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普通科班出身的演員有一些不同,蘆芳生大學是在日本讀的經濟專業,我問他,“是什么讓你一定要做一個演員呢?”蘆芳生回答我,“我這輩子只有一次,做我自己不喜歡的事,總覺得不太合適。”
就是為了這一份“不合適”,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更有創造性的生活,蘆芳生在22歲那年推翻了自己原本已經搭建好的人生路徑,說服了反對的父母,毅然決然地回國報考電影學院。
做演員這些年,蘆芳生也積累了一些讓觀眾耳熟能詳的角色:《永不磨滅的番號》中瘋狂的戰爭販子山下奉武,因為蘆芳生出色的創造而給這個角色帶出了一絲可悲的“萌”感;《女人的顏色》中自私而功利的鳳凰男王進,也在他的演繹下讓人覺可恨的同時卻又對這個人物有了一絲同情……
我不禁好奇地問蘆芳生在這樣一個一切關乎于“顏值”的時代,有沒有想過“顏值”也不錯的自己,有一天突然間就因為一部戲大紅大紫了?蘆芳生對于這個問題毫不諱言,“說實話我上學的時候曾經幻想過,說不定一部戲就紅了,但日后慢慢地我覺得,火與不火,其實是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事情。我只是想做我自己喜歡做的事,那就是演戲,我是想把演戲作為我的終身事業,也許我60歲、70歲還能像一些老戲骨一樣,一直在演戲,火與不火其實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并不重要。”
對于一個演員來說,最重要的一定是一顆沉淀下來的心,用心來一點點打磨自己的演技與作為一個演員的厚度。蘆芳生告訴我,在拍攝霍建起導演的《1980年代的愛情》這部電影時,有一次全劇組等了將近兩個小時的光,就那么慢慢看著天一點一點地陰下來,只為了拍一個近景。我突然忍不住感慨:我們活在現代社會的鋼筋水泥中,目之所及的所有人,面目模糊,行色匆匆,我們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嗎?何不停下來等等靈魂。
或許蘆芳生就是如此,他走得也許并不快,但慢未必沒有慢的好處,“慢”有慢的風景。
演戲不需要太用力
Q:你怎么看待當下娛樂圈“小鮮肉”當道的現象?
A:其實說實話,我覺得現下中國的娛樂產業可能更接近以前的日本和韓國,它是一個偶像產業,偶像劇演員就是偶像劇演員,我從來不排斥偶像劇, 因為我自己平時也會看,每個類型的演員都有它不同的受眾群。但是作為一個演員如果不轉型,或者說到一定年齡沒有一定的積累的話,那么就一定會被時代淘汰,剩下的一定是踏踏實實演戲、熱愛演戲的人。我希望能用幾十年時間去積累,去慢慢做我喜愛做的事。當然,說實話有機會我也非常想演偶像劇。
Q:以后有什么特別想挑戰的角色嗎?
A:其實我想挑戰的角色有很多,因為我從小就有一個武俠夢,梁羽生、古龍的書我都看了很多,包括后來像黃易的書。不管是武俠小說也好或者說玄幻小說也好,我很想演一個武功絕頂的大俠、殺手,或者是終極大Boss,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就想象自己手一揮下面倒下一片人,那種感覺特別能讓自己滿足。要不然就是演那種猥瑣的市井小民,為瑣碎的事情而煩惱的小人物。我覺得這個部分可能我從來沒有觸及過,我演過的要么是反派,要么就是高富帥,屬于那種高高在上的階層,但是從來沒有一個為了一份打醬油的錢和買菜的事而煩惱的小人物,我覺得以我這種形象去演一個猥瑣的市井小民,挺有挑戰的,這種反差感很有意思。
Q:進入演藝圈這么久了,你覺得自己在表演上有一個怎樣的蛻變?
