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中的“庫拉”述評

摘 要：禮物，一直是人類學田野調查的重要主題，本文在閱讀莫斯《禮物》的基礎上，對人類學有關“庫拉”理論進行回顧，同時結合禮物的社會交換做出闡釋，以此進一步明確“庫拉”在禮物交換中存在的運行機制與潛在的力量，進而對這種交換機制現象進行深層次思考。

關鍵詞：莫斯 禮物 庫拉 交換機制

莫斯《禮物》中的庫拉是一種大型夸富宴的統稱。庫拉承載著部落間與族際間的大量貿易與交易，而此種貿易最初只限于貴族間的首領專有，而首領身兼數職，有的是船隊首長，有的是商人。在此種貿易中，簡單的日用品經濟交易不同，其所承載的功能和社會形態也不同。莫斯《禮物》中的“庫拉”間的貿易是在固定地點或場所中進行和完成的，也就是說，這種部落間交換與聚會的專屬地是最初原始集市出現的雛形，為物物交換提供了一個平臺，當然，這種市場的雛形與我們當今的街市貿易、交流會、物品展銷會有著一定的相似性和關聯性。

一、禮物關系中“庫拉”背后的潛在力量

莫斯認為在禮物交換背后存在著一股神秘、巫術、宗教色彩的力量 “禮物之靈”，而且他也認為“hau（豪）”對于理解毛利人的法律及其禮物交換的性質、總體性呈現的方式有著重要的意義。莫斯在《禮物》中提出了一個核心問題：在后進社會或古式社會中，是什么樣的權利與利益規則，導致接受了饋贈就有義務回報？是何種力量促使受贈者必須要回禮？在庫拉貿易交換中，禮物中都有“hau（豪）”，即一種精神力？譹？訛，具有很強的道德理由與宗教理由的約束性。禮物本身就具有靈性，使得禮物的贈與者與接受者有了一種割舍不斷的聯系，精神力量使得雙方的聯系持續不斷地進行下去。也正是禮物的精神力量，使得交換得以進行并生生不息地蔓延到整個社會。禮物交換看似是一個很微小的環節，但卻是環環相扣，引導著整個原始社會正常運轉。？譺？訛最終，“hau（豪）”要回到它的主人那里。因此他們必須以宴席或饋贈的方式各自回報以等值或更高價值的“taonga（財產）”，通過這種特有的方式，他們才能變成新一輪贈與關系的主人。？譻？訛所涉及到的財富交換，其實質也就是一種經濟風俗的另一呈現。在規模較小的庫拉交易中，人們會懇求、索要并交換大量物品，在此庫拉中會形成與庫拉并存的各種社會關系。但庫拉與此行的目的始終是有關連的?；蛟S可以說這個關聯性含有一種特殊權利的原則性，即所謂的經濟、機制與道德的復合?！皬牟柯鋬葞炖贫壬仙舷孪?、里里外外來看，禮物交換制度已經滲入到了特羅布里恩人經濟生活、部落生活和道德生活的方方面面。誠如馬林諾斯基所言，他們的生活已經浸淫。其中，生活就是不斷地送與取，生活貫穿著一條兼容了由于義務或利益，出自慷慨或希圖，用作挑戰或抵押的送禮、收禮和還禮的持續之流?！?？譼？訛“人們將靈魂融于事物，亦將事物融于靈魂。人們的生活彼此相融，在此其間本來被混同的人和物又走出各自的圈子再相互混融：這就是契約與交換?！?？譽？訛在禮物鏈關系上向來都不是單向式的，自古至今都是禮尚往來?！岸Y物不是贈與，是一種交往的媒介，是遵循互惠原則的，也只有通過互惠才能使交往得以延續下去?！?？譾？訛而在禮物交換中，庫拉則是禮物得以交換的基礎。？譿？訛顯然，庫拉是建立在交換與交易基礎上的，其交流方式有兩種，一種是直接以物易物的交換;另一種是出自于習俗的安排而進行的社會活動，當然《禮物》中的庫拉貿易同時兼其二者。特羅布里恩島部落間及部落內的整個社會制度就包括了“庫拉”，是在同樣的契約與經濟原則的支配下所形成的共同體制的制度體現，它把眾多部族結合起來，使部族之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有機體。在這些部族群體中，最初沒有形成一套有章可循的機制，而庫拉就是如此眾多活動的結果。而在這種活動中，他們都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動機與個人的目的。從某些方面來看，庫拉是美洲夸富宴的典型，也就是所謂的受當時社會機制影響而導致的一種特有的社會形態的結果。

二、禮物交換中“庫拉”的持續機制

庫拉把兩種毫無意義與用處的物品實現了物物交換，其原因究竟是什么？又為什么會變成一種大型的族際風俗活動？我們可以理解成是一個族際關系的大型網絡風俗的表征，是傳達彼此雙方情感，從而使之成為一種經久不衰的媒介。是一種什么樣的機制使得單純而又乏味的物品交換，竟然形成了一個大型、復雜而又根深蒂固于部族間的傳統習俗？它的存在具有一定的周期性和固定性，不隨個人的主觀興致而改變。但從另一方面來看，這種體系可謂是典型，就其本質形式來說，庫拉只不過是涵蓋特羅布里恩群島社會生活和經濟生活的全部呈獻與回禮中最莊嚴的一個環節，只是該部族生活中的一種特例，部族間的庫拉和族際庫拉最突出，顯然，它只是其他各種支付的集中化和具體化的最終結果。

