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東盟服務貿易競爭力、服務業開放度比較研究

厲英珍 倪偉清

(浙江省現代服務業研究中心，浙江 杭州 310015)

經濟全球化的快速發展，使世界經濟導向逐漸由工業經濟導向轉變為服務經濟導向。我國于2001年加入WTO后才正式開放服務業，服務業占GDP比重也開始穩步提升，2013年已達47%，①筆者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計算而得(http://www.stats.gov.cn/)。但與發達國家70%②霍建國:《加快服務業開放確保安全高效發展》，《中國外資》2014年第3期，第16－21頁。的比重相比仍存在很大差距。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跨國公司紛紛尋求低成本生產以提高競爭力，這進一步推動了全球服務業轉移，也給我國這樣具備勞動力成本優勢的發展中國家承接價值鏈高端服務業提供了契機。近年來，我國服務貿易結構不斷優化，2015年技術密集型和資本密集型等高附加值的現代服務貿易占我國服務貿易比重已達到45%。

服務業開放有利于服務貿易規模的擴大，也會影響一國服務貿易競爭力。隨著歐美啟動新一輪的服務業開放談判，中國在客觀上也面臨著新的服務業開放壓力，加之中國主觀上想通過開放倒逼國內產業結構調整，所以從主客觀兩方面考慮，中國都將進一步推進服務業開放。因此，研究服務業開放與一國服務貿易競爭力之間的關系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文獻評述

隨著服務業開放度的提高，國內外一些學者對服務業開放與技術進步、生產率提高之間的關系給予了高度關注。如Mattoo，Rathindran，Subramanian和 Sherman Robinson，Zhi Wang，Will Martin都關注了服務業開放與東道國服務業生產率提升之間的關系。研究結果表明，服務業開放將促進東道國技術變革與知識創新，擴大服務產品差異，提高服務產品質量，提高生產率，從而提升服務貿易競爭力。③Aaditya Mattoo，Randeep Rathindran＆ Arvind Subramanian，Measuring Services Trade Liberalization and Its Impacton Economic Growth:An Illustration，World Bank's Research Program on Trade in Services，2001，pp.2 －7.④Sherman Robinson，Zhi Wang＆ Will Martine，Capturing the Implications of Services Trade Liberalization，Economic Systems Research，2002，No.1，pp.4 －8.華廣敏(2013)運用隨機前沿生產函數模型，探討了服務業開放與東道國技術效率的關系，認為新興經濟國家充分吸收國外先進技術，并積極進行研發轉變，技術效率增長迅速，也更有利于服務貿易競爭力的提升。①華廣敏:《服務業開放對東道國技術效率的影響——基于隨機前沿生產函數的實證研究》，《上海財經大學學報》2013年第1期，第74－81頁。

另外，國內一些學者如郭根龍(2007)、陳賀菁(2009)、李鋼(2013)也都分別研究了我國服務業開放與服務貿易競爭力之間的關系，提出了要積極參與國際服務貿易自由化，利用國內市場的開放來促進服務貿易競爭力的提高。②郭根龍:《服務貿易自由化與競爭力》，經濟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8－13頁。③陳賀菁:《服務貿易自由化:理論、路徑和收益分配》，廈門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32－35頁。④李鋼:《擴大服務業開放，提高服務貿易競爭力》，《中國經貿》2013年第2期，第21－23頁。也有學者從不同行業的角度研究了服務業開放和服務貿易競爭力之間的關系，如王佃凱(2011)認為，金融業的服務業開放度較高，但服務貿易競爭力不高，而旅游業的服務業開放度較低，但服務貿易競爭力則較強。⑤王佃凱:《市場開放對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影響——基于中國服務業市場開放的分析》，《財貿經濟》2011年第12期，第82－88頁。

綜上所述，已有文獻從不同角度分析服務業開放對東道國服務業技術效率和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影響，但鮮有文獻對中國與其他國家的服務業開放度和服務貿易競爭力做對比分析。因此，本文將選取中國與東盟五國為研究樣本，這出于兩方面的考慮:一方面，東盟作為中國的近鄰，也是中國服務貿易的重要伙伴之一;另一方面，中國與東盟已建立自由貿易區，并已簽署《服務貿易總協定》，中國對東盟做出了較大的服務業開放承諾。本文將對中國與東盟五國(包括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菲律賓及印尼)的服務貿易競爭力和服務業開放度做橫向比較，并定性分析服務業開放度與服務貿易競爭力之間的關系，進而構建面板模型做實證檢驗。

二、服務貿易競爭力與服務業開放度比較

(一)中國與東盟服務貿易競爭力分析

東盟五國占東盟服務貿易比重很大，以2013年為例，東盟服務貿易總出口量為2794.5億美元，其中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泰國的服務貿易出口分別為217.33億美元、398.34億美元、216.71 億美元、1221.37 億美元、585.84 億美元，東盟五國的服務貿易出口量占東盟服務貿易總量的94.5%。⑥筆者根據WTO資料庫資料計算而得(http://stat.wto.org)。

