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之星”翻沉事件將如何調查

范海濤+侯國彬

“東 方之星”號客輪翻沉之后，社會各界高度關注并提出看法：有對“龍卷風”之說提出質疑的，有懷疑因突然轉向導致翻沉的，有懷疑船舶設計和建造規范有問題的，甚至還有人認為與“大舜”輪翻沉如出一轍的……但是，未經調查即下結論未免顯得武斷。作為一名海事律師，筆者認為，所有結論均應以事實為依據。

據悉，國務院副總理馬凱6月3日在出事地點——湖北省監利縣主持召開國務院工作組會議時指出：要嚴肅認真開展事件調查，確保拿出一份經得起歷史檢驗的事件調查報告，及時、準確、公開、透明發布信息，主動回應社會關切。與此同時，交通運輸部新聞發言人徐成光6月3日在“東方之星”號客輪翻沉事件新聞發布會上透露，事件的調查工作將堅決按照“決不護短、決不掩飾”的原則開展。目前，調查機關已經對已獲救助的船員開展調查、取證工作。

筆者根據多年來從事水上交通事故調查和處理工作的經驗，推測調查機關將會如何調查 “東方之星”號客輪翻沉事件。筆者認為針對該事件調查機關一般會從以下諸方面入手。

事件經過

第一，核查船舶是否配備船載航行數據記錄儀（VDR，又名船用黑匣子）。如果確實安裝了VDR，應當設法取得VDR的存儲設備，然后讀取其中數據。

VDR是一種實時記錄并保存某一時段船體有關信息的儀器。VDR記錄的數據主要包括：船舶狀態信息類項目（船位、航速、航向、螺旋槳轉速、實際舵角、船體開口狀態、水密門和防火門狀態、加速度和船體應力、風向、風速等）;船舶操作信息類項目（船舶車鐘指回令、機艙車鐘指回令、舵操作、可變螺距的操作、語音信息、雷達數據、回波測深儀數據、側推器相關數據、號燈的動態以及主機報警信號等）。

由此可以看出，如果最終獲得完整的VDR數據，那么將非常有利于查明事實。但是如果船舶上根本沒有安裝VDR或者沒有獲得完整的數據，將對查明事實非常不利。遺憾的是， “東方之星”號客輪未安裝VDR。

第二，調取船舶自動識別系統（AIS）記錄，該記錄相對易調取。目前，任何用戶均可以登錄相關網站調取AIS記錄。筆者看到已經有同仁將調取的AIS記錄公布出來。

AIS系統由岸基（基站）設施和船載設備共同組成，配合全球定位系統（GPS）將船位、船速、改變航向率及航向等船舶動態，結合船名、呼號、吃水及危險貨物等船舶靜態資料由甚高頻（VHF）向附近水域船舶及岸臺廣播，使鄰近船舶及岸臺能及時掌握附近海面所有船舶之動靜態資訊，得以立刻互相通話協調，采取必要避讓行動，對船舶安全有很大幫助。

查明“東方之星”號客輪的航行軌跡，同時還可以獲得一定時間間隔的船舶航速，有利于間接查明在船舶翻沉之前船長所采取的行動和措施。

第三，“東方之星”號客輪沒有安裝VDR，可以設法獲取附近雷達站的雷達圖像，或者尋找事件發生時附近安裝VDR的船舶，設法及時調取其VDR數據，以免有用的VDR數據被時斷性自動覆蓋。

第四，調查生還船員。船員，尤其是事件發生時在駕駛臺的船員，對船舶翻沉的經過、周邊的情況最清楚，因此可以從生還的船員處獲取較重要的信息。

第五，調查生還旅客。調查生還旅客非常有助于查明船舶翻沉的經過。目前“東方之星”號客輪翻沉事故中有14人生還。

氣象記錄

調取氣象記錄。前往船舶翻沉附近相應的觀測站調取天氣、風向、水文記錄，目的是查明當時的風向、風速，以及可能受到的長江內水流的影響。在風向和水流各自相反的作用下（俗稱“風流不和”），如果力矩足夠大，導致船舶傾覆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船舶適航

前往登記機關調取相關船舶資料。每艘船舶在投入運營之前必須在相應的海事主管機關登記，相當于取得船舶的“戶口”。登記材料里面包含很多有用的信息，包括原始的船舶資料等。

前往船舶設計院調取設計資料、圖紙等，目的是查明是否存在設計缺陷或者是否符合設計規范要求。

船舶在建造之前需要相關設計機構根據建造規范設計圖紙，造船企業再根據圖紙施工，因此有必要從設計機構調取有關船舶結構和設備的信息。

如果船舶曾被改造、改裝，需前往相應的船舶設計院、造船企業、船級社調取相關資料，調查相關參與人員。目的是查明改裝、改造是否符合設計、建造和入級規范。

船舶改造、改裝，也需要相關的設計機構根據船舶建造規范設計圖紙，造船企業根據圖紙進行改造、改裝。船級社一般會監督造船企業的施工是否符合設計規范要求以及是否符合入船級規范。因此，前往設計機構、造船企業、船級社調取相關信息非常重要，必要時可以調查參與的相關人員。

檢查船舶船體是否存在破損。查明是否因為船體破損進水導致船舶穩性喪失，但是如果船舶翻沉時間非常短，那么船體破損的可能性不太大。

船員適任

核查船員資質情況。查明船員是否適任，即相應的船員是否經過相應的培訓并獲得相應的證書。

此外，調查機關可能還會調查案件發生前是否存在值班船員飲酒或者存在其他危害航行安全的行為。

船舶管理

前往船舶管理企業調取相關船舶管理資料，調查相關人員，查明船舶管理企業的管理是否規范，是否按照主管機關要求切實實施相關安全管理的規定。查明船舶管理企業是否盡到管理職責。

載員載貨

第一，調查購票記錄核查是否超員。客輪通常是憑票登輪，因此票根基本可以統計旅客人數，查明是否超員。

第二，如果裝有貨物，向港口有關部門調取配載圖、裝卸記錄、綁扎記錄，必要時可以調查相關參與的作業人員。目的是查明貨物配載、綁扎是否適當，結合船舶相關數據判斷船舶是否符合穩性要求。

其他方面

調查機關為查明事實，還會從其他方面著手，查明一些事實來印證上述諸方面查明的相關事實。

綜上，筆者認為，調查機關基本上會從上述諸方面展開調查，然后通過整理、篩選、綜合論證，最終認定最接近真相的事實。

在查明事實的基礎上，再對本案定性。但完成以上調查工作，需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且耗時較長。

相信調查機關一定會盡力查明真相，一定能拿得出一份經得起歷史檢驗的調查報告。 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