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福

唐菊興(左)陪同多吉院士、葉天竺研究員等考察甲瑪銅礦
中國地質科學院礦產資源研究所研究員唐菊興,獲得2015年“全國先進工作者”稱號。接受記者采訪時,被問到“開心的事是什么?”他回答:“一是研究出了成果,應用后找到了礦。二是安全圓滿地完成野外調查任務。”
唐菊興說的這兩件令他開心的事都與他“親密接觸”了20多年的青藏高原有關。
創新:翱翔的翅膀
談到進入青藏高原進行找礦基礎理論研究的緣起,唐菊興并沒有豪言壯語,而是簡單得讓人難以置信:純屬偶然。
1995年,在成都理工大學一邊任教一邊讀博士的唐菊興參與了導師主持的“玉龍銅礦似層狀礦體成礦作用定位預測研究”項目。此后,他就像一只雄鷹,翱翔在青藏高原上,并由開始的跟飛變為領飛,帶領他的團隊取得了一串串令人矚目的成果。
創新是科技進步的靈魂,是唐菊興翱翔高原的翅膀。
以他主持勘查評價的甲瑪銅多金屬礦床突破為例:2006年,受中國黃金集團委托,唐菊興進入礦區開展礦床成因和成礦規律研究。在進行大量野外調查、礦物組分分析后,他對幾乎在業內已達成共識的“海底噴流成礦”觀點進行了否定,認為該礦的成因應是巖漿熱液型,礦床是一個斑巖-矽卡巖型銅多金屬礦床。
在認識創新的基礎上,唐菊興經過系統研究,構建了甲瑪銅多金屬礦床“斑巖+矽卡巖+角巖+推滑覆構造控巖控礦模式”。以此為指導,中國黃金集團發現了最厚達328.98米的矽卡巖型銅(鉬)礦體,并發現深部斑巖型鉬(銅)礦體。還在甲瑪銅山南坑發現了產于推滑覆體中的富銅多金屬礦體,僅這一個礦體提交的銅資源量就接近此前15年提交的銅資源量,可供日處理1萬噸礦石的礦山露天開采20年以上。2010年7月,中國黃金集團在礦區建設的西藏華泰龍公司正式投產,年創造利稅近3億,并為數百名藏族同胞提供就業崗位。在中央第五次援藏會議上,甲瑪也被確定為藏中有色金屬基地的主力礦山。
創新的翅膀,為唐菊興西藏找礦的基礎研究帶來了蝴蝶效應:發現西藏岡底斯成礦帶存在燕山期俯沖型斑巖銅金礦床(雄村銅金礦),建立了西藏高原俯沖型斑巖銅金礦成礦模式,改變了長期認為本帶僅是喜山期成礦的認識,建立了完整的岡底斯成礦帶礦床成礦系列;通過對岡底斯甲瑪礦床的深入研究與勘查,提出并證實了斑巖-矽卡巖-角巖型礦床新類型,建立了“斑巖-矽卡巖-角巖-推滑覆構造控巖控礦模式”;在班公湖-怒江成礦帶發現和建立了斑巖-高硫化淺成低溫熱液型礦床,提出了在這一礦帶找礦的新方向。
科研:為生產服務
2014年11月初,中鋁西藏公司授予唐菊興團隊“產學研地質找礦貢獻獎”。唐菊興從總經理馮道永手上接過獲獎證書時說:“來自企業的獎,是我領到的分量最重的獎。”
唐菊興參加工作以來,已先后獲得國家科技進步獎特等獎1次,國土資源部一等獎2次,省、部級科技進步獎二等獎2次。他之所以在企業頒獎現場發出這樣的肺腑之言,是因為他心中始終堅守著科研為生產服務的理念。
為了實施好這一理念,唐菊興在實踐中探索出了“唐氏科研模式”。這一模式的最大特點,就是在大的成礦背景下深入研究點上已知礦床,再將成果上升到面上形成理論,然后再由面上指導點上礦床的進一步突破。中鋁西藏公司為其頒獎,就是對他這一模式的肯定。
原來,班-怒成礦帶是否具備與岡底斯成礦帶同樣規模巨大的資源潛力,一直是西藏找礦實踐的重大問題。2009—2012年,唐菊興主持勘查評價了班-怒帶南緣的尕爾窮矽卡巖型銅金礦床,使其成為該帶第一個達到詳查的大型銅金共生礦床。在對這一礦床深入研究后,唐菊興創新性地形成了班-怒成礦帶存在斑巖-淺成低溫熱液型銅金成礦體系,并與安第斯成礦帶、西南太平洋成礦帶具有相似的成礦背景的認識,解決了這一成礦帶上找礦的大方向問題。
