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譜的秘密

三年一度的武林大會上少了“劍神”沈十三的身影。各門各派議論紛紛互相打聽，卻無結果。

武林大會一結束，各大門派都派人到沈家問候。沈夫人以禮相待，但只告訴眾人丈夫有怪疾在身，不便相見。有好事者暗中對沈家觀察多日，卻始終沒有見到沈十三的蹤影。除此之外，人們還得知，因為沈十三的兒子年幼，沈家缺了頂梁柱，沈夫人主動遣散了弟子仆役，沈家迅速衰敗，讓人感慨。

吳鵬就是在這時，才敢帶人到沈家挑戰。老仆人急忙大喊主人，沈夫人聽到喧嘩之聲，面色灰暗地緩步走出，把吳鵬迎入中堂。吳鵬要見沈十三，被沈夫人拒絕。她說丈夫的病怪得很，走近的人恐怕都會被傳染。吳鵬怪叫道：“不讓我見沈十三也可，交出沉劍劍譜。”

沈夫人勸他稍安勿躁：“你和我夫君是師兄弟，他有愧于你，但不給你劍譜，是為你好。”吳鵬讓她別用鬼話騙自己，聲稱以三日為限，只要沈家交出沉劍劍譜，以往的恩怨全消，否則，寧愿玉石俱焚！看著他狂笑的背影，沈夫人珠淚欲落。河南金刀王家的人也許很快就來了。金刀王家是沈夫人的娘家，婆家遭難，娘家就是落腳點。

其實，也怨不得吳鵬心狠。十年前，沈十三和吳鵬同在一個師父門下習武，那人晚年悟到沉劍劍法，卻以劍法有缺陷為名，不傳給徒弟。二人就合謀騙師父入彀，奪得劍譜。豈料，一出師門，沈十三就背后偷襲，打傷吳鵬，之后，他獨自占有劍譜，成就“劍神”威名。看來，這筆賬到◇文/蔣曉瑩了該清算的時候了。

只是，吳鵬說的三日期限并不作數，因為第二天金刀王家的人就來了。沈夫人辭別莊內其他人，只帶了幼子和看門老仆一起返鄉。吳鵬得到消息悄悄跟蹤在后，尋找下手的機會。

金刀王家派來的人有三個，武功均不弱。沈夫人吩咐大家曉行夜宿，盡量走大路。等沈夫人他們夜宿一家偏僻的小客棧時，吳鵬和弟子蒙面闖入客棧，沈夫人被驚動，三名金刀客忍不住出手。不多幾個回合，吳鵬就遭到重創，身上露出點點血跡，他倉皇逃走。

沈夫人回到房中，卻發現行囊散亂。她喊道：“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計……好在，劍譜不在我身上。”金刀客們立刻明白，剛才那伙人明里是搶劫，暗里卻是要搶劍譜，只是沒有得逞。暗處，吳鵬又怒又驚，怒的是劍譜居然不在沈夫人的行囊中，驚的是，金刀客們的武功遠在他之上。不過，他身上的血跡卻是內藏血包所致，剛才與金刀客過招，一為調虎離山偷劍譜，二為試探對方虛實。吳鵬把決戰地點選在黃河上。從山東到河南必須要過河，這是唯一的機會。金刀客們武功不弱，但卻是旱鴨子出身。

為了安全起見，沈夫人租用了附近最豪華的船只，船家派出十個人跟船。看著這一切，吳鵬暗中竊笑，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師父住在海邊，弟子們自小就受到嚴格訓練，吳鵬的水性自是極好。夜深人靜時，吳鵬潛入水中，鑿漏船只。當昏睡中的人們意識到水漫船身時，船沉之勢已經無法逆轉。金刀客和沈夫人急忙請求船家救人。船家卻一臉兇相，他們先收了吳鵬的金銀，怎能食言？水，一點點地淹沒人們的身子。看他們眼神逐漸迷離，吳鵬朝弟子們一使眼色，把三名金刀客拖進水中，擄了沈夫人和孩子離開。等沈夫人醒來，發現自己被綁在曾經住過的小客棧里，而孩子在吳鵬的弟子手中。

