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盧梭的平等觀

卞奕雯

[摘要]盧梭的平等觀是其政治思想的核心內容和基本出發點，他通過對自然狀態的描述和對社會現實的反思，指出了人類不平等產生的根源，揭示了人類社會不平等發展的三個階段，并提出了自己對平等社會的構想。本文從盧梭平等思想產生的時代背景入手，對盧梭平等觀的主要內容進行了論述。

[關鍵詞]盧梭；平等；社會契約

盧梭是平等權利最大的辯護者之一，也是眾多啟蒙思想家中對平等問題最為關注的思想家。他在《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一書中主要闡釋了人類不平等是如何產生和發展，人類世界又是如何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的；在《社會契約論》一書中，他則著重探討了如何解決人類不平等的問題，以及如何實現和保障人類的社會平等的問題。由此他建立了自己的平等理論體系，指出了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分析了不平等的發展過程，揭示了人類社會不平等的實質。

一、盧梭平等觀提出的時代背景

讓·雅克·盧梭（Jean Jacques Rousseau，1712—1778 年），出生于瑞士日內瓦一個鐘表匠家庭，是法國移民的后裔，自幼喪母，生活艱辛。由于家境貧寒，他被父親送去當學徒，學習鏤刻。后來由于他不堪忍受苛責，逃離日內瓦。流浪到法國的盧梭，先后當過雜役、家庭書記、教師、流浪音樂家等。這些人生經歷，對他的思想有著重大的影響。[1]

盧梭所生活的十八世紀的法國，仍然是一個落后的農業國家，封建主義在做著最后掙扎。頻繁的對外戰爭大量消耗了法國的國力，使法國陷入了專制主義危機。路易十五荒淫無度，貴族集團奢侈腐化，與人民的窮困潦倒形成鮮明對比，社會矛盾嚴重激化。法國資本主義有了一定程度的發展，但受到封建生產關系的重重阻礙。法國社會等級制度十分森嚴，第三等級深受封建制度的壓迫，尤其是農民被稅收盤剝得幾乎不能維持溫飽。

盧梭的平等觀是在當時法國特殊的社會歷史背景下產生的，同時也是對西方思想史上平等觀念的繼承與突破。隨著資本主義的產生和發展，在文藝復興時期，啟蒙“平等”觀已經發源。隨后，啟蒙思想家們在政治視野下大談平等制度，擴大和深化了平等觀念。盧梭的思想是在法國啟蒙運動時期產生的，但出身貧寒的盧梭比其他思想家對當時的底層社會有著更為深刻的體會，由此也形成了他在政治思想上的平民傾向。赫爾岑曾這樣坦率的評價盧梭和伏爾泰：“伏爾泰和盧梭幾乎是同時代的人，然而他們之間存在多大的距離呵！當伏爾泰還在為文明與愚昧無知而戰斗時，盧梭卻已經在痛斥這種人的文明了。”[2]盧梭關于社會平等的思想，為法國大革命提供了理論基礎，因此他被認為是法國大革命思想的先驅，羅曼羅蘭評價道：“他滲透，改變和徹底改革他那世紀和以后世紀的社會。”[3]甚至是拿破侖都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盧梭，就沒有法國大革命。

二、盧梭平等觀的基本內容

生活在政治上風雨飄搖，思想上啟蒙運動蓬勃發展的法國，出身平民階層、飽經磨難的盧梭，痛恨封建制度，渴望推翻它并建立一個平等自由的理想社會。盧梭通過對社會不平等的激烈批判，顯示出他對平等的熱切渴求和對不平等現象的切肌之痛。

（一）自然狀態下的天然平等

盧梭認為，人類在通過契約建立國家以前，一直生活在自然狀態中，在自然狀態下，人與人之間存在著一種不可毀滅的真實的平等。在自然狀態下，野蠻人之間是完全平等的，他們衣不蔽體，也沒有固定的住所，沒有社會中的人們所必須的物品，但他們的生活平靜安寧。野蠻人最初沒有語言，也極少思考什么事情，他們唯一關心的就是自我保存。他們在自然的支配下，完全按照自己的動物本性去生活。他認為，在自然狀態下，每個野蠻人都是獨立自由的個體，由于他們不需要依賴另一個人去生活，因此“不平等幾乎是觀察不到的，并且它的影響力幾乎為零”。 [4]因為“奴役的鏈條是由于人們互相依賴和使他們聯合在一起的互相需要形成的。不先使一個人處于不能不依賴另一個人的狀態，就不可能奴役他：這種情況在自然狀態中是不存在的；在自然狀態中，每個人的身上都沒有枷鎖，最強者的法律是沒有用的。”[5]