2013年初,在與西藏地勘局合作風險勘查多不雜、波龍等礦區外圍的9個礦權后,鑒于唐菊興對這一成礦帶的深入研究,中鋁公司決定委托唐菊興團隊與西藏地勘局技術人員一起,共同為這一礦集區內的找礦提供技術支撐。
唐菊興率領團隊在開展詳細的地質編錄、蝕變地質填圖等綜合研究后發現,同處一個礦集區內的鐵格隆南和多不雜兩個礦區并不完全一樣。因為淺表尚未剝蝕,所以鐵格隆南顯示出更為明顯的淺成低溫熱液型特征,斑巖型銅礦應該在深部。
按照這一新認識部署勘查工作后,金龍礦區勘查進展可以用令人驚愕來形容:不到兩年的時間,僅鐵格龍南礦權內的銅資源量就已經突破856萬噸,且均為333以上級別,相當于原來9年提交資源量總和的16倍多!
這一成果,結束了西藏沒有超大型高硫化型淺成低溫熱液型銅(金、銀)礦床的歷史,也做實了中央第五次援藏工作會議關于“建設藏西有色金屬儲備基地”的決定。
與地勘單位聯手,為企業找礦服務,“唐式科研模式”取得的成績是巨大的。據不完全統計,20多年來,唐菊興率領團隊在西藏高原多個地區主持勘查評價的銅多金屬礦,新增的資源總量相當于18個大型銅礦、18個大型金礦、6.9個大型鉬礦、11個大型銀礦、2個大型鉛鋅礦。
不悔:盡管危險相伴
談到取得的成績,唐菊興認為是自己運氣好。他說,西藏地質工作程度低,無論是搞基礎地學研究還是找礦,都容易出成績。
如果真是運氣,也只能說是唐菊興選擇了運氣。2007年已經是成都理工大學地球科學學院常務副書記、副院長的他義無返顧地調入中國地質科學院礦產資源研究所做一名研究人員,更何況在西藏做礦產研究工作,有時是要冒很大危險的。
記者采訪時,唐菊興講了一次至今難忘的經歷:那是2000年,做完藏東丁欽弄鉛鋅礦項目后返回昌都,遇上連日陰雨。在快到江達縣城時,他們乘坐的北京吉普正吃力地爬坡,迎面駛來一輛大貨車。盡管大貨司機已剎死了車輪,但車仍向吉普急速滑來,司機只好一打方向將車拐向路邊的水溝。“幸好溝邊有棵樹卡住了吉普車,要不我們就掉到路下的懸崖了。”唐菊興說。
當他們連拉帶抬地弄出吉普繼續前行一段時間后,唐菊興發現司機打方向后車卻不能靈活轉向,趕緊停車檢查。這一查把全車人都嚇了一大跳:控制方向輪的拉桿斷了。他們只得解一截捆綁防滑鏈的粗鐵絲找根木棍綁住拉桿,于是,汽車發展史上少有的一幕出現了:拉桿做了“夾板固定術”的吉普車在泥濘的318國道上慢慢爬行,到昌都100多公里的路用了16小時。
自1995年以來,唐菊興每年至少有3個多月奔波在充滿危險的高原之旅中。他的付出和努力,使他的研究工作取得了卓越成績,各級組織先后授予他國家“有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全國民族團結先進模范個人”“青藏高原地質理論創新與找礦重大突破先進個人”等多項榮譽,并將他納入國家百千萬人才工程,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今年,他又榮獲“全國先進工作者”稱號。
在唐菊興辦公室的墻上,貼著一張今年的研究項目明細單。在20項研究項目中,幾乎都與青藏高原、與西藏找礦有關。唐菊興,簡直就是一位為高原而生的地質科研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