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球玩不轉大球

天宇

中國男足客場對陣香港男足黯然退場。

30年前的那個“5·19”之夜，中國香港隊在小組預賽中扼殺了中國隊的墨西哥世界杯之夢，由此爆發了震驚中外的球迷騷亂。30年后的今天，同樣又是中國香港隊，成為阻隔中國隊征戰俄羅斯世界杯的天塹。30年彈指一揮間，中國綜合國力全面提升，輝煌成就舉世矚目。然而，就足球而言，從“5·19”之夜到“旺角黑夜”，中國隊的世界杯征程依然難見光明，2018幻想曲，在小組賽中就早早地弦斷心碎。對此，國人早已麻木，球迷欲哭無淚，這究竟是天意還是宿命？

從近幾年看，足球反黑和主管換血都已過去了4年有余，足球官僚抓的抓，關的關，力度可謂不小。為此有著名評論員尖銳指出：“與南勇、謝亞龍時期相比，中國隊世界杯征程仍然一如既往地絕望、可笑，思維理念和運作模式也一如既往地陳舊、愚昧。”這究竟是無能還是無奈？決策屢屢失誤，誰該為此負責？

無能還是無奈？

歷史驚人重演

歷史常常如此驚人地相似。30年前的“5·19”，幾乎所有的輿論都在賽前一邊倒地認為，中國隊可以大勝。賽前的那個周末，在中南海里，總書記胡耀邦有些不安，他正在與圍棋高手聶衛平等打橋牌，他的周末常這么度過。“都說中國隊要大勝，我看危險得很。社會上的輿論已經熱過了頭，我看不是好事情吶！”胡耀邦說。下午他就打電話到國家體委，請他們注意料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在座的諸位有些異議，聶衛平笑道：“您說到哪兒去了，香港隊是什么隊？我看中國隊肯定贏，而且贏3個球以上。”“物極必反。”胡耀邦說。就在那個晚上，擁有古廣明、左樹聲、賈秀全等多員亞洲一流大將的國足，在占盡優勢、壓著對方瘋狂猛攻的情況下，居然難破香港隊的密集防守，在工體主場敗北，歷史上首次在小組賽中早早被淘汰。30年后的今天，當國足再次遭遇香港，人們似乎早就忘記了“5·19”，所有的輿論同樣一邊倒地認為中國隊可以大勝，而且可以贏香港3個球以上。賽前，從足協主管領導到球員教練，所有人都沒有把對手放在心上，再一次犯了“盲目輕敵”和“低估困難”的毛病，蔡振華與球員共進午餐時也是信心滿滿。然而，最離奇的倒霉偏偏會降臨到中國隊的頭上，客場對陣香港，皮球4次擊中門框，優勢就是化不了勝勢。永遠無法預知“奇葩”國足的底線究竟在哪里——在主客場連續兩次被香港逼平之后，國足距離世界杯預選賽小組出局的悲劇只剩下時間問題（目前，雖有最新消息稱，因香港球迷兩次噓國歌，個別球迷甚至打出丑陋標語，因此主場管理者有缺失有效監管之嫌，加上當值裁判在深圳主場一次手球不判，在香港客場一次進球不算，國際足聯正著手調查，不排除裁決中國香港0：3負中國的可能。但這僅僅只是一種可能，這種可能性究竟有多大？我們不得而知，即便中國隊最后依靠這種方式小組晉級，中國球迷依然是不會滿意的）。

10月21日夜，廣州天河體育中心，中國恒大再次登上亞洲之巔。然而，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喜慶時刻，在亞冠決賽前兩個小時，中國足協官網突然發表一篇名為《接受批評與監督，付諸務實努力》的兩千余字長文。表面上看，這是足協針對中國國家隊糟糕表現做出最鄭重的公開道歉。然而，選擇這一喜慶時刻公開道歉，卻讓中國球迷的心中又驟然添堵。

其實，足協道歉早已不是第一次。兩年前，國足在熱身賽中1∶2負于烏茲別克斯坦，足協通過微博以“對不起”三字向球迷道歉，一周之后的6月15日國足1∶5慘敗于泰國隊，卡馬喬終于下課，中國足協更是連發三封道歉信。這一次，足協同樣也是坐不住了。

