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斌：在奔向自己的路上

葉娟

對于大多數的人來說，生命像是一本固定模式的劇本，有經驗的編劇會告訴你，大概寫到第幾頁，反面人物就會出現，進行到第幾分鐘的時候，就應該出現一個小高潮。

但是，祖斌的人生并不是這樣。

23歲，大學畢業的那一年，祖斌的父母原本已經為他聯系好了一份工作，北京某機關單位或者南京某設計院。然而，祖斌并沒有像大多數普通人一樣按照父母為之安排的劇本來生活，他偏偏要遵照自己內心的決定：選擇去中國核工業華興建設有限公司。他的理由聽起來率真卻不簡單：年輕人總想自己做一次決定，人生總不能靠別人。我要做自己，走自己的路。

約翰列儂在26歲那年接受采訪時說：“在人們的想象中，美國曾經是一個年輕人的聚集地。年輕人在美國，而其他人在別處。”1996年底從巴基斯坦回國后的祖斌也曾參加過托福考試，并且收到了美國某校的錄取通知書。但他經過思量，最終還是選擇留在華興，參加我國秦山核電三期建設。他覺得這一選擇于他的人生更有意義。而這一路走來，關于夢想、關于奮斗、關于改制、關于上市……祖斌始終試圖在他的工作內外，聚起一個“年輕”的國度，把陳腐朽爛都棄絕在外，“年輕人”的熱血始終流淌在他的體內。

23歲大學畢業時叛逆的抉擇，他的母親始終不能理解。一直到祖斌擔任華興公司董事長后，母親也并不覺得兒子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但祖斌卻認為他骨子里的激情遺傳于母親。他的母親當年師專畢業，決定支邊新疆時，他的外婆也并不同意，而母親偷了戶口本，堅決要從江蘇北上，支援祖國邊疆的建設。而今耳順之年的母親，對于祖斌的發展與人生依然保持沉默，但這個新疆長大的西北漢子卻始終堅定他23歲的選擇。

人，總要給自己一個合適的定位

1968年6月，祖斌在新疆出生，父母都是援疆參建的知識分子。祖斌說他小時候并沒有具體的夢想，但他心里始終想著長大了以后是要做出一件事情的。善于思考的祖斌，在18歲成人時候寫下一篇札記《有感于十八無為》那時起，他開始真正思考自己的人生到底該做些什么。然而，畢竟不過十八歲，他還是聽從了父母及學校老師的建議，報考了東南大學土木工程系工業與民用建筑專業。經過四年的大學生活，善于悟道的祖斌做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判斷：畢業以后從事科研工作并非他之所長，未來的職業生涯他要走管理之道。祖斌做出這樣的判斷并非憑空而起，江浙一帶的高分學子讓從邊疆考到東南大學的他感覺：做科研，他沒有優勢，他應該找一條與他人有差別的途徑。年僅23歲的祖斌就已頓悟到，人總要給自己一個合適的定位。

或許，令今天很多年輕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當年使祖斌大學畢業時放棄家長為之安排好的工作，而選擇中核華興公司的理由竟是華興公司要在巴基斯坦建造核電站。對于一位熱血青年而言，祖國在巴基斯坦建造核電站，對他是一件光榮而神圣的事業。于是，他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堅持著自己的選擇。時至今日，再問及祖斌有關三年的巴基斯坦核電建設的生活，他依然激情地說：“那三年，是相當有意義的，于我一生非常值得。”

剛剛畢業分配到中核華興公司，祖斌并沒有立即被安排去巴基斯坦，而是被安排先到南京汽車制造廠當了半年的工人。在那半年里，他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只有一點，心里想著不能輸給工人們。于是，豎鋼管、提模板……工人們干的活，他一樣也不少干，整日里吃住也都和工人們在一起。當記者問祖斌：“一位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去當工人，干重活，不覺得苦嗎？”祖斌的回答卻是：“沒有，我覺得很有意思。”

祖斌說他是在巴基斯坦第一次接觸到核電站，之前他對核電站及核電站建設的知識一無所知。在那里，他從頭學習。幸運的是，他遇到了一位好師傅。師傅對他要求很嚴，從讀圖、畫圖、掌握核島程序、方案等等一步一步帶起。三年過去，祖斌對核電建設有了全面而深入的了解，為他之后的工作打下扎實的基礎。祖斌說，在巴基斯坦三年里，他的想法就是保質保量地完成任務。

管理載道：安全、坦誠、卓越

1996年底，祖斌回國參加我國秦山核電三期建設，由于合作雙方的文化背景、行為習慣不同，祖斌認為在三期建設中遇到的最大困難便是：跟外國人合作建設過程中，如何得到他們的信任。面對這一挑戰，祖斌以為唯一的解決途徑就是靠工程安全質量本身來說話。而在秦山三期核電建設過程中，祖斌也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個轉變，從核電建設工作到核電建設的組織管理工作。

在秦山三期工程建設中，祖斌以扎實的技術、嫻熟的外語水平以及良好的協調能力與總承包商加拿大原子能公司（AECL）逐步建立了良好的工作關系，為華興公司在現場施工營造了一個良好的氛圍。他積極學習和借鑒先進的管理技術和管理經驗，在項目經理部率先引進國外優秀的工程管理P3軟件，這在秦山的核電施工企業中是第一家。他和計劃人員一起運用P3軟件編排的三級進度計劃得到了外方專家的高度評價。

