，你是要和媽媽躲貓貓嗎？”“不是，把我埋到土里去吧……”一剎那，兒子的話就像尖刀一樣刺進了陳照勤心里，她感到了一種無法言說的窒息。

夜深了，陳照勤的臉上依然全是淚水，她邊哭邊把自己和兒子的對話寫在了微信上……

周圍很多患兒的家長了解到杜德軍一家人的處境后，曾勸說他們向社會求助。可夫婦倆始終不肯這樣做，他們認為孩子第一次手術(shù)時的費用，很大一部分就是由同事捐的款，他們不能再把這樣的責(zé)任推給社會。

所以，這天深夜，陳照勤流著淚在微信上寫下了她和兒子的對話，也只是想要發(fā)泄內(nèi)心的痛楚，根本沒想到這樣的對話會引發(fā)網(wǎng)友的關(guān)注，開始在微信圈瘋傳，并由此拉開了一場拯救孩子的捐款行動！

微信傳情，百萬捐款的背后有無數(shù)愛心涌動

專家們曾多次說，為孩子做第二次手術(shù)的費用至少需要七八十萬，杜德軍夫婦如何拿得出呢？他們就算把綿竹的房子賣了也遠遠不夠呀。1個多月來，親友們雖然又為小思瀚捐款9萬多，可這筆錢對整個治療來說仍是杯水車薪。

10月10日凌晨，陳照勤的手機微信突然收到無數(shù)陌生人的好友申請，并紛紛發(fā)來紅包，還寫上祝福孩子的話語，她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這才知道她和兒子的對話已在微信群中被瘋傳。陳照勤的雙眼濕潤了—就在幾天前，她還在報紙上看到一篇重慶女護士用微信為白血病少年籌來42萬善款的報道，可她哪會想到，這樣的事也發(fā)生在了兒子身上！

但奇跡就這樣發(fā)生了。

此后幾個小時，陳照勤的微信紅包余額不斷上升，到10月10日清晨，微信上捐給小思瀚的錢就有了幾萬元！微博仿佛是老天為孩子打開了一扇幸運之門，這對在痛苦中久久掙扎的夫婦，也在這一刻重新看到了希望。

陳照勤更沒想到，她和兒子的對話被演員姚晨看見后，不僅立即轉(zhuǎn)發(fā)微博，還寫上了這樣一段話：“娃歪倒在床邊上的照片太讓人心痛了，可否提供可靠的捐款方式？一起來幫幫這個孩子吧。”

陳照勤激動萬分：“也許有了姚晨的呼吁，她的粉絲們會一起來幫助思瀚。”讓夫婦倆意想不到的是，姚晨很快又行動了，竟叫助手打電話到醫(yī)院詢問孩子的捐款方式！當(dāng)護士來到病房說姚晨希望他們能提供接收捐款的銀行賬戶時，杜德軍夫婦激動地哭了。可作為軍人的杜德軍還是不愿意接受捐款。盡管微信上的紅包讓他看到了人們的善心，但他說：“這是人們自發(fā)為兒子獻出愛心，我們雖然不能去阻止，但也不想再主動接受捐款。”

“這是件多好的事呀，有人要捐款給孩子，孩子就可以盡快做手術(shù)，你們難道不希望孩子早一天好起來嗎？”護士著急地勸說夫婦倆，其他患兒家長也紛紛說：“只要能讓孩子少受點罪，你們還顧慮那么多干嗎呢？”終于，杜德軍夫婦同意接受姚晨的捐款了。

10月12日晚，姚晨的10萬元捐款匯入了杜德軍夫婦的賬戶，她在第二天還委托助手打電話詢問杜德軍，確認捐款是否收到？由于姚晨的帶動，她的粉絲也紛紛為孩子捐款。到10月15日，杜德軍夫婦已收到捐款50萬元！

成都有位中年婦女在網(wǎng)上看見姚晨為小思瀚捐款的事后，趕到醫(yī)院對杜德軍夫婦說：“我雖然能為孩子捐的錢不多，只能表達點心意，但眾人拾柴火焰高，只要大家都能來幫上一把，孩子就一定可以闖過眼下的難關(guān)。”然后她將400元錢塞給了他們。影迷王鵬，姚晨參演的每部影視作品他幾乎全看過，受姚晨的影響，他也趕到醫(yī)院為小思瀚捐出了200元……

之后，央視在內(nèi)的全國多家媒體紛紛對小思瀚的事情作了報道。一時間，杜德軍夫婦的手機熱得燙手—有位年輕男子打電話對杜德軍說，他很快也要做爸爸了，看見孩子病成這樣十分難受，很想要幫幫孩子。杜德軍沒想到，這位“準爸爸”竟分3次為小思瀚打來了10萬元！杜德軍和陳照勤多次撥打年輕男子的電話，希望他能留下姓名，卻被對方婉言拒絕了：“知不知道我的姓名并不重要，只要能治好孩子的病。”

今年15歲的張希羽，是特殊學(xué)校里的一名學(xué)生。因為先天聾啞，這個女孩一直受到社會各界的關(guān)心和幫助。在得知小思瀚的病情后，她也隨學(xué)校的師生一起來到成都華西附二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室。由于小思瀚正值術(shù)后觀察階段，為避免細菌感染，張希羽只能隔著玻璃為小思瀚加油打氣，她用手語表達了她的誠摯祝福。

愛的力量是巨大的。10月16日晚，來自全國各地的捐款達到了100萬元，杜德軍夫婦既激動又不安—100萬呀，就在幾天前還是個他們連想也不敢想的數(shù)字，幾天之后竟然就躺在了他們的賬戶上，夫婦倆如何不激動萬分呢？然而，他們知道每筆捐款的背后都有一顆滾燙的心，要怎么做才能不辜負這一顆顆愛心呢？

杜德軍連夜寫出了一封感謝信貼在微信里：“今天，我和我的家人再次說一聲‘謝謝大家了，是你們的誠意、祈禱和援助，給予了杜思瀚重生的機會！等小思瀚治愈之后，我們會完整告訴他，這段時間他所經(jīng)歷的愛心故事，讓他長大后也要做個有愛心的人，回報社會。”感謝信中，杜德軍還特別提到了姚晨和她的粉絲，并表示由于為孩子進行第二次手術(shù)的費用已籌夠，懇請社會各界的愛心人士暫停捐款。

2015年10月17日，夫婦倆又在微信上發(fā)出了一份聲明，鄭重承諾會把收到的每分捐款都用在為孩子治療上，并將完整保留每筆開支的憑證和收據(jù)，接受媒體和社會各界的監(jiān)督。等孩子康復(fù)后，將把剩余的善款轉(zhuǎn)贈給其他有困難的患病兒童，讓愛心傳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