1.RCA指數計算結果。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RCA，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即用某商品的出口占國家總出口的比重相對于在世界出口中的比重來衡量該商品在世界市場是否具備比較優勢。一般認為，該指數大于0.8，則競爭力較強，反之則較弱。

如計算結果(見圖1)所示，從2000年至2013年東盟服務貿易RCA指數穩中有升，從2000年的0.732上升到了2013年的0.897，這說明東盟服務貿易具備中度競爭力，且在國際上的競爭力地位較穩固。從各國比較看，新加坡的RCA指數從2001年后均大于1，2013年為1.165，表明新加坡的服務貿易競爭力較強;菲律賓是東盟五國中RCA指數上升最快的國家，2000年時僅為0.436，2013年為1.404;印尼、馬來西亞兩個國家的RCA指數都小于1，說明這兩個國家的服務貿易競爭力不高。中國的服務貿易RCA指數從2000年至2013年穩中有降，基本保持0.5左右，說明中國服務貿易競爭力較弱。可見，中國服務貿易競爭力要低于東盟五國，尤其與菲律賓、新加坡、泰國存在較大差距。

圖1 中國與東盟五國服務貿易RCA指數⑦資料來源:根據WTO資料庫資料(http://stat.wto.org)計算編制。

2.TC指數計算結果。貿易競爭力指數(TC，Trade Competition)，表示一國j產品進出口差額占其進出口總額的比重。若TC大于零，說明具備競爭優勢，TC小于零，則表明不具備競爭優勢。從出口角度來講，當TC指數越接近1，說明產品的出口競爭力越強。

由表1可知，目前我國在其他商業服務、通信、建筑和計算機及信息服務行業的TC指數均大于零，顯示出了一定的競爭優勢，而運輸、旅游兩個傳統服務貿易行業卻不具備競爭優勢。我國的運輸服務貿易逆差主要與運輸基礎設施相對落后、運輸能力無法滿足國內貨物貿易快速發展的勢頭有關。旅游服務貿易逆差則與我國近年來居民出境游消費快速增長有關。保險、個人文化娛樂是我國目前競爭力最弱的兩項服務業。

東盟五國的行業競爭優勢也各有不同，新加坡作為世界貿易港和世界金融中心，其運輸、金融業的服務貿易競爭力要遠大于其他各國;泰國則基于豐富的自然人文旅游資源和發達的娛樂業，其旅游業、個人文化娛樂業的服務貿易競爭力較強;印尼、馬來西亞也在旅游業具備一定的競爭優勢;菲律賓則在通信和計算機及信息服務行業的競爭力較為明顯，這跟菲律賓電信自由化改革打破了國內市場壟斷地位有關，同時也與近年來菲律賓成為美國軟件業重要接包方有關;東盟五國均不具備競爭優勢的是保險業，這點跟中國情況相同(見表1)。

表1 2013年中國與東盟五國服務貿易分類TC指數①資料來源:根據WTO資料庫資料(http://stat.wto.org)計算編制。

(二)中國與東盟服務業開放度測度

服務業開放度通常可用服務貿易依存度、服務業FDI依存度或服務貿易壁壘限制指數加以衡量。筆者選取服務貿易依存度作為測度服務業開放度的指標。服務貿易依存度，是指一國服務貿易進出口總額占該國國民生產總值的比重。該指標也反映了一國服務業對國際市場的依賴程度。

相比東盟五國，中國的服務業開放度非常低，2000年時為5.51%，雖然到2006年～2007年有小幅上升趨勢，但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又有回落，至2013年時為6.45%;東盟五國服務業開放度最高的國家是新加坡，除了2000年左右相對較低，其他年份基本都保持在80%以上，2008年甚至達到了97.7%;其次是泰國和馬來西亞兩國，服務業開放度基本保持在20%～30%;菲律賓、印尼的服務業開放度則是東盟五國中最低的，但仍然比中國要高幾個百分點(見圖2)。由此可見，我國的服務業開放度顯然比東盟五國要低，服務貿易的發展落后于東盟五國。

圖2 中國與東盟五國服務業開放度測度結果/%②資料來源:根據WTO網站(http://stat.wto.org)以及聯合國網站(http://www.un.org)相應數據計算而得。

從服務業分類來看，中國與印尼的服務業開放度相似，兩國僅運輸、旅游、其他商業服務業的服務業開放度大于1%;馬來西亞、新加坡、泰國的旅游業服務業開放度較高，都在10%以上;而新加坡的運輸、其他商業服務業的服務業開放度都非常高，分別為28.59%、43.05%;菲律賓的計算機及信息服務業的服務業開放度最大，為10.60%;而除新加坡外，其余五國的金融業服務業開放度近乎為零(見表2)。

表2 2013年中國與東盟五國服務業開放度比較/%①資料來源:根據WTO網站(http://stat.wto.org)以及聯合國網站(http://www.un.org)相應數據計算而得。

(三)服務業開放度與服務貿易競爭力關系

從RCA指數計算結果與各國服務業開放度比較來看，新加坡、泰國的服務業開放程度較高，兩國的服務貿易競爭力也相對較強;馬來西亞的服務業開放度比菲律賓高，兩國的服務貿易競爭力相差不大;中國、印尼的服務業開放度較低，兩國的服務貿易競爭力也較低。

