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互動理論的我國礦產資源型企業發展混合所有制總體思路初探：以石油天然氣企業為例

叢 威，李雪鋒，薛 慶

(1.中國石油大學(北京)中國能源戰略研究院，北京 102249；2.中國石油規劃總院，北京 100083)

基于互動理論的我國礦產資源型企業發展混合所有制總體思路初探：以石油天然氣企業為例

叢 威1，2，李雪鋒2，薛 慶1

(1.中國石油大學(北京)中國能源戰略研究院，北京 102249；2.中國石油規劃總院，北京 100083)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并將其作為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礦產資源產業中，石油天然氣企業具有典型的產業鏈條長、專業技術要求高、行政管制涉及環節多、國有資本比重大等特點。通過與埃克森美孚等國外石油公司對標分析可知，我國三大石油公司存在盈利能力差、管理效率低、創新能力有待提高等問題，結合外部環境分析，提出其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動因。本文結合經濟學中引申的互動理論框架，以及中石化案例的分析，以石油天然氣企業為例，提出應在資產、產業和治理三個層面實現互動，實現效益提升、產業融合和治理完善三方面目標，并針對這三方面目標提出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總體思路及若干建議。

混合所有制；礦產資源型企業；國有企業；民營資本；互動理論

1 理論背景及研究動態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同時指出“國有資本、集體資本、非公有制資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經濟，是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

混合所有制經濟的概念源于西方經濟學理論，源起于20世紀 30 年代世界經濟大危機之后。從當時的背景來看，“混合所有制”試圖通過構建國有經濟與私有經濟在企業內部的互動機制，實現社會總體經濟效益的提高，從而規避經濟危機的負面影響。互動機制的概念源于自然科學中關于物體或系統間的作用和影響，以解釋能量守恒定律，之后引申到社科領域。在經濟學領域，互動機制更多用于解釋不同經濟體間在既定規制模型下實現要素交互的總體效率問題。

最早關注不同所有制經濟之間互動現象，并定量研究其對經濟運行效率影響的經濟學家是Merri和Schneider(1966)[1]，其典型的研究范式是混合寡占理論。Capuano等(2010)指出，低效率的國有企業與高效率的私人企業共存這一機制，其市場績效也將優于完全私有化的市場[2]。中國學者厲以寧(2014)實證了在混合所有制經濟體中，非公有制經濟重構公有制經濟生產函數而提高總體經濟效益的可能性[3]。張小軍、石明明(2012)則搭建了市場分割條件下混合所有制經濟競爭模型，進一步實證上述結論。由此可見，混合所有制作為單一公有制的衍生制度設計，通過制度創新減少交易成本并實現資本杠桿化，將比單一公有制和單一私有制更有效地提高經濟運行總體效率[4-5]。

1.1 研究背景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國內外環境發生了深刻而復雜的變化。一是我國面對更加激烈的國際競爭，同時面臨“中等收入陷阱”等一系列制約因素，經濟發展對提高國有經濟競爭力提出更高要求。二是民營經濟迅速崛起，逐步成為我國國民經濟中不可小視的重要組成部分。三是國有企業內部長期積累的突出矛盾和問題急需從體制層面進行改革。不難看出，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是在我國微觀經濟組織實現所有制形式多元化的多年實踐后，作為進一步推進國有企業改革的措施而再次提出的。

與20世紀90年代那一輪國有企業改革相比，這一輪國有企業改革的目標向縱深發展，更加復雜，實現起來難度也更大(郭海濤，2014)[6]。上輪國企改革，目標就是脫困，未觸及國企本質。而從當前國企發展現狀來看，無論是其經營業績還是實力都大幅度提升，改革目標已上升為對國企本質的實質性改造以提高“活力、控制力、影響力”。這涉及十八屆三中全會對國有企業功能定位，即國企定位并非簡單的盈利問題，而是促進經濟社會發展、提升國家總體競爭力。

1.2 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意義

從宏觀層面來看，必須確保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性質，即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和發揮國有經濟主導作用；從微觀層面上看，市場主體組織形式必須符合現代市場經濟資源配置方式的要求，提高國有企業總體運營效率。基于這一判斷，混合所有制應用于國有企業改革的一個重要意義在于：構建國有資本與非公資本間，基于資本、經營、制度、技術等的多元化、多層次的互動機制，實現總體效益的提高，構建靈活高效的產權流動機制。

