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峰街的他鄉人

李東

在廣州市越秀區的城中村有一條登峰街，這里有一些居住了10年以上的外地農村人口。他們當年由于家貧而背井離鄉，多年打拼后大部分人達成了最初目標，在村里蓋起新房，送孩子到縣里讀書。然而他們與城市的隔閡未曾變淺，與故土的聯結卻越來越淡。生存的急迫感讓他們不能有平和的心境去慢慢享受生活，他們只盼著回去，回到故土去。

老馬是烏魯木齊的回族人，穆斯林，50多歲。5年前獨自一人來到廣州后，就在登峰街的下塘西路口開了一個“瘋狂烤吧”燒烤攤，闖蕩下一片天地。他老婆在烏魯木齊一機關的食堂里當炊事員，照顧兩個女兒讀書。

他從每天晚7點出攤，一直干到早7點，然后回家睡半天，下午又起來備料，晚上到點又開工，就這樣周而復始，一干就是連續10個月，只有過完了春節才能回家和老婆孩子團聚，休整兩個月后回粵再戰。廣州的生意比烏魯木齊好很多，雖然辛苦、單調，但一個月可以有上萬元的收入，所以老馬還是很有激情地做著“瘋狂烤吧”。

每天上工前，也就是老婆下班回家的路上，他就要打電話和老婆聊一聊，一個月要花200多元的話費。老馬說，他本是虔誠的穆斯林，在這兒賣燒烤很有負罪感，因為他沒有時間來完成每天5次定時的禱告。他們穆斯林老了后，一天到晚都梳洗干凈，穿戴整齊，一天5次上清真寺做禮拜，會老朋友，平淡清閑知足。老馬說再辛苦一兩年，他也可以回家過這樣的生活。

小李一家在20世紀80年代初從外地遷入廣州，小李出生于此。當時，此處為魚塘，他們在魚塘邊搭棚生活。后與香港人合資建此樓房，分得兩套房。現將房出租，小李一家在屋頂搭棚居住。不堪夏日炎熱，奶奶和老爸先后中風，奶奶去世多年，老爸中風恢復中。

小李說如果登峰街的事有什么不清楚的就可以問他，他從小在這兒長大，高中后又當了登峰街的保安，現在在附近的市環保所任職清潔工。

小李生日時，他的女友為他送來生日禮物。但他對他倆的未來其實一直缺乏信心，以他目前這樣的狀況，女友的家人比較反對他倆交往。

老寧，湖南邵陽市隆回縣西洋江鎮人，1962年生，現住在登峰街南約直街。1998年他就和老婆一起來到廣州打工。他從擔沙開始干起，做過雜工、木工、泥水匠等，現在他是技師級的裝修師傅，就待在家里等待工頭們的召喚，不需要到外面到處找活兒了。

老寧現在房子有了，兒子女兒都成家立業了，他覺得基本上沒什么負擔了，最大的擔憂就是80多歲的老爸。老爸一人種著全家的4畝多地，家中三兄弟均在外打拼，只能在農忙時輪流回去幫老爸。他們都勸老爸別種地了，但老爸不愿意閑著。

老寧的老婆在廣州當保姆，照顧一位80多歲的老太太已經14年了，孤單的老太太很依賴她，春節都沒法回家。老寧只好代表老婆回家，與老爸、兒孫們在祖屋里團聚。老寧說，趁這兩年老爸身體還好，他們兄弟幾個在外面再掙兩年錢，然后就回家照顧老人，自己也該回去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