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盡人間書

錢鐘書常年埋頭讀書與寫作，甚至連春節也排入計劃中，通常少有時間對外做接待工作。1991年，全國18家省級電視臺聯合拍攝《中國當代文化名人錄》，要拍錢鐘書，被他婉拒。別人告訴他會有很多的酬金以及曝光率，他淡淡一笑：“我都姓了一輩子‘錢了，還會迷信錢這東西嗎？”

曾經有一年春節，有位知名人士前去錢家拜年，本以為會受到錢家人的熱烈歡迎。他來到錢鐘書的寓所前，看到房門緊閉便舉手敲門。他先是敲得比較輕的，可敲了幾下發現里面沒有動靜。“會不會主人不在家，莫非這趟白來了？”他心里有些失落，但有些不甘心，便敲得比較重了，這時聽到屋里有腳步聲了，他心里便高興起來。果然門拉開了一條縫，他看到開門的正是錢鐘書，便一邊抱拳說“錢先生新年好”，一邊抬起腳準備跨進門去。然而，錢鐘書并沒有將門再打開些，只是從門縫里探出半個頭來，連連說：“謝謝你！謝謝你！我很忙！我很忙！”然后很快就把門又關上了。

此情此景，就像到戲院、電影院看戲看電影，或者去一個很想進去的場合，結果遇上一個看門的老頭，打開傳達室的小窗戶問了你幾句，最終并沒有開門讓你進去。那位知名人士吃了個閉門羹后當時心中有點氣惱了，便一臉不高興地走了。回到家里便對人說：“我去錢家拜年是一番好心好意，他接待我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哪有關門趕客人走的，這個錢鐘書也真太不近人情了！”

其實那位知名人士不知道，此刻錢鐘書正在家中忙于“吃書”，惜時如金的他對誰也不會開門的，更何況是位富貴閑人。

有位外國記者曾說：“來到中國有兩個愿望：一是看看萬里長城，二是見見錢鐘書。”可見當時很多人簡直把錢鐘書看作了中國文化的奇跡與象征，不遠萬里從各地甚至國外慕名來拜訪錢鐘書，而他仍舊常常閉門謝客，避之不及。有位英國女士設法打電話到他家說非常喜歡他寫的文章，想到他家中拜見錢先生。他在電話中說：“假如你吃了一個雞蛋覺得不錯，又何必要認識那只下蛋的母雞呢？”

八十年代的學術界，對錢鐘書的文學稱頌日漸聲高，然而錢鐘書一如以往地平靜。他謝絕一切記者和學者的采訪或見面，曾有人把他的行為誤讀為“自命清高”。但深知他的夫人楊絳說：“他從不把自己廁身大師之列，他只是想安安心心，低調地讀書做學問。”

無論別人如何褒貶，錢鐘書始終等閑視之。1989年《錢鐘書研究》編委會成立，他對這事卻極力反對，曾向發起人之一、學者舒展抗議：“昆侖山快把我壓死了。大抵學問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養之事，朝市之顯學必成俗學。”又說：“讀書人如叫驢推磨，若累了，抬起頭來嘶叫兩三聲，然后又老老實實低下頭去，亦復踏陳跡也。”

思 考

說到過春節，真是各有各的過法。有人一年忙下來了，就想到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放松一下心情；也有人到商場或網上商城轉一轉，消費一番慰勞自己與家人；更多的是合家團圓，包餃子、看春晚、搶紅包。對錢鐘書來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他的活法就是無視熱鬧喜慶的春節，在眾人歡慶團聚之時閉門看書、寫書。不知同學們有何感悟，不知是否對一些心態浮躁的人們有所啟迪？或許在旁人看來，錢鐘書的生活過于孤單平淡，索然無趣，其實況中滋味人自知。不隨波逐流，不走尋常路，看來錢先生早就踐行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