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自然之債的效力與執行力

熊伊妮

摘 要：自然之債作為法律無強制執行力規定，只維護其履行效果，而只受當事人所負擔的一般道德標準的衡量，但給付人不得提出請求來給付或返還的債務。本文通過探究自然之債制度的起源和表現和自然之債的概念、特征，以期獲得對自然之債概念的一般性理解；通過對自然之債的分析與討論，希望發現自然之債的效力和在現實生活中的執行力情況。

關鍵詞：自然之債；強制執行力；效力

一、自然之債的起源

自然之債的含義在民法學概念的領域中涵義是十分不確定也是非常飽含爭議的，世界各國的法理來源、法律、判例等都對他進行了描述，卻在學界始終無法達成一致的認識。但是，學者們確信的唯一一件事實是自然之債是起源于羅馬法。法學家把不能要求強制執行的債，寬泛地稱為自然之債。與羅馬法上的自然之債所相對應的概念是市民法債，學者們一致認為，自然之債中的“自然”的概念和含義一詞引自自然法。但關于什么樣的法律才被稱為自然法，學者們卻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在筆者看來，最古老的羅馬法中所提到的自然之債是人們對一些自己不滿意的市民法制度表現出反對意見，進行批判的同時，內心仍保持著對善良美好與平等自由的向往。比如，在市民法的奴隸制度中，奴隸被視為沒有人格的客體，他們即一個沒有人格的人所締結的債是無效的，這樣的規定明顯是有悖于平等原則的，于是根據自然之債設立的制度賦予奴隸所締結之債是具有一定效力的，這樣的制度設立一方面在不推翻奴隸制度的基礎上，也能一定程度提高奴隸的法律地位。可以看出，羅馬法上的自然之債對于現實的批判、對于平等與個性的追求在其各個類型中均可表現出來。

二、自然之債

（一）概念理解。現在學者所論述的自然之債，通常是指史尚寬所說的：不得訴求，但若任意履行時，產生有效履行之效力的這一類債務。史尚寬的這一定義被定為通說，但是根據這一定義，我們對于自然之債的確定與理解仍會出現偏差，哪些是自然之債，而哪些又不是自然之債，我們也無從準確的判斷。明顯的是，這一定義只是從各種自然債務的事例中抽出了效力上的共通項。1這一通說的最大的問題是讓了學者在對自然之債進行解釋的時候，模糊了自然之債的范疇，讓原本不是自然債務的事例也歸于了自然債務，最為典型的是將不法原因給付及返還亦歸入自然債務之列。

筆者認為應將自然之債定義為“無訴求力但有保持力之債”。于上述通說之定義來說，這個說法更注重自然之債是“能保持給付”這一關鍵點。無訴求力，體現了法定之債和自然之債的界線；而保持給付，則界定了自然之債與一些非債關系的界限。

（二）性質與要件。（1）自然之債的性質。古典理論的觀點認為，自然債務仍是一種真正的法律債務。這一觀點甚至認為，那些基于宗教、道德或社會正義的義務，因其缺少不完全民事債務的特性，而不是真正的自然債務，只是因被履行而跨進了法律生活的范疇。另一種觀點認為，自然之債是法律對某些道德義務表示認可的手段。它認為，古典理論是構建在錯誤的基礎之上的。因為在債務人自愿決定履行之前，自然債務不是一種不完全民事債務；在此決定之前，不存在任何法律上的義務，僅存在一種道德上或良心上的義務。在筆者看來，以上的兩種觀點都有其的可取之處，第二種觀點對古典觀點的批判也是很有道理的。實際上，古典理論最大的缺陷在于，它對自然債務性質的界定，使自然債務變得沒有太多的實質意義。（2）自然之債的要件。作為自然債務，其主要構成要件有：第一，基于特定的社會事實，一人對另一人負有某種給付義務，但這種給付義務不屬于法律關系的一項內容。第二，此種給付義務的履行，合乎社會的善良風俗。正是因為履行給付義務是合乎道德的，法律才不但認可義務人的履行，而且還要防止義務人的反悔，以保障該履行行為的效力。

（三）價值內涵。自然之債的產生是受自然法思想的影響，它是一種以公平和道德的價值觀為導向，能解決社會實際問題、體現社會公正的方法。雖然在實踐中，自然之債的類型多樣、根據也不盡相同，但沒有一個不是為了達到公平正義的目標。但值得引起人們關注的是，自然之債的價值在于對公平與道德的不懈追求，并不是說其本身的內容一定是符合道德標準的。因不法行為而產生的自然之債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這里的不法行為，指違反強制性法律法規或者違背公序良俗的行為。在筆者看來，因不法行為而產生的債雖然不符合道德的標準，但將不得請求返還作為懲罰有過錯的雙方的審判結果，正是可以起到維護財物交易現狀和穩定社會秩序的要求。所以，筆者認為自然之債的價值內涵在于將公平與正義作為其的價值導向。有這樣的價值內涵才能使得自然之債的概念符合社會的發展方向。

三、自然之債的分類

在羅馬法中，自然之債被分為“純自然之債”和“非純正的自然之債”。

（一）按是否受當事人意思的影響。自然之債可分為約定自然之債和法定自然之債。例如，一起交通事故的加害人與受害人協商同意的損害賠償額，超過了法院判決的額度，那么對其超過部分的履行就是自然之債。