1998年，秦山三期反應堆廠房安全殼施工中首次采用滑模施工技術，這在我國核電建設中是第一次。對華興公司來說，工期短、要求高，難度相當大。正當大家為1號核島滑模施工作最后準備時，AECL的現場負責人找到時任項目部副經理兼滑模施工總指揮的祖斌，神色嚴峻地說：“這次的節點目標你們肯定實現不了！”祖斌聽了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擔心的不僅是能不能如期實現節點目標，更覺得這是外方對中國人能力的輕視。他骨子里那種不服輸的勁頭油然而生。他用英語告訴對方：“不，我們一定能完成節點。”

為了實現承諾，祖斌主持召開施工隊班組長會議，作戰前動員，鼓勵大家一定要抓好各個環節的質量和進度，保證裝置組裝按時結束，確保工期。在他的帶領下，項目部做了大量細致的準備工作。最后，1號核島的滑模施工提前三天完成，并創造了日提升3.5米的世界紀錄。1999年2月，2號核島滑模施工開始，華興公司用了14天4小時完成了施工，打破了韓國月城同類堆型17天10小時的世界紀錄，并且日提升速度達到4.25米，工期縮短近1/3，施工質量達到國際一流水平。加拿大專家評價華興公司是組織最好的、速度最快的，施工質量一流。而加拿大原子能有限公司副總裁則給出的結論是：這是中國人成功的故事。

2003年開始，祖斌擔任中核華興公司黨委書記，并兼任公司副總經理、總經濟師，之后出任公司董事長、總經理兼黨委書記。祖斌說2002年回到華興公司，他負責公司的改革與改制與核電建設工作，面對激烈的市場經濟競爭，華興公司正處在深層次的轉型期。而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將華興打造成為一個卓越的龍頭企業。

對于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國企來講，要改革與改制又談何容易。而祖斌決定中核華興公司在改革中不僅要緊隨市場經濟轉變公司戰略結構、體制機制等，更要建立與建設更加符合現代企業的企業文化。坦誠是祖斌為華興公司企業文化提出的一個重要核心理念。祖斌曾說：坦誠和寬容實際是一種能力，一種尤其是領導要具備的能力。一個企業要具備很強的競爭力，歸根結底是有強有力的團隊和團隊文化的支撐。而坦誠和寬容是團隊文化中不可缺少的內容。在這種環境下，員工才能盡顯本色，才能盡顯才能，這樣領導才能把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崗位，好比齒輪系的各個齒輪被安置在各自的位置，相互取長補短。當然，作為領導要讓“齒輪”材質更優，讓摩阻更小，讓系統更有效運轉。企業領導應追求為企業創造更大的價值，而不是一味追求權力。

搭乘改革快車 將上市進行到底

祖斌的人生雖然不是一部被別人編寫好的普通劇本，但卻始終充滿哲理。一心只想為企業創造更大的價值，不一味追求權力的祖斌，2011年，組織上卻再一次對他委以重任，讓他擔任中國核工業建設集團黨組成員、副總經理，股份公司總裁。而在集團公司任職的這幾年，祖斌心里的夢想就是將中國核工業建設集團的上市工作進行到底。

事實上，從將上市確定為目標，到目前，中國核建籌備上市的過程可謂漫長，其中曲折更是只有中國核建自知。

改制的痛處在于傷筋動骨，中國核建也不例外。尤其是以上市為目標的改制，這曾經讓很多中國核建人很難接受。于1999年在原中國核工業總公司所屬部分企事業單位基礎上組建而成的中國核建，一直以來就承擔著國內核電站建設任務。可以說，中國核建的成長，一直跟隨著我國核電發展軌跡。雖期間曾遭遇一段發展低潮，但因為手握國內唯一一家核電建造單位的金字招牌，中國核建的發展仍能波瀾不驚。小富即安的狀態，成為中國核建推行改制的一個障礙。“有些老員工就提出，一家以建筑安裝為主的企業，又是軍工企業，謀求上市是否有必要。”祖斌說，很多中國核建人對改制上市提出疑慮。

“公司制改革是企業發展的方向，如果不進行改造，企業自身問題就沒法解決。”最終，在中國核建高層多次答疑解惑和不斷擺明利害下，中國核建人從思想上開始接受。

形成統一的認識是推進改制的一個難點，而資產的重組和劃分，利益的再分配卻足以擁有左右改革成功與否的能量。“哪些資產是非主業資產，需要剝離到上市公司外，哪些相應的人員需要出去，上市公司的板塊需要呈現出什么樣的特點，這個梳理過程相當復雜。”祖斌深知加上清產核資所面臨的困難，中國核建面臨從未有過的挑戰。中國核建沒有退路，唯有激流而上。

改制最難啃的“骨頭”，還要數治理結構上的完善和管理的規范。祖斌坦言，一個有著較長發展歷史的軍工企業若想做強做優，唯有建立完善、規范的經營管理體制。“這種規范，不僅要體現在中國核建總部，更要體現在整個股份公司治理結構上和管理水平上。”比如，改制前的二級公司，決策層和運營層往往混淆不清，職責界定不清。為了規范運作，進一步加強董事會的獨立性，中國核建設置了專職董事長、專職董事和外部董事，通過戰略方向的把控、文化上的統一等，對二級公司進行有效的管理，以創造更大的價值。為了符合上市要求，中國核建所屬全部成員單位都經歷了不同的“改造”。經歷過改制的中國核建業務結構更加清晰。“目前，企業擁有國家大型施工、研究設計、巖土工程、計算機信息技術等10個子公司。”祖斌介紹，這些都是中國核建優質資產，在日趨激烈的競爭中，將更具集團優勢，發展也將更具后勁。

先行一步的中國核建改革，已然為央企改制積累了經驗。2011年，時任國資委副主任邵寧就表示，中國核建主營業務整體重組改制工作的完成，為央企的主營業務整體改制工作積累了寶貴的經驗。

而關于中國核建上市一事，祖斌說，再難，他都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