A:我剛開始接觸表演還沒有悟到的時候,我會覺得每一場都要很用力地演,或者去使很大的勁兒。但是現在越演越多以后我在做一個減法,可能表象的東西會一點一點地淡下去,沙里淘金一樣留下想要表達的東西,這可能是年紀大了之后經歷的事情多了、看的東西也多了以后的一個必然的變化,演員應該是越演越“輕松”的。
愛情就是奮不顧身
Q:為什么接下《1980年代的愛情》這部戲?
A:霍建起導演是我特別喜歡一個的導演,他的敘事方法是那種娓娓道來的流水式的感覺,我之前就特別想跟他合作一次,沒想到機會真的就來了。看這部小說的時候我覺得很壓抑,很心痛,這種愛情跟我們的距離是那么遠,30年的差距原來那么大。我們現在是快餐時代的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但那個時候的愛情也許就是連“我愛你”這三個字都是很難以啟齒的,也許我繞個彎以情書的方式告訴你。所以我覺得無論是這個角色還是這種感情,都是那個特殊年代的特殊產物,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我想挑戰一下。
Q:你對這種80年代的感情觀是如何看待的呢?跟你自己的感情觀有什么共通的地方嗎?
A:共通的地方可能就是我希望愛就要愛得很純粹,我特別喜歡的一句話是,“這輩子一定要來一場奮不顧身的愛情,有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用奮不顧身這個詞來形容愛情對我來說就是特別貼切的,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有多少錢,你背景怎么樣,讀過多少書,就是一見鐘情,哪怕不是一見鐘情,但是我覺得慢慢接觸之后發現我們的性情相投,興趣一致,夢想也接近,那么我不管誰反對,我都會不顧一切地去追求這段感情,在這個方面我覺得跟那個年代是很相似的。那個年代并沒有太多利益上的關系,大家都穿一樣的鞋,也就是幾毛錢、幾塊錢的差別,精神上的東西更多一些,我愛你,我希望哪怕我粉身碎骨都要成全你,就是這樣一種刻骨銘心的純粹的愛情。我也希望現在的人可以思考一下,關于愛情,我們是不是過度關注了一些本身跟感情無關的東西。
Q:你覺得這部戲最吸引觀眾的地方在哪里?
A:我覺得吸引觀眾的就是。現在的80后90后就會覺得,唉呀看著你們都要急死了,你看上女孩家洗澡結果什么事兒也沒發生,你們什么意思啊?也許會引來很多這樣的吐槽,我覺得這反而是一個挺有趣的事情。其實那個年代就是我們父輩的年代,我希望他們通過看這個電影,會對那個年代的感情產生興趣,其實我也完全不了解,我也是因為這部戲才會去問爸爸媽媽,“你們當時談戀愛是怎么談的啊?說句我喜歡你這么難嗎?牽個手都不行,都不能讓人看見?”然后其實我感觸挺大的,原來我父母就是從那個年代那樣過來的,然后結婚生子有了我,我通過這件事情,通過跟我父母聊這個愛情觀,我覺得我跟我父母的關系更加拉近了,交流更多了,知道他們那個年代的不易,才會更加珍惜當下幸福生活。我希望年輕人能帶著他們的爸爸媽媽、叔叔阿姨——那個年代的人一起去看,去感觸,也許叔叔阿姨們會哭得稀里嘩啦,90后就看得不知所謂,這什么啊,莫名其妙。但也許他們就會問,“你們為什么會哭?你們那個年代是這樣的么?”也許這會給觀眾一個增進親子交流的機會。如果這個片子能做到這一點的話, 我覺得會非常吸引人。
Q:霍建起導演是一個個人風格非常明確的導演,你也是第一次和他合作,有什么感受?
A:霍導是我在電影方面的啟蒙老師,也是我的恩人。他為人特別溫和,我從來沒有在現場看見過導演發脾氣,他永遠是細聲細氣的。我記得有一次有一個特別簡單的鏡頭我拍了大概20多條,我說導演我演的每次感覺都是差不多的,導演說你就差那么一點點,就是那種細微的東西,我突然就明白了那種感覺,再演了一條之后導演終于覺得準確了。他就是特別的細致與認真,永遠不著急,慢性子,很儒雅,有點悶悶的那種人,我特別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