針對國足主帥佩蘭的言論相當激烈，不少媒體質疑佩蘭上任程序存在貓膩，坊間盛傳他因經紀人與總局領導關系密切而上位。對于媒體此前的種種質疑，中國足協在致歉信中也一一“解惑”，信中不僅否認了佩蘭“足協內定”的說法，聲稱過程包括了統一對外公告、報名、初步遴選、面談、對認可度高的候選人反復比較、綜合權衡，佩蘭還得到足協專家的肯定，還透露佩蘭連經紀人都沒有，認為公眾之所以認為“內定”，是因為公眾對其執教戰績不佳不滿而歪曲事實。

然而，對中國足球失望至極的球迷對此道歉根本不買賬，網上的罵聲鋪天蓋地：此時的佩蘭和彼時的卡馬喬，到底有什么不同，難道一句“集體決策”就可以遮掩而過？或者換個替罪羊祭旗，就能粉飾中國足球存在的種種問題和混亂嗎？為什么一些實質性的問題，在足協發布的道歉文中，“什么也看不到”？“足協選擇恒大亞冠決賽同時推送這篇道歉，是想用喜慶沖淡悲情，是在錯誤的時刻、錯誤的場合，干了一件錯誤的事情。”

我們不妨再仔細看一看，在這封致歉信中，在陳述完國足的問題之后，中國足協用了較大篇幅介紹了從今年3月《中國足球改革發展總體方案》對外公布以來，中國足協在各級國家隊建設、青訓、教練員裁判員隊伍管理、聯賽發展等方面取得的成績。此后，中國足協強調，由于中國足球事業長期基礎薄弱、文化缺失、體系不健全、隊伍競爭力不強的現狀，很難期望改革初期收獲立竿見影的功效。

頓時，有許多人質疑，這到底是道歉還是邀功？

這封長達2400余字的“道歉信”，超過一半在介紹足協今年所取得的“成績”。當然，有成績不是不能提，但連“完成了俱樂部運動員轉會手續費政策的調整”、“中超聯賽競猜型彩票的發行”也要拿出來炫耀，實在是有點可笑了吧。更何況青少年足球方面不是早該有序進行嗎？其實，對于這封致歉信，大多數球迷表示“不買賬”，更有網友稱“足協的總結簡直是在侮辱球迷的智商”。

我們無從知道足協領導內心的真實想法，但從老蔡觀戰亞冠決賽的情形來看，我們感受不到來自他內心深處的喜悅和激情。曾幾何時，老蔡與時任廣州市委書記的萬慶良（現已被雙規）、足協副主席于洪臣等人身著鮮艷的恒大球衣，高調出現在亞冠決賽現場的那一幕，讓人記憶猶新。然而，如今的蔡振華怎么都高興不起來，他不僅沒有再次穿上恒大球衣，甚至在現場看球的興致極低。出于工作需要，他雖然陪同廣東省長朱小丹來到了現場，可是當恒大打入制勝一球時，老蔡一本正經地看起了手機，沒有絲毫的慶祝舉動。與之形成巨大反差的是朱小丹、許家印、馬云興奮的歡呼、跳躍……更加讓老蔡難堪的是，比賽中對面看臺上的觀眾不時地舉起巨大的橫幅，“佩蘭滾蛋、蔡狗含柒”、“佩蘭滾蛋、蔡振華下課”等標語讓他備感難堪，曾經在體育界和乒乓界一言九鼎、威風八面的老蔡，什么時候受到過如此的羞辱？于是，比賽甫一結束，老蔡便選擇悄然離開……

本來，恒大奪冠夜將為中國足球再添濃墨重彩的一筆。然而，此時此刻，與其說恒大奪冠給低迷的中國足球注入一支興奮劑，還不如說這讓一無是處的國家男足顯得更加丑陋和難堪。“我們工作到位了嗎？為什么我們客場進球被吹，我們主場本應獲點球裁判卻視而不見？這就是懶政，沒有人愿意承擔責任。”日前，一位足球名記在談及“國足沖擊世界杯噩夢再輪回”時，將矛頭直接指向了足協。

