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波：糾結受傷的“天使”映射下的這個世界

張宗希

東方藝術·大家：這件全景式的“巨幅”作品首先給人視野開闊、體量較大的印象，涉及的內容或社會問題也很多，可否具體談談？

高波：幾年前，我就誕生了想要做一件大幅面作品的想法，當時的初衷正是基于我們身處互聯網時代，每時每刻世界上發生的極端事件都非常透明地展現在我們的手機和電腦端的資訊里，這在很多年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甚至戰爭、自殺等等極端事件都可以透過不同媒體直播，所以，就有了想要創作一件把這些碎片化的事件集成在一張畫面上的想法。

東方藝術·大家：請談談這些“內容”的選擇標準，以及在作品里的實現方式？

高波：內容選擇上希望能選擇一些有代表性的場景及事件，可以體現我們當下這個世界的一些有代表性的沖突點，比如世界范圍內就選擇了反恐問題、宗教問題、種族、環境、貧富、政治、文化等問題，又比如體現中國等發展中國家的事件，就選擇了環境污染、坍塌的橋、紅色舞蹈、農民工、貪腐、對抗暴力執法等等社會現象，還有印度令人發指的強奸案件等。西方世界里選擇了反恐、種族、泛濫的情色文化，同時也對中美兩極對抗的大背景也有所展現。所以在作品里呈現的畫面也都是有不同國家的人物和素材。其實，這件作品很早以前就構思了，但是作品的場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解決方法，現在電腦CG的技術比較成熟，而且價格也可以承受，所以就決定背景用CG3d渲染的方式呈現，人物用真人拍攝的方式來實現，里面大量模特用的都是同事和朋友，包括天使的形象。在這里真的要非常感謝他們的友情出演，他們的表現真的不遜于專業模特，要不然我自己是請不起這么多的模特的。自焚的形象來源于網絡素材，大概十多張圖片合成的，還有部分素材來源于街頭抓拍，后期又做了一些調整。

東方藝術·大家：有些細節很有意思，比如拍婚紗照是兩位的男性，建筑工地很有現實感，槍擊場景卻像游戲畫面，這樣安排的原因是？

高波：創作上希望在場景人物安排上盡可能在深度和廣度上涵蓋更多當下這個世界的矛盾和沖突。所以在每個細節安排上都盡可能具有典型性，所謂的現實感和游戲感也是這張作品整體體現出來的感覺，因為我們這個世界本身的現實與游戲之間的界限本來就沒有那么清晰，游戲可以越來越真實，現實也可以越來越游戲，比如說戰爭，對于士兵而言就是殘酷的現實，而發動戰爭按鈕的人更具有游戲感。至于男性婚紗照，當時的考慮是畫面上需要在羅馬柱下面安排一組拍婚紗照的人，后來在拍攝過程中覺得換成是同性戀的方式就更有意思，希望整個場景展現出來的東西都是純潔的天使所困惑或悲傷難以理解的，還有一些細節，比如色情片場的裸女的紋身是京劇臉譜，而國際選美比賽的比基尼美女也是戴著京劇的頭冠，現代風格建筑廣場上安排的羅馬柱，這些細節也希望能夠體現東西方文化的交融和侵蝕，像羅馬柱這個東西在中國到處很突兀的出現，體現了我們在文化上極端的不自信和一種暴發戶心態，什么都覺得西方的東西好，什么東西都加一點洋味才會覺得時尚。反過來老外又喜歡中國的東西，你看那些外國明星都以在身上紋中國的漢字為時尚，還有黑社會交易的場景也是東方人和西方人之間的交易，還有左上方樓層角落里的中美首腦會晤，黑社會交易的美金道具以及背景天空里的出現的戰斗飛機，其實也隱含了對于中美兩超貨幣戰爭，政治對抗，以及相互利益的映射。

東方藝術·大家：作品里涉及到的內容或問題有相關聯的，也有對比強烈的，比如婚紗和時裝，與槍擊、自焚等，怎樣考慮他們在一件作品里的平衡？

高波：基本上在作品構思的時候，在構建場景的時候就要考慮到安排人物階層所出現的地方更合理。同時更具有強烈的對比，所以你會看到最底層的是農民工，強奸案，再往上面便是大眾層面的形形色色的事件，而上層建筑上也安排了我們這個世界上的特權階層，不論我們現在的文明是如何發達，階層的鴻溝不會消失，只會更分明。美國警察舉槍指向黑人或者是后面的穆斯林，而對于身穿動物皮草的富人美女卻視而不見，游泳池比基尼美女下面安排的是戰爭場面，選美比賽下面安排的是地下拳擊賽場，胖子旁邊的安排的是乞丐兒童，一大群美女圍繞的貪官下面的舉槍的紅色娘子軍，這些安排都具有強烈的對比和關聯性以及隱含著對于現實世界的嘲諷和批判。

東方藝術·大家：為什么選擇冷灰色調的建筑物做背景？

高波：之所以選擇一個城市廣場建筑作為背景，因為這是一個典型的比較現代化的城市場景，可以出現在任何的國家，刻意模糊掉地域的風格，而裸露的水泥建筑刻意剝掉現代文明的外衣，讓玻璃幕墻后面的發生的事情可以公開展現，沒有任何隱藏。因為是天使下凡視察人間，對于神界而言人類是沒有秘密可言的，這個世界發生的事件對她們而言是一覽無余的，所以就奠定了冷灰色的裸露水泥建筑的有些凝重油畫感覺的背景基調。

東方藝術·大家：“天使”在這里有哪些象征意義，而且是一遠一近兩個“天使”？

高波：天使在這里更多的是一種象征，也是一個貫穿整張畫面的主體，因為有天使才讓整張具有魔幻超現實主義的畫面具有真實感和合理性，兩個天使角色不同，一個是對人間的失望即將要飛走的天使，她在召喚著另一個坐在羅馬柱上還不想離去還想對這個讓她無比困惑的世界一探究竟的天使，兩個天使的糾結呼應映射了這個沖突矛盾渾濁的現實世界。

東方藝術·大家：與上次的“鏡像”展相比，這次的關注點有所不同，可否談談這種變化？

高波：鏡像系列人體攝影可能展現的形式美的東西更多一些，對于現代文明和自然的沖突感表現的比較隱晦一些，天使人間這張就要直觀一些，視覺上的沖擊力也比較強，另外這張也是想挑戰一下對于超大幅面作品的把控能力。

東方藝術·大家：下一步的創作計劃？

高波：天使人間打算做一系列的作品，未來希望有行為、雕塑、影像等不同形式的作品，這些不同類別作品之間也可以有關聯性，最后可以形成一個完整的作品系列。這張全景作品是影像類系列的第一張。另外，鏡像系列還在探索新的表現形式，希望能在現在作品的基礎上有所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