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關聯與隱喻的跨文化翻譯

徐彩華

(廣東財經大學 華商學院，廣州510000)

1 隱喻的文化蘊涵與跨文化翻譯

英國語言學家萊昂斯·約翰曾說:“特定社會的語言是這個社會文化的組成部分，每一種語言在詞語上的差異都會反映使用這種語言的社會的事物、習俗以及各種活動在文化方面的重要特征。”［1］作為語言中普遍存在的語言現象，隱喻也被打上了各種文化的烙印，承載了豐富的文化內涵。各個民族的文化既有共性又有個性。文化共性表現在隱喻中就是用相同或相似的喻體來理解相同的本體進而獲得相同的喻義。文化個性反映到隱喻上就會產生“喻體空缺”或“喻義不對應”。文化制約著人們對隱喻的運用和理解，無論是喻體的選擇，還是喻體所表達的意蘊，都必定受制于一定的文化。

不少隱喻都扎根于一定的文化根基，蘊藏了豐富的文化內涵。對這些隱喻理解必然離不開特定的文化語境。譯者在翻譯這一類隱喻的過程中除了需要克服語言的障礙還要克服文化的障礙。隱喻的成功翻譯不僅涉及到語義的轉換，還涉及到文化的轉換。“翻譯不僅要考慮語言的差異，還要密切注視文化的差異，文化差異處理得好壞，往往是翻譯成敗的關鍵。”［2］如何轉換隱喻所負載的文化蘊涵一直是一個令譯者感到棘手的問題。顯然，譯者需要在“文化轉換”和“文化保留”二者之間尋求最佳平衡點，把握好翻譯的“度”，選擇恰如其分的翻譯策略和方法，達到傳播文化和交流思想的目的。關聯理論中的最佳關聯給“度”的把握提供了最佳理論指導。

2 關聯理論與最佳關聯

關聯理論對翻譯者強調的解釋力。在關聯理論的框架內，翻譯被看作是一種跨語言、跨文化的雙重明示—推理的交際過程。交際過程中涉及到原文作者、譯者和譯文讀者這三個交際者。譯者的主要任務就是促進原文作者和譯文讀者之間的交際成功。為了確保交際的成功，譯者負有推理和明示雙重的責任。譯者的推理和明示的過程都是根據動態的語境進行的，而推理和明示所依據的就是最佳關聯。因為“每一個明示的交際行為都應設想為這個交際行為本身具備最佳的關聯性”［3］。在第一輪交際中，譯者在對原文作者交際意圖進行推理的過程中，根據最佳關聯原理，自然而然地就會得出如下假設:對原文作者而言，他希望讀者付出最小的處理努力就能取得足夠的語境效果，即是只要結合原文作者意圖傳達給讀者的語境假設進行推理，所得出的第一種理解就是符合原文作者的交際意圖。在第二輪交際中，因為“認為一個信息可以不管聽眾的認知環境而傳遞給他的觀點是絕對荒謬的”［4］，譯者應充分考慮譯文讀者的認知能力的前提下，幫助譯文讀者找到原文與譯文語境之間的最佳關聯，提供最佳關聯信息，引導譯文讀者以最小的努力獲得足夠的語境效果。在兩輪交際活動中，最佳關聯性都是交際成功的保證。

3 最佳關聯與隱喻的跨文化翻譯

由于最佳關聯是交際中的一個恒量，最佳關聯原則可作為隱喻跨文化翻譯的一種評估手段。原文作者的交際意圖是通過含有隱喻的話語表達出會話隱含。而譯文讀者的期待則是通過譯文了解原文作者的會話隱含。譯者就應該做到原文作者的意圖與譯文讀者的期盼相吻合。為了做到這一點，譯者除了要根據最佳關聯從自己的認知語境中選擇正確的語境信息，從而推斷出原文隱喻的會話隱含之外，更重要的是對譯文讀者的認知能力作出語境假設，根據最佳關聯原則處理好譯文如何表達的問題。譯者可以通過以下5種翻譯策略來轉換原文隱喻中的文化信息，從而向譯文讀者提供最好的語境效果。

3.1 文化直入式與最佳關聯

文化直入式，也稱“異化翻譯”，即是源語文化表達形式直接進入譯文。如果隱喻所包含的文化信息為兩國所共有，即理解隱喻的隱含意義所需要的認知語境和文化語境為原文讀者和譯文讀者所共有，那么譯者就可以采用文化直入式來翻譯這個隱喻。采用文化直入式來翻譯隱喻既可保留隱喻的喻體，又能讓譯文讀者無需花費不必要的努力就能正確地理解隱喻的喻意。如:

(1)Time is money.時間就是金錢。

(2)Rome wasn't built in a day.羅馬非朝夕建成。

3.2 文化融合式與最佳關聯

文化融合式就是源語文化表達形式與譯語表達形式融合，以一種新的語言形式進入譯語。所保留的源語文化表達形式部分代表了兩種文化語境的重疊，而所增加的譯語表達形式正是兩種文化語境的差異所在。文化融合式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源語隱喻的文化意義和表達形式，而且所增加的譯語表達形式部分能在譯文中營造譯語讀者所需的語境效果，譯語讀者無需花費多余的努力就能獲得所需的語境效果，獲得最佳關聯。如:

“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崗”——蘇軾

When I am woken，oh，I know I'll be heart broken/each night when the moon shines/o'er her grave clad with pines.

