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倒影

王洪波

春天，在大理洱海的海西，天藍、水藍、蒼山也藍……山頂上幾縷皚皚白雪，顯示它身為喜馬拉雅家族的高貴。爽爽的清風裹著湖水和柳芽的香氣直吹到心底，身體頓時感覺很輕，很想去追一片輕薄的云絮。油菜花的金黃色在大地隨意涂抹著，點染著白墻青瓦的村落，怎么看也是一片清純而傳統的南國鄉土。走近看，可就大不一樣了，沿著長長的水岸，各色各異的小型賓館、客棧、鄉居屋、房車旅館、農家樂、酒吧、茶樓、咖啡屋、滿目琳瑯，據說有800多家。人們在這里發呆、讀書、上網、戶外運動；儼然形成了一條完整的旅游度假帶。在路邊的一個小咖啡館，我問一個女孩到這兒多久了？她說，十幾天了，是來做義工的。做義工？不要工錢？我有些驚訝。她說，喜歡在這里，白天做工換免費食宿。我明白了，這是自助度假的一種方式。也就在此時，我看見沿湖濕地的鄉間公路旁，小型敞蓬旅游觀光車、帶蓬的馬車、五顏六色的出租電動車、單人、雙人自行車悠然而過，一張張灑滿陽光的臉，大多是年齡在35歲以下的年青人，他們是如此之快地接受了這種國際流行的度假生活。而一次次在我身邊一閃而過的，是和我們毫不相干的美女們，而且多數是氣質美女，平時在城市的街道上走一天，也許碰不上這么多，這給人一種躍躍欲試，想追的感覺。追什么呢？追美女嗎？是，也不是；追風景嗎？是，也不是；追春天么？是，也不是！望著湖水呆了一陣，這才想明白，想追的已經追不上了，她叫“時間”，叫“過去”，也許只是心靈的一片倒影。

想起身邊還有個故事：編輯部一位美編結婚后不久就辭職了，聽說她丈夫做了個企業，不久也關了，幾年沒什么音訊，突然聽說她們一家人回了鄉下老家，心想，一個城市長大的女孩怎么適應得了鄉間的生活？不過是換換環境，新鮮些日子罷了。不覺又過了兩年。后來她全家真的回到了大理喜洲祖屋里安居了下來， 她生下了孩子，小倆口還在一座春天開滿梨花的山谷中辦了個養牛的莊園，在山泉清洌的池塘里養起了碩大的錦鯉，聽說每條這樣的錦鯉可以賣五六萬塊錢呢』他丈夫說，在城里辦企業太糟心，每天一睜眼就要去想二三百人的生計；吃飯睡覺都像打仗，路上還怕出交通事故。現在自己辦農莊，每天這山水之間的事自己作主，簡單多了，也快樂多了！一家人還能熱熱乎乎攏在一起。辦公室里還有一件事打動了我：一位農村出生的同事，到城里工作十幾年了，結了婚，生了小孩，全家都轉成了城市戶口，兩年前，突然千方百計又把戶口轉回了鄉村，表面上是為了家里的承包田和宅基地。他私下對我說是舍不下對鄉土的那份情感，那里才是根呵！

幾年之間，返回鄉村和逆城市化生存幾乎成為一種潮流，理由干差萬別：有戲稱“城市生活失敗者聯盟”的，有躲避水污染、空氣污染自稱為“環境難民”的，有為了食品安全尋求有機生活的，有避世修身求道的，有為了養生長壽的，更多的是為了放緩城市生活節奏在鄉野和村莊放松身心的……其實，每個人都有親近自然的天性，心底都有一個回歸鄉野，回歸田園的夢想，想重新在大自然和鄉野中找到生命的那份認同。還因為我們剛從中國幾千年的農業社會里走出來，城市人的絕大多數人上溯幾十年都是鄉村人。因此，鄉村度假、觀光農業、茶山考察、生態旅游等必將會大行其道，那是因為每個人心靈的池塘里都有一個溫馨的倒影，那是一幅鄉村的永恒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