坦率地講，近幾年圍繞足球的政策利好猶如雨后春筍一個接著一個：民間資本踴躍投入、國務院46號文件順利出臺、職業聯賽如火如荼、校園足球長遠規劃、足球改革層層推進、國家足改小組高規格成立、中超將納入足彩競猜、中超版權售出80億天價……有人說，中國足球改革是僅次于“一帶一路”、“亞投行”的頂層設計，這在以前都是我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球迷只看到了中央政府大力提倡，只看到了民間資本踴躍跟進，卻始終沒有發現中國足協有什么成功的驚人之舉。于是，在中國男足即將連續第四次在世預賽小組賽中早早出局之際，外界質疑聲幾乎一邊倒地將矛頭直指中國足協最高層。對此，有評論者尖銳地指出，國足長期萎靡衰弱，不但踢不贏比賽，還踢不出中國人的精神面貌，與大國崛起的升騰國運，與足球改革的英明國策，形成鮮明的反差。根據問責機制，主教練佩蘭固然難辭其咎，然而蔡振華等足協領導難道就不需要問責了嗎？在歐美，因國家隊表現糟糕導致足協主席倒臺的事例并不鮮見，比如2014年巴西世界杯，意大利足協主席阿貝特和主教練普蘭德利便一起黯然離任，為意大利在世界杯上的慘敗承擔應有的責任。

幾乎在恒大登頂亞冠的同一時間，坊間傳來蔡振華即將下課的消息。為此“足球名記”葛愛平向《新民周刊》發微信認為，其實也談不上什么下課，接下去要進行足協改革，重新競聘主席。如今距離年底足代會的召開時間已經越來越近，此前有意愿參選新一屆足協主席的蔡振華，恐怕會因國足此次的失利而在競選中落于下風，如果難逃下課命運，也將不會是什么意外。有消息靈通人士透露，現在無非是兩種可能，一是老蔡繼續坐他的足協主席寶座，但他必須改換固有的小球思維，否則很難玩轉大球。二是讓更合適的人選來接替他。據了解，在接替老蔡的人員中，現任足球改革發展部聯席會議辦公室常務副主任李毓毅呼聲較高。李毓毅是何許人？今年61歲的他，曾當過工人、廠長;擔任過上海市體委副主任，出任過上海某區的區長和區委書記;曾擔任過上海世博會城管指揮部副指揮，并在即將退休的最后四年里，出任上海市體育局黨委書記、局長。

今年8月，國家體育總局正式公布了《中國足球協會調整改革方案》，宣布中國足協與體育總局“脫鉤”，一改以往足協與足管中心“兩塊牌子，一套人馬”的組織構架。原本早就應該籌備召開的足代會，卻因各種原因一拖再拖，終于確定于今年年底召開。本次足代會，預計主席和各執委等協會領導層的職位，將會依法通過選舉產生。分析者稱，目前蔡振華的最大競爭者正是李毓毅。今年3月份，國務院批準建立了國務院足球改革發展部聯席會議制度，由國務院副總理劉延東擔任召集人。隨后，聯席會議辦公室正式組建，主任由蔡振華擔任，足協常務副主席兼秘書長張劍任副主任，排在張劍前面的是常務副主任李毓毅。

2015年11月17日，世預賽亞洲區比賽現場，賽前蔡振華、霍震霆在看臺談笑風生。

其實，不管傳聞是否屬實，對于長期擔任小球領導的老蔡而言，離開中國足球這塊“百慕大”般的詭異之地，扔掉足球這個“燙手山芋”，也算是一種解脫。顯然，作為一度被外界寄予厚望的“明星官員”，老蔡在接管足球的五年間顯然交出了一份不及格的答卷。在此期間，曾經金口玉言、說一不二的老蔡為何會陷入如此尷尬的局面，究竟是自身無能還是有太多無以言表的無奈？

