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泡沫·仍未終結

金子浩久

雖說日本的經濟泡沫爆破已經超過20年，仍然聽見“泡沫那時……”的開場白不絕于耳。或許人們對當時的繁華境況，記憶仍然很鮮明吧。當年身懷不義之財的人大量購買房屋、高級車、高級消費品等，原廠特約經銷商為法拉利328定價1365萬日元、Testarossa定價2580萬日元、F40定價4500萬日元，實際有能力購買的人著實少之又少。但同一時間不想無限期等待，想立刻擁有法拉利的人，大多都愿意多付附加費，甚至用新車價格多一倍的錢，從其他途徑購買心頭好。人人爭相擁有法拉利。運到日本的法拉利數量大幅上升，這就是不斷膨脹的“泡沫”現象。居于東京西區的由田晃一先生（59歲），是當年能夠以特約經銷商的定價購得Testarossa的幸運兒之一。

“當時認識一位時裝公司的董事，他以兩億日元購買了F40，在場的我也難以壓抑購買法拉利的欲望。”于是，由田先生向特約經銷商下單購買348，定價1820萬日元中，手續費占300萬日元，而且四年后才有車。“當時覺得有關條件很合心意，相信四年間經濟應該變得越來越好，余下未付款項可以在此其間積蓄。”

約半年后，由田先生接到銷售的電話：“有位客戶取消了Testarossa的預訂，有現貨在車庫，不知閣下有沒有興趣？”那輛Testarossa是全紅色車身配黑色真皮內飾，定價2640萬日元，比我原本要付的價錢貴了點。“那時高興得有點昏頭轉向，決定買下那輛Testarossa。按當時價格，聽說從其他進口商購買的話，連附加費要5000萬日元才能交易，但我能夠按定價購買，一下子好像‘賺了2000多萬日元呢！”雖然由田先生向汽車貸款公司貸款2200萬日元，創下當年同類貸款的最高紀錄，但仍然順利通過財務審查，于1991年4月擁有了Testarossa。

那時候，由田先生創辦的“由田企劃”只有兩年歷史。創立時他不只是管理日本國內ARMANl Japan形象的負責人，還負責其他大型品牌及公關工作，業務擴大的勢頭如日方中。即使泡沫經濟開始影響社會，但絲毫沒有影響由田先生。他作為深得“GIORGIO ARMANI本人信任的男人”，其他品牌也會積極找“由田企劃”幫忙。

ARMANI之所以如此信任他的品味，只因在他創立公司前的九年來一直擔任雜志《BURUTUS》的時尚總監。在當時，《BURUTUS》內容非常有趣，而且對社會時裝有很大影晌力。他說：“我作為《BURUTUS》時尚總監心高氣傲地踏步向前。”

由田先生購入Testarossa之后覺得這車又大又低，后方視野很差，而且擔心車底擦到地面，外出工作時只會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加油快奔。此外，他既沒有停過馬路兩旁的車位，又沒有擠進過塞車的停車場。只知道向前開的駕駛感覺良好，倒車卻令他很頭痛。為了安置愛車，他在居所背面的一塊空地上建造了一個有篷的臨時停車位。但由于屋頂用平價的塑料扳制成，到國外出差時經常擔心至寢食不安，盡管刮風或臺風季節是不會吹走屋頂的。

有一天，他的友人欲出售原來駕駛的本田Beat。其實由田先生在此之前已經喜歡Beat，而且相信Beat與Testarossa都是由Pinfarina設計的傳聞。友人于1992年讓出只行走2800km的Beat給由田先生，是黃色的，他后來常用這車代步。

“在箱根的蘆之湖Skyline公路全速行駛，真是賞心悅目，而且可以四輪飄移，法拉利是無法做到的。Beat的車身細小，在市區行駛也顯得非常敏捷。”由田先生認為Testarossa只能在街道上的中線行駛，換成Beat的話，即使突然發現路旁停泊了車輛，仍可以左右快速變線，隨意選擇其中一條行車線。“Beat是小型的法拉利，可以消除我對Testarossa的不滿，同時也得到速度上的滿足感。”由田先生買下這部Beat之后，改裝了無限制造的排氣管及方向盤，并且安裝了Beat20周年紀念版的運動避震，不時跑到賽車場飛馳，加速至9000r/min紅區，用上5擋跑到170km/h。

雖然日本社會經濟因泡沫爆破而好景不再，但因由田先生的生意不受影響，他及后萌生擁有法拉利F355的念頭。他認為F355日常行駛擁有Beat的輕巧，又有Testarossa的力度，正好處于兩者之間。“F355是非常棒的車，容易操控，是力量雄渾的Beat。”就此，由Pininfarina設計的中置發動機跑車，大中小型車都被他集齊了。

由田先生其實特別喜歡意大利車，首部是Lancia的DeltaIntegrale，現在駕駛的總裁已經是第四部瑪莎拉蒂。目前他擁有大中小三輛中置發動機跑車及一部總裁。汽車數目無增無減的時候，快速增加的反而是摩托車數量，比如KTM

Duke200、Aprilia Scooter、本田PCX125、本田XL100、本田Zoomer等都在他的收藏清單中。去年獲得駕駛重型摩托車的執照后，他還買了意大利制、限量生產150臺的本田CB1000R Barracuda。

“很久之前就想騎大馬力摩托車，想到現在不開始的話，將來沒能力去騎了。于是去年跑到駕駛學校學車，跟著考取重型摩托車執照，現在終于可以在高速公路全力加速了！如果因此撞車而亡，總算還了我的心愿呢！哈……！”由田先生對于死亡的想法，并非完全開玩笑。他的父親68歲時腦血管閉塞，之后過著長期臥床的生活，跟著引發甚至連自己名字都忘記的癡呆癥。

“我在40歲的時候，健康檢查發現腦血管出現細微的閉塞。因為遺傳關系，總感到我將和父親一樣，走上同一條道路。”如果這想法真的實現，他的生命只剩下約八年時間。由田先生現在不但駕駛大馬力摩托車，還專心練習八年前開始接觸的小型賽車以及繼續每年參加3人隊4小時耐力賽。

由于想做的事情越來越多，由田先生已不再熱心地在書房內的PlayStation上晚賽車游戲和摩托車游戲了。比起身處虛擬世界，他較適合回到現實。現在書房三面墻壁擺滿書籍，一半以上是亡妻的遺物。除了科幻小說和英美小說，還有內容有關于被歧視民族、朝鮮半島形勢等學術書，所有都與由田先生的工作及興趣沒有交點的。

“為了方便運送小型賽車，一切裝備均已經購買妥當，著實令人愉快。我現在只要拿起頭盔以及一套賽車服，到賽車場開一趟車就已經滿足。像我一樣的大叔們組隊賽車，最重要是賽得開心。”從車庫移送小型賽車到賽車場，調校和維修保養等所有工作都委托了代理服務公司代辦。

經歷泡沫爆破、雷曼事件和日本311大地震后，由田先生的生意仍然安定。但是品牌及公關工作的預算在連連事件的影響下始終難逃被削減。所幸，近年來日本頗具規模的鐘表制造商成為他的新客戶。委托工作增加了，業績漸漸恢復。使用了10年的公司用車豐田普銳斯也升級為斯巴魯Levorg。

由始至終，由田先生沒有想過更換Pinfarina的大中小“三車組”的打算，預計他的人生泡沫將會越變越大，更加精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