（二）按不完全債效力的欠缺或減弱狀態。自然之債可分為強制實現力減弱之債、強制實現力欠缺之債、請求力減弱之債和請求力欠缺之債。

不法行為產生的債也是自然之債的一部分。“不法行為”是指雙方當事人均有過錯，且并不觸犯各項法律規制的行為。只有在不觸及法律底線的情況下，自然之債才會有存在的意義。比較常見典型的是賭債這類債務。

四、自然之債的效力

（一）自然之債的請求力。自然之債起源于羅馬法，而在羅馬法上的債權人指的是那些用市民法維護其權利、且其市民法之訴不會被抗辯駁回的人。因此，當債務人一直不以債務提出給付時，債權人得向法院申請履行債權，申請履行債權即為債權請求力。就請求效力角度可將自然之債分為兩類：一是原始就無請求力的自然之債，二是雖然有請求力但是卻已喪失勝訴之權的自然之債。因違法的原因而產生的債務（如賭債）和基于道德義務而產生的債務（如知恩圖報），屬第一種情形。而第二種情形的自然之債包括超過訴訟時效的自然之債在之列。兩種自然之債的區別即在于：對前者的起訴人民法院將不予受理，而對于后者的起訴，法院將予以受理，但其訴訟請求將被人民法院駁回而失去勝訴的希望。

（二）自然之債的私力實現力。債權的私立實現力是指當債權受到侵害、妨礙時，情況緊急而又不能及時求助于國家機關的情況下，債權人進行自我救助，約束債務人，扣押其財產的效力。自然之債為不得以私力實現之債。只有在債務人的良心發現后自動履行債務才能讓自然之債得以實現，它既不能請求公力救濟而強制實現，也不得請求私力救濟實現，例如社會中出現的各種各樣的“討債公司”顯然是違法的。

（三）自然之債的強制執行力。自然之債與法律之債區別的關鍵點是是否具有強制執行力。 自然之債是典型的缺乏強制執行力的債務。債權的執行力，是指一法律認可的債的債權人在取得執行權利，即可向法院提出對債務人強制執行的訴求。不論是無請求力的自然之債還是無勝訴權的自然之債，都不具強制執行效力。自然之債不能強制執行的原因在于自然之債并不能產生法律上的義務。自然之債的強制執行力為其在法律上本身就界定為并不具有法律約束力和在其在自動履行后卻能產生法律約束力之間提供了一項解決措施。

（四）自然之債的處分力。（1）免除。就自然之債不具備法律約束力的性質來看，它本應不存在免除問題，因為在法律上，自然之債的債務人對債權人原本就不承擔清償義務，只是出于道德的約束，理應承擔一定義務。但筆者認為，自然之債的免除還是有一定法律意義的。自然之債的效力能夠在債務人的為某些行為的情況下恢復其完全的法律效力，但若債權人明示債務人對其的自然債務被免除時，自然債務則不可能再恢復其法律效力。（2）抵消。我國臺灣地區“民法”第337條規定了自然之債的抵銷。自然之債的抵銷包括：一是自然之債的債權人要求與其對債務人所負的債務為抵銷，二是自然之債的債務人要求與其對債權人所享有的債權為抵銷。（3）轉移。自然之債所產生的債權、債務并非法律上有效力的債權、債務，即自然之債不會存在法定移轉。但值得注意的是，自然之債能夠因當事人同意而移轉，其轉移是一種意思自治的表現，可完全依約定對自然之債進行轉讓。因為在自然之債的轉移中，取得債務的受讓人的也只能是取得自然之債，而并不具有法律上的強制實行力。

五、我國自然之債制度出現的問題

（一）局限性。在我國，自然之債基本局限于“超過訴訟時效的債務”這一種類型。對于如基于不法原因的給付，基于道德或風俗的給付等自然之債等其他類型的自然之債，我國學者并未作出過深入的探討，在立法中也沒有明確的規定。這讓自然之債的制度內容與形式更加的局限。

（二）復雜性。自然之債帶著自身非常復雜的因素存在，又因為法律不明確，因此法院在判決利益歸屬的時候很困難，普遍的做法是一概沒收了之，實際上屬于行政執法的范疇，對當事人的私權利進行了不當的干涉。對于公民私權利的維護實屬不利。

（三）界定不明。隨著社會經濟發展已經人們觀念的變化，對自然之債的界定范圍又出現了新的困難，例如，賭債與自然之債的界定，小型的賭彩形式的賭博越來越常見，廣義的賭債也不應涵蓋這些范圍，相應的制度也應該發生變化，原本的界限也越來越模糊。

（四）法律條文不明確。關于自然之債的法律條文仍然比較抽象，在我國這樣的成文法國家，沒有細化的條文會讓這方面的問題越積越多。

結論：通過對自然之債這個的考察，我們對它的含義與理解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本文借助自然之債的概念，對其做了性質以及價值上的分析，在這些理論分析的基礎上，對自然之債的體系進行了分類整理，進一步分析了其的效力，以及其在我國出現的一些制度化的問題。相信這樣的分析對我們對債權和自然之債有更深更透徹的理解。

參考文獻：

[1]徐國棟：《優士丁尼<法學階梯>評注》，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

[2] 趙廉慧：《債法總論要義》，中國法制出版社200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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