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丹丹
董丹丹/河南質量工程職業學院講師,碩士(河南平頂山467000)。
馬克·吐溫是美國優秀的現實主義作家,同時也是杰出的諷刺作家。他的作品大多反映了美國19世紀下半葉的社會現象和歷史變革。他的文學作品廣為流傳并且經久不衰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作品中表現出的對少年兒童的關愛、對人性本質的拷問。馬克·吐溫的童年生活、在密西西比河上的經歷、環游世界的旅程,都在作品中有所表現,同時也展示了他的自然感悟和人文情懷。
馬克·吐溫的童年居住在漢尼拔鎮,他姨父的農場離小鎮很近。小時候他經常到姨父的農場里玩耍,春天清新的草莓,夏天可口的西瓜,秋天甘醇的葡萄酒,冬天香脆的烤蘋果都是他深刻美好的童年回憶。他在作品中曾回憶泥土的氣息和花草的馨香,還有雨后樹葉的熠熠光彩、微風吹過雨水的聲音,還有樹林里啄木鳥啄樹木的響聲和草叢里野雞沉沉的叫聲。快樂的童年生活讓馬克·吐溫與大自然親密接觸,野外的生活經歷使他形成了非常強烈的生態意識,也為他的世界觀形成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此外,馬克·吐溫比較迷信占卜,抵觸違反禁忌,對變幻莫測的大自然充滿了好奇與敬畏。[1]這樣的特點很大一部分因素都源自童年時期的各種體驗。馬克·吐溫曾形容童年時期的汗尼拔鎮的大河像:“一座強大的棕色大神”,整座小鎮“黑森森地被叢林包圍,有幾分浪漫,有幾分神秘,還有幾分不寒而栗的恐怖”。馬克·吐溫青少年時期的經歷對他成年后的文學生涯產生了深刻的影響,他的作品《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中的大自然不僅僅有美麗的風景,千姿百態,而且充滿了喜怒哀樂。它產生的濃霧讓人迷路,制造的回聲和視覺效果更讓人迷茫,沙灘會讓船只擱淺,暗礁更會讓輪船沉沒,還會產生土地崩裂和房屋坍塌,總之,它以很多種方式懲罰那些肆意冒犯自然的人們,顯示出大自然的魔力和威力。人的力量顯得薄弱渺小,但人可以將自己的信仰寄托給大自然。
馬克·吐溫對密西西比河有著難以割舍的情懷。馬克·吐溫在4歲的時候與父母一起遷居到漢尼拔鎮,他與密西西比河的情緣就此開始。在剛開始的時候,他覺得一望無際、波瀾壯闊的密西西比河十分神秘,他非常好奇、向往卻又心懷敬畏。對此他在文中寫道:“密西西比河是一本值得一讀的書,它不是一條普通的大河,相反地,密西西比河在各個方面都是獨特的。”密西西比河對于青年時期的馬克·吐溫來說,就是探險和征服的代名詞。在他看來,密西西比河上的領航員是威武的英雄。帶著這樣的英雄主義思想,他心懷抱負地選擇了水手的職業。他的筆名“馬克·吐溫”也是由此而來,因為在英語習慣中,這個名字就是水手的專用術語,含義是兩潯水深(1潯=1.8米),這個數據是輪船安全航行的標識。他為自己定這個筆名不僅僅展現出自己對水手職業的向往,還表達了對密西西比河的深厚情感。以后馬克·吐溫在做船長的時候,寫過一封信給帕密拉莫菲特((Pamela Moffett):“偶爾水面會變成一本動人心弦的畫冊,對于沒有欣賞能力的乘客,它沒有美感可言,但我卻能領略到它的神秘,并且非常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意義所在。”[2]馬克·吐溫與密西西比河之間的故事和情愫在他后來的文學作品中表達得十分明顯。《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的背景就是他在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寫照,他在文中將密西西比河神化了。小說里,密西西比河指引著哈克與吉姆的路線,成為神一般對人類旅程的控制。同時馬克·吐溫還認為密西西比河還具有昭告生命哲理和超自然的象征意義。
