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福貴 房 彬
(北京市東城區教育研修學院,北京100062)
教育大計,教師為本。做好教師培養和培訓工作,建設一支高素質的教師隊伍,是教育改革發展的關鍵所在。目前在區域和學校中采用的教師培訓方式主要包括技能型培訓、實踐型培訓、評價型培訓、理論型培訓、研究型培訓[1]。然而,現有教師培訓中仍存在一些問題,概括而言,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大規模集中的運動式教師培訓受限嚴重;面對面的長周期教師培訓使工作的矛盾突出;教學模式落后,忽視受訓教師的主體作用[2]。
北京市東城區于2012年4月啟動“東城區教師在線實踐社區COP項目”,希望通過引入教師在線實踐社區的形式創新教師培訓的模式,營造良好的校本研修環境,提高課堂教學的實效,打造專家級的教師隊伍。
本文通過對教師在線實踐社區項目中學校和教師的數據進行分析和實證研究,了解教師實踐性知識水平,發現教師在線實踐社區對區域教師實踐性知識的影響,從而探索更適合區域教師專業發展的模式和方法。
由認知人類學家Jean Lave和Etienne Wenger[3]定義的實踐社區是指一群共享某一興趣、某一專業知識和/或某一職業,有互相學習的欲望,并愿與社區成員分享各種知識、經歷及經驗的人。實踐社區的成員通過彼此之間分享信息和經驗的過程來相互學習取長補短,并以此機會來發展自己以及自己的專業知識。
具體來看,教師在線實踐社區是由教師、專家及助學者所組成的非正式學習系統,是一種學習型組織,它通過聚焦教師的專業學習及同儕合作與反思性對話,分享教師們的教學改進形式、價值觀、工具和職責等,為教師專業化發展提供社會的、規范的、持續不斷的學習支持服務[4]。教師在線實踐社區重視課堂教學案例在研修活動中的作用,同時充分利用在線和離線雙重活動空間的有機整合,強調以多種形式促進隱性的教師實踐性知識轉換與創新的螺旋式持續發展過程[5]。
“東城區教師在線實踐社區COP項目”的核心目標在于通過知識分享和開展互動活動,達成教師實踐性知識的共建共享,從而促進教師專業發展,推進教學研究,推動學校文化的重建[6],并在師本層面、校本層面及區域層面創建區域型的研修文化。
加拿大學者艾爾貝茲[7]指出,教師以獨特的方式擁有一種特別的知識,即實踐性知識,并把它界定為教師以其個人的價值、信念統整他所有的專業理論知識,并且依照實際情境為導向的知識。柯蘭迪寧和康內利[8]所說的教師個人實踐知識也就是教師的“經驗”,這種經驗并不是教師原封不動地獲得的直接或間接經驗,而是一種教師個體在實踐中經過內化、反思而獲得的一種“個人經驗”。
國內學者陳向明[9]認為教師的實踐性知識是教師真正信奉的,并在其教育教學實踐中實際使用和(或)表現出來的對教育教學的認識。教師的實踐性知識包括:教師的教育信念、教師的自我知識、教師的人際知識、教師的情境知識、教師的策略知識、教師的批判反思知識。
教師實踐性知識具有個體性、經驗性、情境性、緘默性、倫理性及復雜性等特征,其中,教師實踐性知識的默會(隱性)特征使教師的實踐性知識難于外顯化地表達,只能在行動中被展現、被察覺、被意會,不能以正規形式加以傳遞[10],但獲取知識和信息的途徑并非僅限于語言文字,人們通過觀察、模仿、體悟等方式也同樣可以學習并獲得有益的知識和信息。這種人的個體內在機制的作用,決定了教師實踐性知識的獲取只能是學習者主動建構的結果[11]。概言之,教師實踐性知識主要不是通過傳授直接獲得,而是根據特定情境、借助他人幫助、利用必要知識、通過意義建構的方式而獲得。其中,外在的情境、協作和對話等是完成學習不可或缺的因素,學習者內在的情感、信念及價值觀等則直接影響著實踐性知識學習的質與量[12]。
本研究過程可以分為數據收集階段與數據分析階段。
在數據收集階段中,研究者對研修教師的網上和網下研修活動數據進行收集與整理。研修教師來自參與東城區教師在線實踐社區COP項目的第一批8所學校,共計98人。從教師群體維度來看,依據伯利納[13][14]的教師發展成長理論,本研究將項目學校教師按照教齡分為新手教師(0~5年)、勝任教師(6~10年)和成熟教師(10年以上)三類,其中新手教師40人,約占40.8%,勝任教師20人,約占20.4%,成熟教師38人,約占38.8%。從時間維度來看,本研究收集了從2013年9月至2014年1月為期一個學期的數據,反映的是研修教師在此期間實踐性知識發展與變化情況。從研修內容維度來看,線下研修活動包括日常的課堂觀察、課后反思與高質高效合作學習專題培訓,線上研修活動包括以合作學習為主題的抽象概括活動、打磨完善課例的優課工作坊、旨在發現分享研修平臺優秀資源的“靠譜淘寶”活動等。從數據來源維度來看,本研究收集了研修教師的平臺發帖、課堂觀察數據、個人作業、團隊作業四個部分內容,并提取出本土編碼,然后按照本土編碼進行內容分析,得出關于實踐性知識的整體數據,并對數據進行分析,發現其特點。從數據收集工具維度來看,本研究使用了實踐性知識編碼表、記號體系分析工具(包括教師有效性提問、教師回應學生回答、四何問題、對話深度等)、編碼體系分析工具(包括S-T分析軟件和Flanders互動分析軟件)、課堂小組活動分析工具、內容分析軟件。
在數據分析階段,本研究主要采用了內容分析法、課堂觀察法、統計分析法三種研究方法,對研修教師實踐性知識的發展與變化情況進行分析,具體如表1所示。