從提高國有經濟競爭力看，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將國有企業的實力與民營企業的活力有機結合在一起。民營企業借助國有企業的產業發展平臺和資金實力，可以進入國有企業部分特定業務，謀求更大發展空間。國有企業通過與民營企業合資合作，可以借鑒民營企業的市場靈活性、激勵機制和企業家精神。二者相互融合、優勢互補、取長補短達到各種所有制各取所需、共同發展的目的。

從提高社會總體經濟效益角度看，實現制度上的“所有者到位”是核心(宋志平，2014)[7]。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關鍵在于讓國企擺脫行政權力的干預，使市場力量成為主導。通過健全現代企業制度，完善法人治理結構，提高運營效率。依托混合所有制經濟建立的企業內部市場化機制，進一步探索國有企業職業經理人制度、國有企業員工市場化選聘制度、國有企業員工股權激勵制度等改革措施，進一步激發國民經濟總體運行更深層次的效益。

2 我國礦產資源型企業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動因分析

礦產資源產業是我國國民經濟中占有戰略性地位的重要產業。其中石油天然氣是礦產資源產業中具有典型意義的行業，具有產業鏈條長、專業技術要求高、行政管制涉及環節多、國有資本所占比重大等特點。目前已形成主要包括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中國石油化工集團公司和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三大國有石油公司。總體來看，由于礦產資源的特殊戰略地位，礦產資源型企業大多屬國有企業或國有控股企業，具有發展混合所有經濟的市場主體基礎，也有較強的動因。

2.1 石油天然氣企業面臨的挑戰

資源性產品日益成為關乎國家安全的重要戰略性物資，特別是石油已成為地緣政治的矛盾焦點。從這一意義上來說，礦產資源型企業的競爭力可直接影響到國家實力。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三家國有石油公司均為具有雄厚實力并進入世界五百強的大型能源企業。但通過與埃克森美孚等國際石油公司對標分析可知，我國石油天然氣企業在全球市場份額、盈利能力、企業管控能力及品牌價值等市場化相關指標方面明顯劣于國際公司，也面臨著嚴峻的挑戰。

1)盈利能力不高。以中石油與國際石油公司盈利能力指標的對標為例(表1)。在凈利潤、銷售利潤率、凈資產收益率和投資回報率4項盈利指標中，中石油只有凈利潤1項指標與前十平均水平接近，銷售利潤率等4項指標差距明顯。與埃克森美孚比，中石油5項指標均不到埃克森美孚的一半，其中凈資產收益率指標不到埃克森美孚三分之一。

2)管理效率低下。我國石油天然氣企業在組織專業化、扁平化、一體化等方面與世界水平仍有一定差距，在管理體系、制度、機制建設方面與標桿公司埃克森美孚還存在很大差距(表2)。按2012年數據分析，中石油的總資產周轉率、勘探開發成本、銷售及管理費用占營業收入比例、人均利潤等指標均低于前十家平均水平，與標桿公司埃克森美孚還存在很大差距。

表1 盈利能力指標對比

表2 管理效率對比

3)創新能力有待提高。2012年，中石油股份公司研發投入強度(研發投入/營業收入)為0.66，到斯倫貝謝等四大技服公司的研發投入強度(2.03)的三分之一。石油技術裝備創新能力還未占據國際制高點。在物探、鉆井、測井技術方面，與世界領先水平相比還有5～10年的差距。油藏數值模擬技術、深水、深井、非常規資源開發(水力壓裂)等技術仍有較大差距。與國際大石油公司、技術服務公司相比，中石油技術應用水平相對較高，研發水平和裝備設計制造能力相對較低。

我國石油天然氣企業發展的外部環境包括兩方面。一方面，國際貿易規則排斥國有企業參與。我國與美國牽頭商談的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簡稱TPP)認定國有石油天然氣企業并非完全市場經營主體，并明確國有企業不能參與。另一方面，宏觀經濟環境要求國有石油天然氣企業實施多樣化經營。日趨多元的能源需求和高效清潔綠色的現代能源產業體系的構建對我國石油天然氣企業提出了諸多挑戰。信息技術高速發展并與產業深層次融合，業態間的界限日趨模糊并深度融合。