吳鵬朝沈夫人一拱手：“得罪了！我不過是想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吳鵬把刀架在孩子的脖子上，沈夫人終于開口，說早料到他會有這么一招，已經提前把劍譜藏在這家客棧住過的房間里。吳鵬沒轍，將信將疑地押她去二樓的客房。但她摸索半天，也沒摸出什么。吳鵬不容她再拖延時間，再次把刀架在孩子的脖子上。沈夫人嘆道：“要不是為了沈家的榮譽，我……也罷，依著你的性格，說什么你也聽不進去。劍譜，我且給你！”她沉吟片刻，從懷里拿出一個布包。吳鵬打開，看到“沉劍劍譜”四個字，他欣喜若狂。但翻了幾頁后卻面色一沉，再看沈夫人，她竟舉著簪子朝自個兒的咽喉刺去。吳鵬舉刀平削過去，刀光閃過，簪子落地，沈夫人跌倒。吳鵬上前踩住她的手，怒氣沖沖地說道：“這不是原書，休想騙我！”

沈夫人疼得連連呻吟，就在這時，吳鵬感覺背后冷風突至，急忙撤腳，并順勢朝后踢出。等他跳出圈外，看清來人竟是那須發皆白的老仆人！對方雖然面目蒼老，卻招式凌厲。吳鵬一陣陣心驚，就在這一分神的瞬間，吳鵬被對方一掌打在左肩上，他不由自主委頓于地。老仆人穩住身形，掏出一本冊子擲在地上。“沉劍劍譜”四個字清晰地映入眼簾。沈夫人來奪劍譜，卻被老仆人擋住：“夫人，沒有什么比你們的命更重要的啊。”沈夫人神色黯然地松了手。老仆人繼續說道：“劍譜給你，恩怨皆清。”吳鵬哪里顧得細聽，胡亂點點頭，急速翻動劍譜觀看。他仔細辨認后，確信這就是他要的寶貝。對他而言，拿到劍譜最重要，練成沉劍劍法，就可譜寫“劍神”的神話！

三年后，吳鵬憑借嫻熟的沉劍劍法登上武林大會的擂臺。各門派的高手驚呼：“是沉劍劍法！它竟然重出江湖了！”吳鵬得意洋洋。只是，他有點遺憾，這場面沒讓沈十三看到。

很快，吳鵬在武林中獲得了大批的擁護者，創立吳家堡山莊。又三年后，武林大會上卻看不到吳鵬的身影了。像六年前的沈十三所遭遇的那樣，江湖傳言，吳鵬得了怪病暴斃。看著歡聲雷動的武林大會擂臺，有人感嘆：“長江后浪推前浪啊！”那是個身材佝僂、面容枯槁的老者，他手里牽著一個年幼的孩子。聽著歡呼聲，他的臉色格外悲戚。沒有人認出來，這老者就是吳鵬！

幾天后，吳鵬帶著小孩來到海邊，在師父墳前祭拜。他把那本劍譜燒成灰燼，對孩子說：“你長大之后，再也別想著練什么神功。”孩子茫然地說：“爹爹，真是這劍譜讓你變成了老頭兒？”吳鵬沉重地點點頭。他練成沉劍劍法，卻忽然明白當年師父沒弄清楚的問題，那就是沉劍劍法的確有缺陷，會讓練習者早衰而亡。當年客棧里救下沈夫人的老仆，就是提前進入垂暮之年的沈十三，現在的他就走了沈十三的老路。“練了這種武功，人離死亡就近了！……師父啊，我們糊涂，才害了自己啊！”吳鵬自語著。冷風中，父子倆的身影顯得格外寂寥。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2014.12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