表1 研究方法簡介

圖1 研修教師實踐性知識整體水平變化情況
如圖1所示,研修教師的實踐性知識水平總體呈現增長趨勢,但不同的實踐性知識增長幅度有所不同。具體來看,教師的教育信念水平保持穩定,說明教師的教育信念發展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很難通過短時間的活動和培訓產生明顯變化。教師的自我知識上升明顯,說明大多教師能表現出自覺拓展有關學習原理和教學策略的知識和能力的意識,并有意識地更新和提高自身專業知識和技能。教師的策略性知識水平也呈現上升趨勢,通過分析發現,大部分教師所采用的教學策略都比較集中,經過教學中的不斷實踐,使用起來也日趨完善,但仍有重要策略的運用需要進一步提升,需要教師結合研修更多地思考和實踐。教師的人際知識有一定增長,但在六種實踐性知識中仍處于較低水平,具體來說,教師在溝通、協作和了解學生等能力上水平較高,但在與家長、學生、領導關系處理等方面尚有不足。教師的情境知識有所上升,說明教師掌控課堂的能力有所提高,能夠適時調節課堂節奏,優化課堂教學過程。教師的反思知識同樣增長明顯,且達到較高水平,已經能夠從簡單描述的水平上升到用恰當的教育學術語對課堂事件進行標記和闡述,尤其在凝聚了集體智慧的團隊作業中,反思知識已達到較高水平。
如圖2所示,在教育信念方面,三類教師群體呈現出不同變化,即新手教師保持穩定,勝任教師有所提升,成熟教師有所下降。可見,培訓內容對勝任教師的教育信念產生了積極影響,而教學風格較為穩定的成熟教師在這方面雖然有小幅下降,但總體水平仍高于其他兩類教師。
如圖3所示,在自我知識方面,除勝任教師保持穩定外,其余兩類教師群體都有較大幅度增長。這說明新手教師在培訓過程中不斷吸收新理念和新思路,對自己教師身份的認識程度也不斷提高。成熟教師的理論學習能力以及將理論與實踐融合能力較強,因此自我知識變化明顯。

圖2 不同教師群體教育信念水平變化情況

圖4 不同教師群體策略知識水平變化情況

圖5 不同教師群體人際知識水平變化情況
如圖4所示,在策略知識方面,三類教師群體都有明顯提高。這是由于這一階段的培訓活動與內容是以合作學習的理論與實踐為主題,在策略知識方面涉及較多,因此,教師在策略知識方面提升幅度較大。從圖中還可以看出,策略知識的水平呈現為新手教師最低、勝任教師居中、成熟教師最高的情況,可見,策略知識的水平與教師的教齡和教學經驗有著密切關系。
如圖5所示,在人際知識方面,三類教師群體有一定提高,但勝任教師提升幅度更大。這是因為勝任教師在團隊中通常扮演了組織者的角色,是團隊的中堅力量。在平時的培訓中,勝任教師往往負責與學校領導的溝通、團隊成員間的協調等工作,因此人際知識水平提升較快。

圖6 不同教師群體情境知識水平變化情況

圖7 不同教師群體反思知識水平變化情況
如圖6所示,在情境知識方面,新手教師呈緩慢增長趨勢,而勝任教師和成熟教師則處于較高水平。具體來看,由于勝任教師和成熟教師教學經驗豐富,在課堂中對教學疑難問題的處理以及教學節奏的掌握比較到位。而新手教師在對自身失誤的處理、教學結構的把握以及教學氛圍的創設等方面稍顯薄弱。
如圖7所示,在反思知識方面,三類教師群體都明顯提升,且提升幅度相似。這說明研修活動對不同教師群體的反思水平都產生了積極影響和促進作用,研修平臺能夠為研修教師的反思和合作提供支持,研修教師的反思能夠從普通的、簡單的描述課堂情況的層級上升為運用合理的原則和理論進行解釋的層級。
根據以上數據及其分析結果,本文得出以下研究結論:
教師在線實踐社區對于區域教師整體實踐性知識的提升具有促進作用。在研究期間,研修教師通過參與教師在線實踐社區中線上與線下相結合的多種研修活動,實踐性知識得到了發展和提升。由于研修活動各有側重,因此不同實踐性知識的增長幅度也有所差別。
勝任教師在教師在線實踐社區中實踐性知識發展較快。勝任教師是教師在線實踐社區的中堅力量,很多學校的項目負責人也是由勝任教師擔任。這類教師既擺脫了初為人師的青澀和迷茫,也不像成熟教師有著過多的教學定勢,同時在新理念新技術方面又擁有較強的接受能力,因此實踐性知識的提升效果最為顯著。
教師在線實踐社區為區域教師專業發展提供了新思路和新模式。隨著課程改革的不斷深入,東城區逐步探索通過“研修一體”的培訓模式解決教育工作中的具體問題并促進教師專業化發展。教師在線實踐社區正是通過課題的引領,引導學員既是培訓課程的學習者,又是研修活動的參與者,既是教學案例的觀摩者,也是教育教學經驗的提供者,既是教學實踐的反思者,又是教育問題的研究者,實現了教師“研”和“修”的有機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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