綜上，國有石油公司要通過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突出解決的問題包括：①提高盈利能力、管理效率、創新能力；②適應當前外部環境，提高產業發展融合及多樣化經營、積極參與國際市場競爭。

根據前述理論分析，非公有制經濟企業由于市場靈活度高、具有較強創新動力等優勢，恰好與國有企業間具有優勢互補效應，具備了多層次互動的基礎(圖1)。

圖1 國有資本與民營資本互動性示意

以美國殼牌公司為例。近十年來殼牌公司通過資本運作不斷提高股權多元化水平。由于不同股權間形成的互動，其產權、利益多元性特征不但使公司從石油運輸環節逐步向上下游拓展，提高資產規模和盈利能力，也增加了殼牌的總體品牌價值。2009年以來，殼牌公司凈資產回報率由10%左右提高到現在的20%左右，約翻了一倍。而在全美殼牌的掛牌加油站有14500多座，但實際上沒有一個是其實質性資產。殼牌公司的資產控制能力較國內三大石油公司要高出許多。

總體分析，我國石油天然氣企業應在資產、產業和治理三個層面與產業鏈上下游相關非公有制企業建立三層次互動，分別實現資產增值、產業融合和治理體系構建三方面的互動目標。

2.2 中石化的實踐探索現狀

作為我國最大成品油銷售企業的中國石化銷售有限公司與互聯網、物流、零售等企業建立長期全面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并依托所建立的合作關系推動了一系列符合“混合所有制”基本特征的合資合作或股權融資等。9月14日，又如期公布了此前公開招標的銷售業務引資重組的投資者名單，引入的25家投資者共計持有銷售公司29.99%的股權。這是中國石化在今年2月率先啟動油品銷售業務引入社會和民營資本實現混合經營后取得的又一重大實質性進展。

基于前述基于多層次互動的理論分析，試分析中石化實施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戰略初衷。

1)從資產層面來看，通過擴大增量引入民營資本，發揮民營資本在資本流動性和快速盈利性方面，與國有資本資金雄厚、盈利規模大兩者間的互動，并由此派生出新的資本運作規律，從而提高混合后總體資本的運營效率。符合資本互動提高效率的基本規律。

2)從產業層面看，通過與互聯網、金融等企業的混合，實現了石化傳統產業與新興產業間融合發展的深度互動，并在這一過程中實現了市場共享和市場空間交互，實現產業融合發展的放大效應。符合產業交互發展實現共贏的基本規律。

4)從治理層面看，通過構建與股權多元化特征相適應的企業治理結構和現代企業制度，使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實現管理制度、治理方式和運營模式方面的互動，使國有企業按照以更加符合市場要求的模式進行經營管理，使之成為成熟市場主體。

3 我國礦產資源型企業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實現路徑探討

3.1 總體思路

靳濤(2003)研究認為，中國經濟制度的變遷是一個分層次的互動進化博弈過程[8]。這一論斷，豐富了經濟互動學說關于多元化多層次的屬性特征。結合我國礦產資源型企業特點與發展現狀，本文提出礦產資源型企業發展混合所有制應分三個層面、三個階段，漸進式展開(圖2)。

圖2 我國礦產資源型企業混合所有制互動模型示意

一是資產層面。通過與上下游及相關企業合資合作，搭建融資平臺，綜合運用重組、上市等資本運作手段實現國有資本的杠桿作用，逐步剝離低效率業務板塊交給民營資本以市場化方式經營，提高戰略性主營業務把控能力；以產業融合發展為先導，融合互聯網技術、現代金融服務與高效產業投資基金等，實現石油行業與新興產業的深層次融合，提升石油行業總體競爭力。

二是產業層面。由于礦產資源屬技術密集型產業，國有資本與民營資本應在合資合作過程中逐步探索建立國資和民資取長補短的分工機制、“互為師徒”的相互借鑒機制，讓混合所有制經濟成為成熟市場主體的孵化器。國有礦產資源型企業通過合資企業平臺，建立健全適應市場化運作的企業法人治理結構、管控模式和相應管理制度、運作規程及運行機制，實現制度制衡。

