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蓉
我一直生活在孤兒院里,那里對我來說不像家更像監獄。一天,當我從被關了兩天的儲藏室里放出來時,感到非常害怕,那年我只有八歲。我得趕緊洗臉刷牙,穿上衣服準備去學校。我穿好衣服,背上破舊的書包,朝學校走去,那些衣服對我來說沒有一件合身,不是太大就是太小,這讓我在大街上經常招來一些“關注”。我沿著寬闊的街道一直走著,沿途有許多風景,沿街商店的櫥窗是我最喜歡看的。櫥窗里有最新款的時裝、最美味的糕點,還有電視機、冰激凌,對我來說,每天看著櫥窗里的一切是最大的享受。有一家店我一直非常好奇,是街角處一間磚瓦房,商店的照片上寫著“普林斯商店”。這家的櫥窗里除了一塊牌子什么都沒有,但這塊牌子上寫的字足以讓人浮想聯翩,上面寫著“這里能買到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任何想要的東西?”這對一個八歲孩子來說,比巧克力更充滿誘惑。我走進那家大大的普林斯商店,在門口處,我看到人們正坐在一個吧臺前喝著飲料,吃著冰激凌,還有一種上面漂著冰激凌的飲料,這是我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的。我的眼睛有點不夠用了,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味道啊?柜臺上還有各種各樣精致的點心,樣子可愛極了,怎么還會有如此精美的食物呢?盡管這些東西讓我目不轉睛,但都不是我想要尋找的東西。
商店的牌子上寫著這兒有你所需要的一切,我曾經聽說過一件非常特別的東西,如果他們有,我想買一個。我的眼睛四處尋找著,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被嚇了一跳。“你在這里干什么?”是商店的保安,他沖著我大呼小叫,我嚇得后退了幾步。“我想買一件特別的東西,我在找哪個柜臺能買到。”我后背抵在墻上膽怯地說。
“你在偷東西嗎?”他惡狠狠地說道,似乎抓住了一個小偷。“不,先生,”我趕緊辯解,“我不是小偷。”保安拖著我寬大的衣服來到一個小房間。不一會,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人來了,他問我為什么不去上學,背著書包在商店里尋找什么。我什么也沒有說,只是一個勁地哭,我害怕他們會把我抓走,或者對孤兒院說我是小偷,這樣我就更沒好日子過了。看我大哭不止,他們沒有辦法,只好離開了房間。過了幾分鐘,一個年輕女士走了進來,在我身邊的椅子坐下。
“他們說你偷了東西,是這樣嗎?”她問我。“沒有,我只是在找一件特別的東西。”我的情緒平復了一些。“是什么東西呢?”她問。“這里不是能買到想要的任何東西嗎?我想要買一個擁抱,這里有嗎?”我問。年輕女士笑了,她說:“有啊,當然有了。”她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張開胳膊摟著我,緊緊地擁抱了我一下,我深深感到了溫暖。然后,她微笑著走出那個小房間。我等了很久,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再走進來,我看了看門外,然后飛快地跑了出來,一口氣跑回學校。
那天,我是我們班上唯一一個沒有吃午餐的人,因為我把買午餐的錢放在商店的辦公桌上了,那是付給那個女士給我的“擁抱”的。那個商店真的“能買到你想要的任何東西”,而且也沒有人能說我偷走了它,因為我確實是買了。
(易茗選自《環球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