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離婚訴訟中一方當事人死亡后訴訟制度終結的分析

劉貝貝

摘要：在離婚訴訟中，如果一方當事人死亡，那么依據我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第三款的規定，將導致訴訟終結，夫妻身份關系自然消滅，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是對于接下來要發生的基于死者遺產的繼承問題卻會根據不同的前提情顯得有些復雜。

關鍵詞：離婚案；訴訟制度；分析

一、問題提出

1.法院作出離婚判決前原告死亡

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第三項的規定，法院依法應當裁定終結訴訟程序。隨著原告的死亡及離婚訴訟程序的結束，繼承法律關系開始發生。根據繼承法第二十六條的規定，如果原告在死亡之前未遺留有效的關于財產分配的遺囑，則依法定繼承的順序進行。首先將夫妻財產進行平等分割（因為原告死亡時間先于法院作出最終判決，所以在法律上原被告雙方夫妻關系并沒有依法解除，即他們的夫妻財產應該平等分割），且享有繼承權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包括死者生前還未解除婚姻關系的配偶（也即離婚訴訟中的被告）、死者的孩子、及其他直系親屬。我們假設，夫妻共有100萬的財產，則死者的遺產總額為50萬，根據繼承法第十三條之一般分配原則：同一順位繼承人一般應當均等，則其孩子和其他受其監護或贍養的親屬均會獲得等份額的繼承份額，同時她的有過錯的配偶也享有其相應等份額的繼承權，這樣算下來夫妻共同財產的100萬中，之前離婚訴訟中有過錯的一方（未死亡的一方）則得到的實際財產數額為原有之50萬加上其對于死亡一方的繼承份額。表面上這起離婚訴訟以原告的死亡自動劃上了訴訟終結的句點，繼承的開始也在依法有序的進行，可深究起來，我們確有忽略無過錯方生前所享有的權利和其請求權之嫌。曾經有人這樣說，人都死了，他還有什么權利可言呢？對于這種觀點當然不可茍同，只能說一個人死了，他親自行使權利的能力消失了，這也是羅馬法中所說明的一點：“人們把喪失自然要件（即人的存在）同喪失民法要件區別開來。因死亡而喪失權利能力，這符合每個人的意識，屬于自然法：已死亡的人不需要權利。”但由此也需要明確的是喪失權利能力并不意味著喪失權益能力！基于此種權利所帶來的利益并不消失，只是其本人無法親身享受而已。

2.法院作出離婚判決，且判決送達已生效之后原告死亡

前提已經明確，原告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被告過錯極大，夫妻關系完全破裂，后法院經過審理依法作出了解除原被告雙方婚姻關系的判決，且依法對夫妻共有財產進行了分割：100萬財產中80萬歸于原告，20萬歸于被告。判決生效后不久，原告死亡，此時我們再來看繼承關系當事人的范圍和順序的變化。原告遺產總額為80萬，被告（原告之前夫）因為在法律上配偶身份關系已經解除，所以喪失了其作為配偶的法定繼承權，這樣一來法定第一順序繼承人僅為其孩子和其他直系親屬，在離婚案件中有過錯的被告方實際得到的財產僅為其應得的20萬。可見，僅僅從數額上我們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兩種情況之間的差異，因而我們應該思考的是，在第一種情況下出現的結果是否有違公正和情理？

誠然，法院的判決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會怎樣，所以僅僅只是假設法院判決會離婚是不正確的，若是判決不離婚，那么第一種情況下的繼承自然是毫無問題了，可是，結果的不確定性，也恰恰預含有判決離婚的可能性，而立法以訴訟終結的方式為案件劃上句點的做法則侵害了死者有可能勝訴的法律利益。關鍵在于這種可能是否有保護的必要性，如果有，那么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第三款的規定是否妥當值得深思。

二、立法分析

《德國民事訴訟法》第六百一十九條規定：“[配偶一方的死亡]在判決確定前，配偶一方死亡者，本案的訴訟視為終結。注（婚姻案件是關于人的身份上權利的案件，這種權利關系與財產法上的權利義務關系不同，沒有繼承問題。所以這種案件的當事人死亡，案件即行結束，不發生承受訴訟的問題。比較本法第二百三十九條。——譯注）”，看似我國在此種情況的規定與德國的規定是一樣的，但是結合德國《民法典》第1933條配偶的繼承權的排除中的規定（在被繼承人死亡時已具備離婚的要件，且被繼承人已申請離婚或已同意離婚的，生存配偶的繼承權以及先取份的權利消滅。就會體現出差異。其實“視為終結”的含義與終結并非完全一致，就好比宣告死亡與自然死亡并不完全一致一樣，其中“終結”的意思是一樣的，但是對于終結之后實體權利的處理卻是不一樣的，而這恰恰才是關鍵，因此德國《民法典》規定了配偶繼承權的排他，為的就是保護死亡一方配偶的實質權益。而在我國的訴訟法則直接規定為訴訟終結，其實際上只承認了人自然死亡的終結，但并未承認這是一種非正常的終結，這種非正常的終結實際上需要實體法和程序性的有機結合才能使當事人的實體權利得到切實的保護和實現。

德國《民法典》第1482條規定：“因死亡而解除的婚姻，婚姻因配偶一方死亡而解除的，已死亡配偶在共同財產中的應有份額屬于遺產。已死亡配偶依照一般規定被繼承。”如果這條規定是一般性原則，那么配偶繼承權的排他則是顯然的例外規定。并且繼承權受到侵害的當事人可以把德國《民法典》規定的第2018條“遺產占有人的返還義務”作為保護其繼承權的依據。

同時臺灣《民事訴訟法》第五百八十條規定：“（訴訟終結之擬制）夫或妻于判決確定前死亡，關于本案視為訴訟終結。但第三人提起撤銷婚姻之訴，僅夫或妻死亡，不在此限”。

三、解決方案

基于立法所要調整的法律關系具有共性和一般性，立法就具有了普遍性和一般性，所以可以將我國《民事訴訟法》第151條第3款原有條文視為一般的原則性的規定，而將離婚案件的特殊情況作為例外條款規定，不失為一種好的立法思路。原告一方在離婚訴訟中提出了有關于財產權利的訴訟請求，卻因死亡而得不到支持，這是不公正的，從保護死者利益的角度出發，應該變更訴訟規則，為實體權利的存在留下絕對的空間，接著應該完善實體法規范，讓利益受損害的人有實體法的依據，訴訟規則與實體法規定相結合才能做到不失公正，更加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