馬克·吐溫的畢生經歷中,有大約五十年都是在旅行。他到過英倫三島、西歐大陸、約旦、巴勒斯坦、澳大利亞、新西蘭,又到過亞洲的斯里蘭卡……,世界各地遍布他的足跡,每到一處風景,他都為那里的美所驚嘆,并且把這些美好的旅途都記錄在文學作品里。到1900年,馬克·吐溫一共出版了《傻子出國記》(1869)、《苦行記》(1872)、《海外浪游一記》(1880)、《在密西西比河上》(1883)和《赤道環游記》(1897)五部游記。《苦行記》《在密西西比河上》描述的是美國國內旅行的經歷,《傻子出國記》和《海外浪游一記》描寫的是歐洲見聞,《赤道環游記》是在他環球旅行以后創作的作品。旅行和寫作相結合的模式非常適用于馬克·吐溫,他獨特的文學天賦得到了充分釋放,所以很多人都覺得馬克·吐溫首先是一名優秀的游記作家,之后才成為小說家。
馬克·吐溫的很多文學創作都蘊含了反對種族歧視、提倡平等和諧的觀念。但這樣的觀念不是他自小就形成的。很多研究者通過大量的資料調查發現,馬克·吐溫在關于種族與平等的觀念上是有過矛盾和糾結的態度的。
1835年11月30日,馬克·吐溫出生在美國密蘇里州的一個普通家庭里。在這樣的時間和出生地,給馬克·吐溫產生了最初期的種族觀念。因為廢奴運動在美國歷史上的記錄是從十九世紀三十年代初期在美國北部陸續發起,密蘇里州則仍然是蓄奴區域。
到了青年時期,馬克·吐溫離開了故鄉,到過很多非蓄奴地區,但是少年時代形成的固有觀念讓他對黑人表現出排斥和反感。到了1853年,馬克·吐溫18歲了,他一個人來到紐約謀生。他看到黑人的優越生活狀態時曾經在給母親的信中這樣寫道:“我覺得我最好把臉抹黑,在東部這些州,這些黑鬼的待遇比白人還要好。”[3]8年后的夏天,他陪伴自己的兄長去地處美國西部的內華達州政府任職。在任職期間他經常使用侮辱性的語氣稱呼“黑鬼”,語帶嘲諷。在那個時候看來,馬克·吐溫提倡種族平等和諧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后來的經歷中,他受到自己的妻子奧利維亞一家的感染,認識了很多當時的開明人士,同時也接觸到各種逃亡黑奴,漸漸地他意識到了種族制度的不合理。在19世紀70年代,馬克·吐溫就開始反省自己前期的種種言行,他把那些評價為“一意孤行、知覺愚鈍、無知、狹隘”。根據派迪特的研究,到了1867年馬克·吐溫對黑人的觀念已經轉變。在他的文學作品中,他取消了“nigger”這樣的有明顯歧視色彩的詞語,而用了比較中性的詞匯“colored”“freedman”等。[4]在1880年的時候,馬克·吐溫在黑人聚會上發表過慷慨陳詞的演講,并且資助一名黑人完成了耶魯大學的學業。1901年時,馬克·吐溫寫下了《私刑合眾國》,文中強烈地譴責了密蘇里州曾經轟動一時的私刑殘害黑人的案例。
事實上,在美國建國初期頒布的《獨立宣言》中,就已經強調人生來平等的原則。但在19世紀中期,南方的白人一直不承認黑人的社會地位,在那個時候的觀念里,膚色與血統直接決定了個人的社會地位,這些觀念根深蒂固,在各行各業都影響著很大一部分美國人。
在《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中,他以自己約翰農莊的黑奴姨父為創作原型,塑造了小說的人物吉姆,并借此表達了自己對種族歧視的思考。雖然文中沒有明確表明自己的觀點,但小說中白人代表哈克并不比黑人占有更優越的地位,甚至在很多方面并不如吉姆。作者還通過設計哈克與吉姆在密西西比河上一同漂流的情景表達出不分種族和諧共處的美好愿景。在這次旅途中,吉姆與哈克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相互扶持坦誠相待的友情,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固有觀念的轉變。最后這對患難兄弟打破了種族沖突,和諧相處。這正是馬克·吐溫表達人生態度的一種文藝手法。
從上述可以看出,馬克·吐溫種族平等的觀點是在成長的過程中逐漸轉變過來的,研究學者們曾經提到,“作為在美國南方出生和成長的孩子,在畜奴社區長大,馬克·吐溫的一生都在與少年時期就開始接觸的種族偏見做堅決抗爭”。[5]
