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攀強
黑妹是我小時候養(yǎng)的一只貓,全身黑色,沒有一根雜毛,油光發(fā)亮,十分可愛。
我走到哪里,黑妹就跟到哪里,形影不離,到了晚上,它還要跟我一起睡覺。可是有天夜幕快要降臨的時候,黑妹卻躺在院子里口吐白沫,渾身痙攣,樣子十分可憐,不一會兒就斷了氣。
我在老屋的后山為黑妹找了一塊地方,掘了一口小井,在小井的底部和四壁鑲上石板,把黑妹放在井中,用另一塊石板把井口封住,再用黃土覆蓋其上,最后豎起一塊石碑,作為黑妹的墳墓。
晚上躺在床上,伸手摸摸,黑妹不在身旁,心里空空蕩蕩,許多往事涌進心房。記得有天下午,我在菜園摘菜,只聽身后沙沙聲響,回頭發(fā)現有條菜花蛇向我撲來,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黑妹一個箭步攔頭截住菜花蛇。我急忙閃開,跑向地邊的路上,找來一截木棍。黑妹猛撲上前按住菜花蛇的頭,菜花蛇則死勁纏住了黑妹的身體,做殊死搏斗。我手握棍棒,圍在蛇貓四周亂轉,尋找機會為黑妹幫忙,可是它們纏在一起,無從下手。經過一個時辰的拼殺,菜花蛇慘敗而亡,黑妹左前腿被蛇咬傷,后經醫(yī)治恢復健康。往事歷歷在目,不由得淚水撲簌簌落了下來,打濕了枕頭。我越哭越傷心,竟然止不住失聲痛哭。媽媽走過來勸說好久,我才在哭聲中昏昏睡去。
翌日天還沒亮,我從睡夢中驚醒,徑直奔向老屋后山。我感覺黑妹沒死,相信它還活著,等著我去救它。我拔出石碑,拋去黃土,揭開石板,抱起黑妹,不停地搖它,喊它,可是再搖搖不醒,再喊喊不應。我的異常舉動驚動了媽媽,她走到我的身后說:“黑妹死了,不會再答應了,我知道你和黑妹感情很深,但是死了不能復生,還是趕快讓它入土為安吧”。聽了母親的話,我又把黑妹抱了很久很久,埋了。
這天我像掉了魂似的,失神落魄,茶不思,飯不想,游游蕩蕩,搖搖晃晃。晚上躺在床上,還是無法入睡,滿腦子想的都是黑妹和我過去的事情。
記得黑妹活著的時候,長得很漂亮,不管是誰見了它都要夸獎,加之它通人性,很聽話,又勇敢,真是人見人愛。這就惹了一個人,他嫉妒黑妹的漂亮,有次他抓住黑妹的脖子高高舉起想摔死它,被我發(fā)現。我怒不可遏,飛撲上前將他踢翻在地,打了幾拳。他憤怒了,硬打打不過,他就下暗手。在我沒有注意的時候,他撿起一塊石頭,藏在暗處,一石飛來,將我腦門砸了一個窟窿,血流如注。黑妹發(fā)現后大喊大叫趕來,用舌頭舔我傷口不斷流出的血污,試圖止住流血,可是越舔血流越多,它驚恐地跑去叫來媽媽。
那個傷口處于鼻梁上方的兩眉中間,村里人稱為“腦門心子”,非常危險。
媽媽請來村醫(yī),治著治著就感染了,后來雖然治好了,但是留下鼻炎的頑疾。多好的黑妹啊!
想著想著,我又忍不住哭了,哭聲越來越大,最后竟是號啕大哭,媽媽被驚醒了,她來到我的床邊,陪我說了好多好多話,她說,人要堅強,不堅強就經不起風浪,經不起風浪的人是沒有出息的人,說著說著,我就睡著了。
第三天起床,我又來到老屋后山,我還是覺得黑妹沒有死,等著我去救它。我三下五除二扒開墳墓,將它抱出來,搖它喊它。這次媽媽發(fā)氣了,她說,你也不仔細看看,它真的死了,真的是中毒而死的,你看它的鼻子眼睛嘴里都是黑血,這不是中毒是什么?趕快把它埋了。聽到媽媽的訓斥,我如夢初醒,確確實實相信黑妹已經死了,于是再次將它埋了。
這是黑妹死后的第三個晚上,我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還在想著黑妹的事。這次我想的是黑妹是怎么死的,是誰下的毒,在哪里下的毒?是不是在我家貓碗里下的毒?這不可能,一是別人沒有那么大的膽子,二是我家貓碗干干凈凈的,沒有下毒的痕跡。倒是下午發(fā)現他家糞堆一角丟棄了個破碗,里面臟兮兮的,黑糊糊的,那些發(fā)黑的食物足以證明下過毒的,因為黑妹經常到他家去吃東西。他太狠心了,我越想越氣憤,越氣越憋不住了,竟然再次放聲大哭起來,我發(fā)誓要為黑妹報仇!媽媽聽到哭聲趕來,讓我不要再想這事,該放下的要盡快放下來。我說:“明天就去找他算賬!”媽媽厲聲喝道:“你怎能和他一般見識?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至今還記得媽媽的那段話:“做人要有寬廣的胸懷,不能斤斤計較,凡事只要以誠待人,沒有什么解不開的疙瘩,俗話說以和為貴,鄰里關系的相處尤其要做到這一點啊!”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