去年年初，中國足協會員大會在河北香河召開，選舉產生了新一屆領導機構，分管足球長達三年之久的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蔡振華正式當選足協主席。在諸多圈內人士看來，那次大會堪比20多年前的紅山口會議。更加讓難忘的是，那一天蔡振華發表了5400余字的演講，全面診斷了中國足球。由于老蔡特有的雄辯口才以及他的縝密思維加上認真和動情，讓本來屬于“例行公事”的就職演說，變成了一次悲壯起航：“從今天開始，我擔任中國足協主席，就知道這很難，真的也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既然艱辛就要有人敢于擔當，既然泥濘就要有人鋪路，我甘愿做這條艱辛泥濘道路上的鋪路石。”

了解老蔡的人都知道，其實老蔡當初并不想接管足球。6年前，崔大林即將退休之際，總局局長劉鵬先后找到段世杰、肖天、蔡振華等副局長談過話，想聽聽他們的意見，看看誰愿意接管足球。當時，精明的老蔡并沒有同意主管足球。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不到一年后老蔡成為了中國足球的最高指揮官，這其中究竟經歷了什么樣的轉變，外界不得而知。有一點可以肯定，按照老蔡本意，他知道中國足球的水有多深，人員有多復雜，所以他原本似乎并不想碰足球。

了解乒乓球的人，對蔡振華或許太熟悉了。從18歲入選國家隊開始，這位傳奇人物就一直扮演著乒乓球隊的重要角色——國手、國乒男隊主教練、國家隊男女隊總教練、乒羽中心副主任、主任。蔡振華以頭腦清晰、治軍有方而著稱，為人又不張揚，讓高層領導發現了他身上的獨特才能。從2002年年底開始到2007年上半年，短短5年里，他連跳4級，從乒羽中心副主任、主任，升任為體育總局局長助理、副局長，每一次的角色轉換都非常成功。

2010年在足壇反腐風暴席卷全國之際，中國足球百廢待興，中國足協急需一位年富力強的領導主持大局。在這樣的大背景之下，蔡振華被推上了前臺。作為國球功勛教頭的蔡振華，其經歷和仕途與袁偉民驚人地相似，某些方面的優點甚至還超越了袁偉民。有人甚至把蔡振華比作是“乒乓球界的貝肯鮑爾”，因此人們期待蔡局能將頂級球隊的氣質、培養超一流球員的方法移植到足球范疇內。

然而，事實證明，乒乓球和足球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雖然體育項目有共性規律，但兩者畢竟存在很大的差異性。一個小球，一個大球;一個個人項目，一個集體項目;一個隔網競技，一個身體對抗……這些不由讓人想起，當年總局局長袁偉民當了這么多年足協主席都不敢對足球動大手術。蔡振華要想拯救國足絕非易事。可老蔡畢竟是老蔡，他的骨子里只有成功沒有失敗，他統領的乒乓球隊打遍天下無敵手。或者正是基于此，外界對他的足球改革之路格外期待。

按照老蔡的設想，他曾多次嘗試將其獨具特色的“蔡式”管理方法轉嫁到足球項目上，先后安排劉國梁、李曉東等知名國球教練給足球教練員洗腦授課。然而，從授課的效果看，每次國乒指導國足的美好設想，結果都淪為了紙上談兵的笑柄。時到今日，有足球教練員回憶起當時上課的情景，依然感覺很好笑：“乒乓球怎么可能指導足球。作為計劃體制下的小眾項目，用乒乓球的一套思維，顯然是不會理解職業化程度極高的足球運動的。”

用習慣性的乒乓球思維去管足球，難免會對足球管理打上“計劃體制”的烙印和情結，這與更高層次提倡的改革創新和職業化體育，顯得格格不入。其實，在老蔡掌管足球的五年時間里，他的工作也沒少干：嚴厲打擊青少年更改年齡的虛假現象，積極與民間資本開展合作，先后聘請了卡馬喬和佩蘭兩位洋帥，其間還將年輕教練傅博推上了國足過渡主帥的位置……

