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亮
摘要:漢字學是學習和研究漢字基礎形義的重要學科。《漢字學教程》是唐生周教授三十年如一日教學和研究的積淀,該書以《說文》為基礎,并適當地運用新材料,引入新方法,全面展現了漢字的深刻內涵和廣闊視野,是漢字文科基礎教材的一本力作,也為當下的漢字學發展和建設貢獻了一份重要成果。
關鍵詞:漢字學;說文;教材
中圖分類號:H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7836(2015)04-0127-02
漢字研究開展得很早,成績也很大,但作為一門獨立學科卻在20世紀初才建立起來。百年以來,漢字研究方法不斷開拓,研究材料日益豐富,再加上計算器和網絡技術的引入,使漢字學研究的內涵和視野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和拓展。
因此,當下的漢字學應當繼續以傳統理論為基石,辨析源流,指陳得失,同時對新材料和新方法投以必要的關注,從而建立起適應時代發展需要的獨立的漢字研究體系。唐生周教授主編的《漢字學教程》(語文出版社,2013年10月出版)便是這樣一部力作,該書立足《說文》,注重傳統漢字理論的歷史考察,適時引入漢字學研究的新方法、新材料、新成果,今古通淹,深淺適宜,在漢字學研究和教學的結合方面為我們做出了典范。
一、立足《說文》,溝通古今漢字理論
《教程》一書,立足《說文》,對說文學進行全面介紹和總結。眾所周知,《說文解字》是震鑠古今的煌煌巨著,不論是傳統文字學、訓詁學、音韻學、辭書學的系統研究,還是當下古文字、俗文字的專題考釋,抑或傳世文獻的專書研讀,對于《說文》都離不開、繞不過。正如清代學者王鳴盛所言:“《說文》為天下第一種書,讀遍天下書,而不讀《說文》,猶不讀也;但能通《說文》,余書皆未讀,不可謂非通儒也。”
唐生周教授治學即以《說文》為根柢,前后研讀垂三十年,學殖深厚,研究有得。在《教程》問世以前,唐教授教學一直沿用自編教材《漢字學講義》,通論部分以六書理論為旨要,附錄部分為《(說文)部首及字例分析》,擇說文部首之精要,逐條辨析。《教程》一書,則將漢字學研究分為古文字學、《說文》學、典籍文獻漢字學、現代漢字學等四大門類,并認為“四個門類都非常重要,比較起來,《說文》學是其津要和管鑰”。從《文字學講義》到《漢字學教程》,充分折射出唐教授立足《說文》,廣涉其他的治學和教學思想。
《教程》突出說文的重大價值,頗具深意。從形體來看,《說文》較為完備地收錄小篆字形.執此一編,可上溯甲金,下啟隸楷。誠如該書所言:“通過小篆,可以將甲骨文和金文同隸書和楷書聯系起來,使釋讀甲骨文金文成為可能,也使考察從甲骨文到隸書、楷書形體演變的軌跡成為可能。”從研究方法來看,漢字學各個門類研究方法雖然有別,但都與“六書”理論存在著頗為密切的關聯,即使對于現代漢字學而言,“有些簡化字同古代漢字的形體相去甚遠,但是在結構形式上仍不脫六書,或會意、或形聲,也仍然可以借助傳統的文字學理論去分析它”。《教程》一書,立足《說文》,強調古今漢字形體和古今漢字理論的聯系和溝通,使我們充分認識到《說文》的重要價值,學習到諸多漢字學研究的方法和門徑,見聞益廣,沾溉尤多。
二、旁搜遠紹,間出新意
《漢字學教程》注重學說之間的聯系比較,厘清源流,評騭得失,在占據大量材料的基礎上,適時地提出自己的按斷和見解。
六書一直是漢字學研究和爭論的焦點問題,《教程》先辟以專章討論“漢字傳統構形理論”,沿波討流,對“獨體為文,合體為字”和“四體二用”之說進行專題清理。后辟專章“漢字新構形理論”,對現代構形理論的代表性成果進行逐一檢討。如唐蘭、陳夢家、裘錫圭各自主張的“三書說”,詹鄞鑫、蘇培成各自主張的“新六書說”,孫雍長主張的“十大構形模式說”,王寧的“十一大構形模式說”及李運富提出的“二十大構形模式說”,條分縷析,一目了然。在討論眾家觀點以后,唐生周教授也提出了自己的分類方法,“漢字從形、音、義的關聯上分類可以大別為四種:表形文字、形義文字、形音文字、義音文字”。此說言之成理,持之有故,可備一家之說。
