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荷

我和大強的婚姻,一半是自由戀愛,一半是父母之命。兩家父母偶然認識,感覺條件般配,便拉我們相親。我倆呢,開始是被迫約會,后來慢慢擦出火花,順理成章結了婚。
大強在一家廣告公司任部門經理,我在事業單位做職員。結婚前我曾問過大強,每月收入多少錢,他說不固定。婚后第二天,我撒嬌問他要工資卡,他說一直放在他媽那兒。晚上在婆家吃飯時,我委婉地對婆婆說:“我和大強開始過日子了,我想最好倆人工資放一塊兒,一個人管著,便于統籌安排。”婆婆笑著夸我想法好,還說賺再多的錢也要懂得節約,可飯后她并沒把大強的工資卡給我。
回家后我提醒大強,讓他把工資卡早點要回來。大強惱了,說:“咱倆剛結婚,我不想和你吵,但你實在太過分了。你那點工資,我都沒看上眼。我憑什么把工資卡交給你?你把工資卡交給我,我養你行嗎?”我氣得哭了一個晚上。
第三天早上回門的時候,我媽看我眼睛紅腫,緊張地問我怎么了。我把事情的原委說給我媽聽,我媽很生氣,罵大強:“看你挺老實的小伙子,咋剛結婚就欺負老婆呢?工資卡交給老婆天經地義。你爸的工資卡就一直我拿著呢,他從沒說出一個‘不’字。”大強賠著笑臉解釋:“媽,我這工作性質,經常和客戶打交道,身上哪能不帶錢啊?”我媽不依不饒:“這事好商量,讓小荷每月給你多少零用錢,你定個數。但工資卡必須交給小荷保管。”大強說:“在我媽那兒呢!”沒想到我媽一聲冷笑:“你小子別蒙我,你媽早和我說過,你從上班那天起她就沒要過你一分錢,都是你自己拿著呢!”大強臉都綠了,當著我媽的面掏出錢包,抽出一張銀行卡塞給我,對我媽說:“這下可以了吧!”第一回合,我媽旗開得勝。不過我能明顯感覺到,吃飯時大強一直悶悶不樂,我隱隱有些不安。
果然,從娘家回來,大強開始不理我。我打電話問我媽,是不是把工資卡還給他。我媽說:“不理他,馴夫和馴馬一個理兒,當年你爸也這熊樣。你現在降服不了他,以后永遠翻不了身。”我覺得我媽說得對,家庭也是一個小單位,需要一個人來領導。大強賺錢多,接觸的美女也多,手頭寬余,指不定背著我做點啥事,我可不想到時候后悔。這么一想,我就跟他冷戰上了。
畢竟是新婚燕爾,幾天后大強主動示好,我倆和好如初,大強果真沒再提工資卡的事。我竊喜,以為自己穩穩掌控了財政大權。孰料,大強背后竟然使手段耍弄我。月末我好奇大強到底發了多少錢,就去銀行查詢,結果被告知,那張銀行卡已被大強掛失,是一張廢卡。
我有一種被羞辱的憤怒,離開銀行就回了娘家。隨后,我在娘家住了一個星期,大強沒有露面。這場拉鋸戰,最終是婆婆和我媽講和的。婆婆當著我媽的面說:“回家我好好教訓大強這孩子,現在愿意持家過日子的女孩不多了,難得小荷有這份心。”我被我媽“移交”之后,婆婆卻以長輩的口吻教育我:“夫妻之間要相互信任,不能動不動就慪氣。”停了一下又說,“大強不是那種手里有錢就亂花的人。他工作這幾年,我們沒管過他的工資,錢都是他自己管理,你們結婚的所有費用也都是他自己的錢。他要是不會管錢,胡亂花錢,我也不依啊!你為這個跟他擰著,對雙方都不好,何苦呢?”聽她這么一說,我開始懷疑自己執意要大強的工資卡是否妥當。
再次回到新婚不久的家,茶幾蒙塵,臟衣服扔得滿地都是,煙灰缸里滿滿的煙蒂。望著墻上我和大強甜蜜的婚紗照,曾經的那些感動和幸福一點點涌上來。若不是為了爭奪那張工資卡,我們該是生活滋潤的一對小夫妻吧?雙方父母都有收入,身體也都健康,我倆有房有車,大強收入不菲,我的工資也足夠維持生活。我想起了婆婆的那句疑問:“何苦呢?”
那天晚上,大強很晚才回來。看著原本凌亂的家里被我整理、打掃后變得干凈整潔,看到我坐在沙發上,他愣了一下,便跑過來一把抱住了我。我們都哭了。他自責地說:“是我不好,你媽罵得對,我這么做太欺負你了,我知道你是想和我好好過日子。我只是不習慣被人管著。這幾天你不在家,我想你。可我不愿意去你家挨罵。”我說:“我媽也沒惡意,她也不想因為一張工資卡把咱倆拆散了。我也想明白了,只要你心里有我,有這個家,掙再多的錢也不會花在不該花的地方;如果你心里沒我,沒這個家,我拿著你的工資卡又有什么用?”大強說:“老婆,你放心,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如果你還是堅持,我就把工資卡給你,保證不再掛失了。”我借坡下驢,說:“你還是自己拿著吧!你媽說得對,你不是胡亂花錢的人,我相信。”
一番較量,我看似敗了,其實我覺得我贏了,因為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夫妻之間,掙錢多少都不能任性。
假如每一對夫妻都能在發生矛盾之后及時反思并調整自己——無論產生矛盾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跟掙錢或任性有關——我相信,沒有調和不了的家庭矛盾,也沒有相處不好的夫妻關系。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