（二）社會狀態下的社會不平等

盧梭認為在自然狀態中，人類本來是平等的，人類的天性是向善的。但文明的進步和知識的發展卻導致人們的自愛心變成了虛榮心、自私心、嫉妒心和仇恨心。他認為人類的“自我完善化能力”是人類一切不幸的根源，這種能力在自然狀態下是潛在的，并沒有發展起來。而人類進入社會狀態以后，這一能力被大大的激發出來，他說“使我們一切天然傾向改變并敗壞到這種程度的乃是社會的精神和由社會而產生的不平等。”[6]

盧梭把人類社會的不平等分為三個階段：法律和私有財產權的設定是不平等的第一個階段；官職的設置是第二階段；合法的權力變成專制的權力是第三個階段。在第一個階段，社會中出現了窮人和富人，人與人之間產生了約定的不平等。富人統治和奴役窮人，窮人則訴諸于暴力和掠奪，由此人類社會中出現了可怕的戰爭狀態。為了結束這種狀態，富人向窮人游說：“咱們聯合起來吧，好保障弱者不受壓迫，約束有野心的人，保證每個人都能有屬于他自己的東西。因此我們要創立一種不偏袒任何人的、人人都須遵守的維護公正與和平的規則。” [7]窮人也意識到這樣做對自己是有好處的，便同意了。于是人們訂立契約，建立國家，制定法律，使富人和窮人的不平等狀態被合法化了。

在第二個階段，社會中出現了弱者和強者，約定了官員和人民之間的不平等。人類建立國家，制定法律，進入政治社會后，最初是以公眾作為法律的執行者，但人們逐漸認識到這種制度的缺陷，于是把權力委托給政府和官吏去行使和管理。但最終的發展方向卻與人民的初衷背道而馳，官員把權力視為自己的私有家產，并通過世襲遺傳給自己的后代，逐漸形成了政府的專制權力和官吏的特權，統治與奴役的強權誕生了。在政治社會中，通過官職的設置而形成的首領與人民之間的不平等，必然引起個人與個人之間的不平等。

在第三個階段，社會中出現了主人和奴隸，合法權利蛻變為專制權力，專制暴君的出現，徹底破壞了人們在契約的基礎上建立的政府。在暴君的統治下，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因為他們都是奴隸。這是不平等發展的最高階段，也是最后一個階段。“這是不平等的頂點……在這里一切個人之所以是平等的，正是因為他們都等于零。在這里一切又都回到最強者的惟一權力上來，因而也就是回到一個新的自然狀態。”[8]因而在這個意義上，人類又重新回到了契約之前的自然狀態，人與人之間又是平等的了。

（三）社會契約下的社會平等

盧梭在對私有制及其所導致的人類社會的不平等現象進行激烈的批判后，開始思考如何改變這一狀況。盧梭試圖通過對社會契約的論述“尋找一種結合的形式，使它能以全部共同的力量來維護和保障每個結合者的人身和財富，并由于這一結合而使每一個與全體相結合的個人又只不過是在服從自己本人，并仍然象以往一樣的自由。”[9]社會契約乃是人民同由人民自己所結成的政治共同體之間訂立的，它“在公民之間確立了這樣的一種平等，以致他們大家全部遵守同樣的條件并且全部應該享有同樣的權利。”[10]所以每個人獲得的權利都是相同的，人們不僅得到了相當于所喪失物的等價物，而且還獲得了更大的力量來保全自己的所有。在盧梭設想的民主制共和國中，所有的成年人都是國家的公民，都享有平等的政治權利和自由，每個公民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允許任何人凌駕于法律之上。

注釋：

[1]肖峰：《盧梭傳》，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版。

[2]C.阿爾塔莫諾夫：《伏爾泰傳》，商務印書館，1987年版，第16頁。

[3]羅曼·羅蘭：《盧梭的生平和著作》，三聯書店1993年版，第1頁。

[4]盧梭：《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年12月第一版，第42頁。

[5]盧梭：《論人與人之間不平等的起因和基礎》，商務印書館，2008 年版，第 81，82 頁。

[6]盧梭：《論人類社會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商務印書館，l982年版，第148頁。

[7]盧梭：《論人類社會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商務印書館，l982年版，第128頁。

[8]盧梭：《論人類社會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商務印館，l982年版，第145頁。

[9]盧梭：《社會契約論》，商務印書館，1987年版，第23頁。

[10]盧梭：《社會契約論》，商務印書館，1987年版，第4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