從TC指數與各國服務業開放度比較來看，中國的運輸、旅游相比其他服務業開放度都要高，但由于存在很大的逆差，所以運輸、旅游業的服務貿易競爭力反而低;馬來西亞、泰國的旅游開放度較高，其服務貿易競爭力較強;菲律賓的計算機及信息服務業開放度較高，其服務貿易競爭力也表現最強;新加坡的運輸、建筑、金融服務業開放度高，其服務貿易競爭力都很強。

因此，從服務貿易競爭力指數與服務業開放度對比來看，RCA指數反映的服務貿易競爭力與服務業開放度的相關性較大，基本呈正相關關系;而TC指數所反映的服務業具體行業的競爭力與服務業開放度之間的關系存在不確定性，這說明不同行業服務業開放度的增加對于其競爭力提升的效果不同。

三、服務業開放度對服務貿易競爭力影響的實證檢驗

(一)模型和數據

筆者構建模型見式(1)，式中被解釋變量是中國與東盟五國的服務貿易競爭力(RCA)，解釋變量為中國與東盟五國的服務業開放度(X)，進行面板數據的協整檢驗和回歸分析，反映服務業開放度對服務貿易競爭力的長期效應。

其中，RCAit表示第i國在第t年的服務貿易競爭力指數;Xit表示第i國在第t年的服務業開放度。βit測度的是服務貿易競爭力指數對服務業開放度的彈性。

原始數據主要源自WTO統計數據庫和聯合國網站統計數據，研究的面板數據時間長度T為14年(即2000年到2013年)，分析對象 N為6國，即樣本容量為84個。

(二)實證檢驗結果

根據兩個變量的時序圖，變量的單位根檢驗應選含有截距項和時間趨勢的檢驗模式。面板數據單位根檢驗的方法較多，為了方便起見，本文只采用相同根單位根檢驗LLC和不同根單位根檢驗ADF-Fisher兩種檢驗方法。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RCA、X原序列的LLC檢驗結果在5%的水平上顯著，但其ADF-Fisher檢驗值均不顯著，所以RCA、X原序列為非平穩。一級差分ΔRCA、ΔX序列的LLC、ADF Fisher檢驗值則都在1%水平上顯著，所以RCA、X序列均為一階單整，可進行協整檢驗。

表3 RCA和X的單位根檢驗結果

本文采用Pedroni、Johansen Fisher方法進行協整檢驗，兩種檢驗的原假設均為“不存在協整關系”，因為面板數據屬于小樣本，所以Pedroni檢驗以Panel ADF和Group ADF作為最主要的判斷準則。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Pedroni檢驗的Panel ADF和Group ADF的 P值均小于0.01，說明在1%水平上顯著拒絕兩序列不存在協整關系的原假設;Johansen Fisher檢驗None統計P值在5%水平上拒絕原假設，但接受至多存在一個協整關系的假設。

表4 協整檢驗結果

基于F檢驗和Hausman檢驗的結果表明，F統計量、Chi－Sq.統計量的 P 值均小于0.05，所以應建立個體固定效應模型(見表5)。

表5 面板數據回歸模型的判別

在建立個體固定效應模型過程中，發現D.W.值過小，判斷存在序列相關。因此用AR(1)消除序列相關性，回歸結果見式(2):

可見，服務貿易競爭力與服務業開放度呈正相關，并且服務業開放度增加1%，則服務貿易競爭力上升0.015%。

四、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

由上文分析可知:第一，與東盟五國相比，我國服務業整體競爭力較弱，且提升速度緩慢。我國除建筑服務業相比東盟五國具備一定的競爭優勢外，其他各行業包括運輸、旅游、保險與金融等服務業都尚不具備競爭力;第二，我國服務業開放度較低，與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的服務業開放度仍存在較大差距。從服務業分類來看，我國也僅在運輸、旅游等傳統服務行業有一定程度的開放，而通信、金融與個人文化娛樂等服務業的開放度仍然很低;第三，從整體而言，服務業開放度與服務貿易競爭力之間呈正相關關系，服務業開放度的提高會促進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增長;但就具體服務業行業而言，服務業開放度對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影響不確定。

(二)政策建議

我國的服務業整體開放度明顯落后于東盟五國，服務貿易競爭力也低于東盟五國。因此，我國需要積極主動地應對服務業進一步開放和適度保護的問題，以進一步提升我國的服務貿易競爭力。具體把握以下兩點:第一，從服務業整體來看，我國需要進一步提升實際服務業開放度，引入市場競爭機制，打破國內服務業固有的內部壁壘，如行政性壁壘、不規范市場壟斷等局面，為我國服務業發展營造良好的市場環境，從而提升我國服務業的整體國際競爭力;第二，從服務業具體行業來看，我國應優先選擇開放具備一定競爭優勢的服務業產業，積極引進國外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經驗，并加以吸收和利用，充分發揮服務業外資企業的“溢出效應”，同時積極鼓勵國內的服務業企業“走出去”，充分利用國內外市場資源，爭取做大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