在庫拉交換中，存在著形形色色的交換，而在交易中遵守克盡公平是庫拉交易的基本原則和道德準則。“交換是集體而非個體間的義務和契約;他們所交換的并不限于物資和財富、動產和不動產等在經濟上有用的東西。他們首先交換的是禮節、宴會、儀式、軍事、婦女、兒童、舞蹈、節日等。”？讀？訛從誠懇的要求到單純的理解，另外與庫拉密不可分的追求是隨之而來的副貿易，從遙遠的國度群體部落中換取他們自身所匱乏的自然資源，在結盟的諸部落之間還存在著一個自由市場，是庫拉交易義務性的必要條件。在庫拉交易中所得物品不同于祖先遺留物，但類似于競技比賽中所得的勝利品，對于團體和個人而言，即使是暫時的擁有，但獲得的是一種特殊樂趣的滿足，是人與社會及人與人之間共同搭建的一種無形而潛在的力量，進而會激發深埋在我們血肉和骨髓中的最真摯的情感，這使禮物交換中的“庫拉”機制得以持續和發展。

在整個庫拉過程中，贈禮與還禮是庫拉的原始形式，部落間的庫拉制度具有普遍夸張性質的成分，具有普通制度中不具有的莊嚴性和戲劇性。另外，庫拉超越了它們自身原有的利益性與權利性的圈子范圍，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看，庫拉是一種間接性的刺激消費的表現，推動了部落內部的庫拉交易，故氏族和村落間的同類紐帶也因此建立了起來。馬林諾夫斯基稱其為由“內地庫拉”與“沿海庫拉”向 “庫拉共同體”演變的交換模式。從部落的內地庫拉的縱向與橫向來看，庫拉貿易的交換制度已滲透到該部落群島的經濟生活和道德生活中的各個方面，使之處于“送”與“取”、“舍”與“得”、“慷慨”與“吝嗇”、“獻禮”與“還禮”、“呈獻”與“回獻”之中，此種交換方式是與庫拉交易相類似的最終表現的結果，只是各自最初的形態表征有所差異的緣故，最終展示的都是在“庫拉圈中不斷循環”的關系中建立起來的社會關系和社會形態。所以說，無論是莫斯的“禮物之靈”還是馬林諾夫斯基的互惠原則，都具有禮物自身的不可讓渡性，它們之間都有著一定的關聯性。

三、禮物交換中“庫拉”社會現象的深層思考

利益觀念并非就是完全驅使個人不斷地去尋求功利觀念的唯一理由。在《禮物》一文中出現了法律、經濟、宗教、道德、美學、形態學現象，作者指出這些現象并非是單純的，而是復雜制度與機制的縮影。它們不但是各個社會體系的全部，而且還是當前社會與遠古社會的普遍性及地域性的完美結合。

在“禮物”中談“庫拉”當然是建立在“交換”基礎上的， 并非利益的交換與權勢的博弈。在“庫拉”中做到成功的交易，首先要有冰釋前嫌的處世之道，氏族和氏族的交換，部落和部落的交換，尤其個人與個人的交換，彼此滿足了雙方各自的利益，進而就可以深刻地領悟到“禮物”的交換并非是靠爭斗與血拼來實現的，而是啟迪人類的各個氏族、部落和民族“對立卻不能相互殘殺，給予卻不必犧牲自己”的智慧，是各個民族、階層、國家、個體如何在最真實的生活與交流中找到善與幸福的人生藝術和政治哲學。？讁？訛莫斯通過古式社會解讀當今社會在“經濟危機與法律危機”之下“情感團結缺失”的焦點問題所在，在浮躁的現實生活中情感的冷漠及其道德的缺失，正是這種“總體性的社會事實”的人在現代社會中的不團結，才出現了當前社會危機的弊病，致使當前社會失去了原有的“團結”，所以，莫斯認為我們有必要回歸到那些古代社會的原則中，更為重要的是他以古人的思想啟迪現代人對其現代社會生活進行反思。

？譹？訛 [法]馬塞爾·莫斯著，汲譯：《禮物》，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

？譻？訛？譼？訛？譽？訛？譿？訛？讀？訛？讁？訛 [法]馬塞爾·莫斯著，汲譯：《禮物》，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45—50頁，第57頁，第45頁，第45頁，第50—57頁，第50—57頁。

？譺？訛 趙素燕.：《馬塞爾·莫斯的社會秩序建構——以〈禮物〉為例》，《山西高等學校社會科學學報》2013年第11期。

？譾？訛 劉擁華：《禮物交換：“崇高主題”還是“支配策略”》，《社會學研究》2010年第1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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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劉擁華.禮物交換：“崇高主題”還是“支配策略”[J].社會學研究，2010（1）.

[5] 荀麗麗.“禮物”作為“總體性社會事實”——讀馬塞爾·莫斯的《禮物》[J].社會科學研究，2005（6）.

作者：吉魯比古，西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民族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區域民族史。

編輯：杜碧媛 E？鄄mail：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