令人遺憾的是，“蔡氏決策”最終絕大多數都以失敗而告終。尤其是當國足在11月17日再次被香港逼平之后，老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老蔡到底行不行？去年冬奧會期間，習主席曾說“你現在掛帥足協，我們拭目以待”，如今在擔任足協主席一年又十個月之后，老蔡你怎樣向習主席以及全國億萬球迷匯報呢？對于國足在世預賽小組賽上幾乎已經陷入出局的悲慘境地之時，你究竟應該承擔怎樣的責任？

決策屢屢失誤，

誰該為此負責？

在我的采訪經歷中，了解到一個有關球迷的故事，這位球迷曾經做過這樣的夢（相信有很多球迷都做過這樣的夢），夢見中國足球隊在世界杯賽場上縱橫奔馳，振臂呼喚：我們勝利了……他醒了，眼角流著淚。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球迷，他在重溫夢中的情景時就發誓：等我有了兒子，我一定要把他培養成一代球星。上帝果真賜給他一個兒子，在兒子半歲的時候，做父親的抱回來一個花皮球，擺在床中央，他抓住兒子的雙肩，擺動著那個小身子，讓小腳丫去撞擊球。兒子大哭，他笑了，除了球，他不給兒子買任何玩具，直到有一天，當他發現兒子把菜籃里的雞蛋全部拿出來，擺在地上當足球踢的時候，他跑過去抱起兒子，使勁親吻著：“兒子，你真行！就這樣踢。”破碎的蛋殼和橫流的蛋液，給他帶來了不滅的希望。兒子漸漸長大，有時候并不喜歡一味地踢球，他愿意拖著一根木棍跟鄰居的小孩“練武”。做父親的把球放在兒子腳下，叫他踢，兒子不予理睬，父親傷心透頂失去了理智，拿起兒子的木棍便掃過去……兒子哀叫了一聲：“爸爸，你真打……”便摔倒在地上。父親愣了半天，一把抱起還不到兩歲半的兒子，在心里對兒子說：“兒子啊，你可要理解爸爸，爸爸沒有別的辦法，要是全中國的球迷爸爸都像我這樣……兒子，你踢吧……”可是兒子還太小，還不能理解爸爸的一番苦心……在我采訪的球迷中，曾遇到不少這樣的父親或類似的母親，當時在《新民晚報》舉辦的“天天漁港”球迷沙龍每周論壇上，我常常都會和這樣的球迷不期而遇，他們不是一般的球迷，他們有一種身體力行的參與意識和強烈的使命感。

如今國足兩戰皆平香港之后，一位球迷寫下一段“看亞冠想國足”的肺腑之言引起外界極大感慨：“我小時候兒，國足遇到韓國叫生死戰;上小學后，遇到日本、韓國、伊朗、沙特算生死戰;中學時，遇到伊拉克、科威特、卡塔爾、烏茲別克算生死戰;畢業后，遇到約旦、朝鮮算生死戰;如今，打香港也開始算生死戰了，而且還TMD戰死了……”

11月17日的那天晚上，當老蔡一臉不悅、轉身離去的時候，他可能看不到國足將士臉上那落寞的神情，看不到球迷臉上那麻木、悲傷或者痛苦的表情，也看不到他們的身后，部分香港觀眾那肆意而挑釁的笑聲，更聽不到，那個夜晚，在中國各地無數個角落里傳出的憤怒吶喊聲和哭罵聲。可是，全面球迷都看得到，都聽得到。同時，讓我們記憶深刻的還有，在貴賓席上賽前老蔡與霍震霆老先生并肩而坐談笑風生的那一幕，還有那張滿臉堆笑的面孔……

不知，如今的老蔡還能笑得出來嗎？

對于國足在世預賽上的糟糕表現，佩蘭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有業內人士統計，佩蘭上任后帶領國足踢了15場比賽，讓人驚訝的是15場比賽首發陣容場場不同。出于對國足、對佩蘭、對中國足協官員的怒憤，有一位網絡黑客攻擊了中國足協官網，并留下一封球迷信。信中大致這樣寫道：當年國足1∶5輸給泰國，我在現場，我都沒覺得有現在丟人！面對香港，我們居然兩次“逼平”！武磊習慣踢右路，佩蘭讓他踢左路;于大寶習慣踢左路，佩蘭讓他踢中路;吳曦習慣踢中路，佩蘭讓他踢右路;說實話，見過左右不分的，真沒見過左中右都不分的。至于戰術，今晚我就“呵呵”了！最后，佩蘭先生，你還是回法國吧！你的戰術很高級，我們中國隊真的用不來！還有我希望足協主席，蔡主席你還是去搞乒乓球吧！我求你了！