五百四十部首是說文體系的重要架構,《教程》附錄《(說文解字)部首及字例選析》,選取1000多個字頭和小篆字形,列舉甲骨文、金文字形,排比古今釋義的不同,為理解漢字形義提供了方便法門。除釋義外,說文部首的編排也并非毫無罅漏,《教程》指出《說文》部首取舍不當、部居不當等問題,并檢討了鄭樵、戴侗、王寧、高田忠周、島邦男等人的部首方案。而近代和現代辭書的編撰,在部首的安排上繼承了《說文》的優點,但也沿襲了一定的弊端,《教程》將《字匯》《康熙字典》《中華大字典》等十數種辭書的列表討論,認為“省簡是為了實用,繁復是為了研究,繁復有個度,省簡也有個度,這兩個度還有待深入研究。尤其是檢字法部首,往往要兼顧據義歸部和據形歸部兩種方法,據義歸部便于探源納流,據形歸部則利民便用”。見解高屋建瓴,對于漢語辭書立目的改進,無疑有著很好的指導作用。
又如,討論漢字的字際關系,強調的是形音義某一方面或幾個方面相關聯的一組字之間的關系。如異體字、古今字、同源字、同形字、繁簡字等,《教程》在討論古今字和異體字的區別時談到:一般的教科書多以古今字的“歷時性”與異體字的“共時性”對二者進行區分,其實難以徹底解決問題,因為,嚴格地說,異體字也不乏歷時現象。《教程》提出,古今字與異體字的區別在于表示同一個詞的兩個(或兩個以上)字,他們的用法是否有分工。凡是有分工的是古今字;沒有分工的是異體字。并舉例說明“韭”與“韮”為異體字,“果”與“菜”為古今字,說解明晰,鑿破鴻蒙。
三、注重理論和實踐、研究和應用相結合
《教程》既是一部具有深度的理論探討,又有實際教學可操作性的著作。唐生周教授的初衷是想“編一部深淺適宜的可兼顧本科生、研究生使用的漢字學教材”,并綜合考慮以下三方面的需要:“一是培養研究人才;二是培養教學人才;三是提高準確書寫的能力。”因此,《教程》在對漢字學的基礎知識和理論進行了系統介紹的同時,也觸及到諸多漢字教學和研究過程中必須注意的問題,在內容安排上可謂用心良苦。
對于不同學科門類的學生而言,提高準確書寫漢字的能力是當下漢字運用的共同要求。《教程》專辟《漢字規范訓練》一節,列舉容易寫錯、讀錯、用錯的字詞,指出學生存在的諸多痼疾,找出癥結所在。在其他章節,也不時指出大家在日常易犯的一些錯誤,如將“采摘”寫成“采摘”,將“床笫”寫成“床第”,提醒大家時刻注意。
對教學人才的培養而言,需要接受漢字學理論的系統學習。《教程》用較大篇幅,系統介紹了文字學古今理論,如漢字的起源、發展,漢字的構形理論,漢字的字際關系,漢字形義的聯系和疏離,漢字的性質、特點及地位,為我們認識漢字的基礎形義,把握漢字的系統理論,展現了全方位的圖景。為漢字教學提供了全面的理論指導,也為下一步研究提供了良好的理論熏陶。
對研究人才的培養而言,除必要的漢字理論學習外,也需要其他更多的知識積累和理論沉淀。《教程》在豐富大家理論素養的同時,盡可能地拓展大家的學術視野,附錄“文字學要籍選介”,專題介紹文字學領域相關的重要成果,傳統文字學著作類,如《說文解字注》《說文通訓定聲》等;工具書類,如《甲骨文編》《金文編》等;其他經典教程類,如《文字學概要》等。性質各殊,方便綜合運用,每本書內容介紹后加有按斷,執其肯綮,言其得失,便于參考。
除漢字知識的學習外,《教程》也為我們掌握漢字信息處理的能力提供了門徑。漢字學在現代科技的引導下,已經向信息化、標準化方向發展,《教程》對漢字編碼、漢字字形存儲、漢字信息處理系統的應用進行了全面介紹,為當下如何提高文字編輯水平和運用能力指明了方向。
著述之難,誠如清代學者焦循《說難》所言:“著撰雖千卷之多,必句誦字索,不厭其煩;雖一言之少,必推求遠思,不忽其略。”任何嚴肅的教材和學術著作,都可如是以觀。《教程》歷時五載,增刪數稿,既是唐生周教授研究理論的重要構建,也是他漢字學教學思想的生動體現。該書材料收集廣泛,體例安排嚴謹,理論系統豐富,內容深淺適宜,為我們學習漢字歷史和漢字理論體系提供了全面指導,不失為漢字學研究的一部力作,也為當下的漢字學發展和建設貢獻了一份重要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