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疲倦

王靜怡

夢中

霧中行路，而前方訊息潮熱

詩人流落在倉皇的

春夏之交，失眠者多夢

瞳孔中青苔嗡嗡作鳴

未醒時，恰有夜雨襲城

守城士兵多潰敗，沒有糧食

寂寞也無以果腹，所以騎馬歸來

到黎明的渡口，詩人說

夏雨未滿六月河。河水清兮，有路人洗身

趕赴黃泉。他便喚其再飲一杯酒

或小火烹茶，看萬般山水失了顏色

一次通話

上海霧霾，卻像北方的冬天

突然想起北海的花，趁著

京城也是霧霾，我可以問候你的健康

霧氣稠密而均勻，澆灌在

狹長的路上，我緩緩行

停頓在晚餐前的

告別，我以固定的時長回憶

一年前，我吞食滿杯水

來對抗疲憊，以及

我們都曾認同的未來生活

“應酬三天，我頭痛但

他們沒醉”

“讓我們聊聊何塞·阿爾卡蒂奧，

漫長的孤獨把人隔開”

距離那些不涉及距離的日子太遠了：

不是一年，而是兩年

我已疲倦

我敏感，不僅對柳絮、酒精

受傷的動物

我迷路，光著腳在人群中推搡，

一度走遠

我們相隔了有限的

湖水，沒有紋跡

如此圓滿而平靜

雨季很短

握著湖水破碎后的菱角，雕刻下

偶然的紀念日，未到冬季

等待與被等待何等漫長

在時間的針尖上舞蹈，在白晝里

覆滅重生

“你別親我，我已疲倦，——

死神會來親吻。”*

你會成為幸福的人，而我不會

*出自阿赫瑪托娃的《心兒沒有鎖在心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