中國球迷很專業，也很可愛。他們不僅指出了中國男足問題癥結，而且還道出了無數人內心深處壓抑已久的悲情共鳴。不知道老蔡聽到這些球迷的聲音，他會作何感想……

卡馬喬與中國足協簽約一事，這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中國足協與卡馬喬解約時，中國足協需要全額支付卡馬喬及其團隊未來一年半的薪水，即稅后約5150萬元人民幣，此外還要承擔超過2500萬元人民幣的稅費。

國足慘敗，主帥自然難辭其咎。可是，從西班牙人卡馬喬，到過渡階段的本土教練傅博，再到法國人佩蘭，究竟是誰圈定的人選。國足四年多的光陰就這樣再一次虛度了。

前不久，就在佩蘭率領中國男足征戰世界杯小組賽的關鍵時刻，國足前任洋帥卡馬喬卻舉起“討薪”大旗，將中國足協告到了國際足聯。不管官司誰勝誰敗，但老卡此舉著實再一次“羞辱”了足協。

說到卡馬喬與中國足協簽約一事，這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兩年前，中國足協與卡馬喬解約時，中國足協代表、中間人和卡馬喬的律師及贊助商萬達方面曾進行了一次密談。最終結果則是按合同辦事：中國足協全額支付卡馬喬及其團隊未來一年半的薪水，即稅后645萬歐元（約5150萬元人民幣），此外還要承擔超過2500萬元人民幣的稅費。

中國足協和卡馬喬解除合同，對萬達集團而言，其實并未額外支付更多費用。卡馬喬團隊全部薪水早就由萬達集團分批付至足協。所謂“違約金”，其實就是卡馬喬繼續執教1年半的薪水，萬達無需再額外出錢。但問題是高額年薪產生的稅費將由足協自行承擔，也就是說卡馬喬人走了，2500萬元人民幣的稅還得中國足協替他交，這真是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國際玩笑，卻又真實地在中國足協上演了。

有球迷算了一筆賬，卡馬喬在中國執教不到兩年，戰績7勝2平9負，真正有分量的正式比賽勝利只有國足在亞洲杯預選賽上1：0勝伊拉克一仗。1.5億就買了這樣一場勝利，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滑稽的買賣嗎？中國足球水平低下眾所周知，但讓很多球迷感到困惑的是，中國足球的管理者怎么會如此弱智？為什么非要請卡馬喬？這樣一份無厘頭的合同又是怎樣出爐的呢？甚至直到今天，中國球迷還是無法得知更多的真相。

親手簽下“不平等條約”的足協副主席于洪臣曾透露，對于這份由卡馬喬與其謀士提供的“霸王合同”，起初中國足協也曾據理力爭，但無濟于事。在請示了上級領導，多次與贊助商溝通后，最終還是資本發話，拍板決定了。至于合同里為什么沒有任何對執教成績的要求，正是最蹊蹺之處。于洪臣曾提出必須加入“成績不好，中方有權解約”的條款時，卡馬喬的律師死活也不同意，并提出如果這條不取消，就終止談判，拒絕在合同上簽字。西班牙人似乎深知中國足協處在更高層和贊助商的夾縫中的尷尬處境，死不松口。那么，究竟是誰提前透露了中國足協選帥的底線，卡馬喬及其團隊又是如何提前得知中國選帥內幕決策，從而開始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的呢？直到今天，中國足協及相關方面也未能給出一個答案。