三是治理層面。實現國有資本與民營資本的深層次“融合”，培育多元化股權結構的礦產資源企業，這些市場主體既有國有控股，又有混合經營，也有民營獨資，它們都具有較強的資金實力、技術能力和市場競爭力。國有資本大多重組為實力雄厚的國有資本投資、運營公司，混合所有制改革成果固化為國資國企改革的終極目標。

歸納起來，我國礦產資源型企業推動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總體思路可以概括為：以市場為導向，以產業融合為先導，綜合運用多元化資本運營手段，先增量、后存量，分層次、分階段推進，通過產業融合帶動制度升級，實現優勢互補、共同發展。

3.2 路徑建議

1)為達到上述三個層面的目標，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必須結合不同資源產業的特點分類分階段推進、統籌施策，實現“三步走”。在2020年之前，初步探索實現制度層面的混合互動，制定完善我國礦產資源型企業現代企業治理結構相關制度，積極引入合作民營企業先進管理理念和市場經營思路。

2)裝備制造能力和技術水平代表著礦產資源型企業的整體科技實力，是勘探生產、加工轉換等主業發展階段的綜合性標志，在礦產資源型企業上下游協同發展中具有較強的引領作用，可考慮將裝備制造企業的混合所有制改革作為撬動礦產資源型企業總體改革的突破口，率先推進。緊密跟蹤世界最先進礦業裝備制造水平并開展合資合作，實現裝備企業整體水平的綜合提升。

3)區分戰略性業務和盈利性業務，屬涉及國家能源安全和發展戰略的重大資源業務要增加掌控能力，提升內部管理能力，實現國家戰略與經營效益的平衡。有選擇地推出盈利性業務交市場運營，以提高總體效益。爭取在2050之前，國有資源型企業轉制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國際級國有綜合礦產資源資本投資和運營公司。

[1] 葛揚.馬克思所有制理論與現代混合所有制經濟[J].當代經濟研究，2004(10)：18-22.

[2] 劉劍釗，李秋淮.企業混合產權管理研究 [J].管理縱橫，2007(4)：149-150.

[3] 厲以寧.中國經濟雙重轉型之路[M].北京：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

[4] 石明明，張小軍.所有權和市場績效的理論邏輯與經驗證據[J].經濟理論與經濟管理，2012(10):32-38.

[5] 張小軍，石明明.市場分割條件下的混合所有制經濟競爭模型與規制策略[J].經濟評論，2011(2)：38-47.

[6] 郭海濤.行至中途-再論國有經濟的混合所有制改革[J].國際石油經濟，2014(8):1-5.

[7] 宋志平.國民共進-宋志平談混合所有制[M].北京：企業管理出版社，2014.

[8] 靳濤.雙層次互動進化博弈制度變遷模型——對中國經濟制度漸進式變遷的解釋[J].經濟評論，2003(3):47-56.

Overall planning on the mixed ownership rorm among resource-based enterprises based on interaction theory：oil and gas enterprises as an example

CONG Wei1，2，LI Xue-feng2，XUE Qing1

( 1.Academy of Chinese Energy Strategy，China University of Petroleum(Beijing)，Beijing 102249，China;2.Petrochina Planning and Egeneering Institude，Beijing 100083，China)

The Party’s Third Plenary Session of the Eighteenth proposed “actively development the mixed ownership economy” and take it as the prime method for materializing the basic economic system.Among mineral resources industry，oil and natural gas industry has the typical characteristics of long industrial chain，high-demanding professional skills，a number of links involved with administrative control，and high proportion of state-owned capital.By comparative analysis with foreign oil corporations such as Exxon Mobil，the major three oil corporations of China have the problems of poor profitability，low management efficiency and innovation capability which needs to be improved.The essay intends to put forward the motivation of developing mixed ownership economy，with the analysis of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Combined with the interaction theory framework extended from economics，and the analysis of SINOPEC cases，the essay，taking the example of oil and natural gas enterprises，would also like to put forward that the industry should achieve the realization of interaction in the three aspects which are capital，industry and management，under the aim of the improvement of profits，convergence of industries and refinement of administration.In addition，the essay would，accordingly，come up with the whole blueprint and several suggestions of developing the mixed ownership economy.

mixed ownership;mineral resource-based enterprises; state-owned enterprises; private capital; interaction theory

2014-10-27

F276.1;F407.22

A

1004-4051(2015)03-004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