馬克·吐溫在創作《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以后,很多研究學者一直在探討和思考,這部作品有多少描述是作者本身的自傳。經過大量的考察和研究發現,馬克·吐溫在小說里借用了哈克的眼睛去看世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哈克的想法就是作者本身的觀念。通過哈克的經歷,作者實現了自己的期許,并將心聲和希望通過小說的形式表達出來。所以一定程度上來說《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是馬克·吐溫心理的寫照,我們可以在哈克身上看到作者自身的原型。
馬克·吐溫深受浪漫主義思潮的影響,他的精神和筆觸中有一種深厚的兒童情結。自4歲起,馬克·吐溫隨父母移居到密西西比河邊,他擁有了一段十分美好的童話般的童年生活。但不幸的是,馬克·吐溫的父親早逝,讓馬克·吐溫早早地擔負起生活的重擔。為了宣泄和表達出這樣的情感,他運用哈克之口描述了和吉姆一同在密西西比河上的漂流旅程。故事里吉姆和哈克有著父子般的情感,這正是馬克·吐溫對父愛的向往和渴望。馬克·吐溫的父愛情懷經常在文學作品中以童心童趣的形式表達出來,同時也體現出童心的純真世界與生活。《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里馬克·吐溫從始至終都是在以孩童的視野在對待生活,同時也以孩子的口吻在敘述故事。到底是什么因素使得馬克·吐溫選擇兒童的形象來作為小說的主角呢?在馬克·吐溫看來,兒童處于生命的初期,很多觀念都沒有形成,也沒有受到外界環境的熏染,兒童們保留著一顆純潔的內心和天真的本性。所以小孩子相比起成年人更容易感悟到自然和宇宙的神秘。除此以外,馬克·吐溫對于兒童的描述還表達了他對自己童年生活的渴望與向往。小說里馬克·吐溫用孩子的眼光代替自己的眼光,用孩子的語言表述自己的思想,在理想上從哈特福德回到了故鄉漢尼拔,實現了自己重回童年的夢想。哈克與作者馬克·吐溫的相似之處可以分為三個方面。第一,哈克是正義的、善良的、疾惡如仇的抗議者,哈克所具備的反對種族歧視倡導平等的思想正好體現了作者富有同情心的天性。馬克·吐溫的一生都在與惡勢力做斗爭,他十分有正義感,并且與一切偽善欺詐的行為做反抗。第二,哈克勇于探險追求自由,而從十二歲就開始環游世界的馬克·吐溫正是富有執行力、喜愛幻想、外向熱情的性格,他嘗試過印刷工、報童、排字工、領航員、水手等很多職業,他期待著去體驗亞馬遜河的神秘探險。這都與哈克十分相符。第三,哈克與馬克·吐溫一樣都是在美國南方長大的,那里還留存著蓄奴制,在兒時的經歷中馬克·吐溫形成堅定的種族歧視觀念。但隨著生活閱歷的不斷豐富,他逐步地審閱自己的言行,最后轉變了自己最初的觀念。在小說中的哈克時常無法主導自己的命運,為了追逐夢想的自由,他不斷地逃避以擺脫“文明”社會對自己的束縛。小說的尾聲部分,哈克逃離了文明社會毅然決然地投入了樸實無華的荒原,這是作者再一次表現出自己對自由生活的期待和追求。哈克的選擇就是馬克·吐溫的人生理想,表達出作者對現實生活的逃脫心態。
馬克·吐溫的文學作品中無不體現出人與自然、社會以及人與人之間的聯系,體現出馬克·吐溫對人性的思考和關注。他是一位提倡自然、民主、自由、平等的人文主義作家。同時馬克·吐溫與時俱進的先進思想與意識將其與19世紀的其他作家區分開來。
[1]惠良.密西西比河考察旅行一記[J].武漢:中國水運,2005(7):59.
[2]許汝社.馬克·吐溫自傳[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81:78-81.
[3]霍然.《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的成長主題[J].安徽文學,2010(5):8-9.
[4]雷毅.深層生態學思想研究[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1:86-93.
[5]張友松.馬克·吐溫傳奇[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83:12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