在這首詞中，蘇軾以“斷腸”這一隱喻來表達悲傷到極點。“斷腸”這個隱喻深深根植于中國的文化土壤中，中國文人常常用“斷腸”來表達心中的深深的哀傷。如果直接譯為“intestines broken”西方讀者必然無法理解。采用文化融合式，把“斷腸”譯為“heart broken”，既保留了中西文化中都以身體上受到的傷害來喻內心的傷痛這一文化共性，又能讓西方讀者以最小的努力就能獲得足夠的語境效果。

3.3 文化詮釋式與最佳關聯

文化詮釋就是為源語文化表達形式提供文化語境信息。“翻譯里最大的困難就是兩種文化的不同。在一種文化里有一些不言而喻的東西，在另外一種文化里頭卻要費很大力氣加以解釋。對本族讀者不必解釋的事情，對外國讀者就得加以解釋。”［5］源語的隱喻是面向本族語讀者創作的，源語作者往往會省略理解該隱喻所需要的文化信息，因為這部分文化信息為本族語讀者和源語作者所共享。因此，源語作者無需對這部分的文化信息作進一步的說明，本族語讀者就能獲得足夠的語境效果。但相關的文化背景知識對譯語讀者來說往往是他們文化語境中所缺省的部分，如果譯者未能為源語文化提供相關解釋，譯文讀者將無法理解該隱喻，譯文將無法產生語境效果。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采用文化注釋式可譯為“Three cobblers with their wits combined equal Chukeh Liang，the master mind.”“the master mind”這個注釋確保了對諸葛亮這個歷史人物不了解的西方讀者也能無需花費多余的努力就能推導出這個隱喻的正確喻意。

3.4 文化歸化式與最佳關聯

文化歸化式就是將源語表達形式略去，代之以譯語表達形式，源語文化意義消失。因為一些隱喻只有在源語的文化背景中才有意義，而譯文讀者并不熟悉源語讀者的文化語境從而無法獲得足夠的語境效果。譯者可以采用目的語中能夠產生相同語境效果的隱喻表達方式來進行翻譯，即采用文化歸化式。如:在《周南·麟之趾》這首古詩中以“麒麟”這種中國古代傳說中至高至美的神獸為喻體來贊美諸侯公子。由于西方讀者思維中缺少關于麒麟的文化背景信息，Arthur Waley在翻譯時為了達到最佳的交際效果以“unicorn”這個西方文化中代表“權利”和“高貴”的喻體來代替原詩中的“麒麟”。

3.5 文化阻斷式與最佳關聯

文化阻斷式就是源語文化表達形式消失，文化意義未進入譯文。由于中西文化所存在的巨大差異，譯者有時很難跨越隱喻背后的文化內涵這條鴻溝。當譯者認為由于文化語境的差異，譯文讀者的認知語境十分有限，以至于無法推導出隱喻的會話隱含時，可采用文化阻斷式，放棄源語隱喻的表達形式和文化內涵，將隱喻的喻意直接翻譯出來。只求保留源語隱喻的認知效果和保證譯文的可讀性，從而獲得最佳關聯。如:

A little learning is a dangerous thing;Drink deep，or taste not the Pierian spring.

學識淺薄是件危險的事情;要深透暢飲，不然就嘗不到知識源泉的甘霖。

相傳“Pierian spring”因為繆斯女神的緣故而成了神水，任何人只要飲此處泉水即可獲得文藝和詩歌上的靈感，所以，Pierian spring表示“產生詩歌靈感的源泉，知識的源泉”。這個隱喻既在中國讀者的大腦中找不到相關的圖式，又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如果保留其文化內涵，必然需要譯文讀者付出額外的努力。因此，采用文化阻斷式來翻譯才能獲得最佳關聯。

4 結語

隱喻的文化負載問題給隱喻的跨文化翻譯造成了障礙。譯者應該深刻認識到民族文化差異給跨文化翻譯所帶來的挑戰，在正確評估譯文讀者的認知語境的基礎上，以最佳關聯原則作為翻譯理論指導，從而使譯文讀者獲得最佳關聯，取得跨文化交流的成功。

［1］John，L.Semantics［M］.London: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68:30.

［2］孫致禮.翻譯理論與實踐探索［M］.南京:譯林出版社，1999:62.

［3］Sperber，Dan ＆ Wilson，Deirdre.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M］.Pek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1:168.

［4］林克難.關聯翻譯理論簡介［J］.中國翻譯，1994，(4):6—9.

［5］王佐良.翻譯:思考與試筆［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89: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