據悉，當時中國足協此前看上的主帥人選除了克林斯曼、里杰卡爾德外，還有德國足協極力推薦的托普·穆勒，后者曾是德甲凱澤斯勞滕和勒沃庫森的著名教頭。但作為中國足球管理者的足協最終沒有拍板決定。不尊重足球規律，加上被資本綁架，以及更深層次的背景，造就了這樁注定要在國際足壇傳為笑料的荒唐買賣。如今，得到便宜還賣乖的老卡依然是不依不饒地將中國足協告到FIFA，這對中國足球形象將是極大的丑化和挑釁。可是，仔細想想，這一切難道不正是中國足協及相關領導自己一手造成的嗎？

卡馬喬被解職后，充分吸引教訓的中國足協本應好好思考、全面規劃選出一位更好的洋帥來。然而，中國足協高層不知出于何種考慮，居然選用了一位沒有執教經歷的傅博擔任主帥，而且過渡時間長達8個月。在這么長的選帥時間里，而且有了老卡的教訓，外界期待足協這次會能選出一個貨真價實的洋帥。然而，選來選去，最終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不知何方神圣的佩蘭就突然空降國足。

類似這些漏洞百出的決策，為國足在世預賽上的悲慘命運埋下了伏筆。前不久，資深體育媒體人顏強在接受采訪時坦言，他在觀看了中國隊與香港隊的比賽后很難保持理性，內心無比憤怒：“這種比賽帶給球迷的，是屈辱，是被欺騙，是絕望。我不知道中國足協是否就用這樣的混亂和無作為來‘改革足球’？我們能指望這樣的系統和機制，去改革自我？去推廣足球嗎？改革方案出臺不久，質疑聲就不斷。方案是好的，執行方案的人呢？如果沒有一場狂風暴雨，我不知道如何能平息球迷心中的憤怒。然而即便有一場狂風暴雨，我們失去的又是四年。這是對球迷的侮辱。”

與草率的選帥決策相比，中國足協在其他方面的系列決策同樣昏招百出，讓人詬病。

對于國足主場城市選擇問題上，中國足協多次表現得十分業余。先是中國隊與香港隊的主場，足協居然選擇了與香港只有一江之隔的深圳特區，那里的氣候、語言、飲食習慣，幾乎與香港一模一樣，儼然是香港隊的主場。最終，國足在深圳被香港隊逼平，這與選擇主場城市的決策有著直接關系。隨后，更加讓人不解的是，中國足協又把幾天后中國與馬爾代夫的比賽突然安排在東北沈陽進行。原本沈陽是沒有承接國足比賽任務的，于是沈陽早早把奧體中心租給了演藝公司，并將于9月20日舉辦周杰倫演唱會。結果，足協一個草率的決定，徹底打亂了國足和沈陽方面的陣腳。當時，沈陽奧體中心一側球門后面正在搭建周杰倫演唱會的舞臺。更糟糕的是，這個球場草皮不夠平整，一眼看過去就覺得不舒服。與之前深圳的寶安體育場相比，沈陽奧體真的只能用糟糕來形容。郁悶的心情又遇到這樣的場地。于時，有球員私下里也質疑，既然深圳寶安體育場條件這么好，為何在馬爾代夫放棄主場的情況下，不把這場比賽繼續安排在深圳？這樣還能讓球員免于舟車勞頓。可是，中國足協似乎并沒有考慮到國足球隊自身利益，他們考慮更多的似乎是申辦城市之間的利益平衡，以及相關方面的商業利益。直到中國男足在比賽時被香港隊逼平時，足協才發現之前主場的選擇是多么的愚蠢和草率。

其實，在主場打平中國香港、客戰輸給卡塔爾之后，中國足協對佩蘭的執教能力和人員使用上的問題本應該有一個新的評估和交待。尤其是在客場輸給卡塔爾之后，佩蘭的問題已經全面暴露，顯然他已經不足以帶領中國隊走向勝利，更為致命的是他已完全失去了對球員的掌控，但中國足協并沒有做出有效干預，佩蘭唯一的改變在于召入黃博文和張稀哲，但這顯然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從主場戰平香港，出線發生危機，到最后輸給卡塔爾命懸一線，中間隔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如果當時能夠果斷換帥，早早著手準備與香港隊的客場比賽，那么國足還有極大的晉級希望。然而，自始至終，中國足協除了發出了一個假大空的總結外，外界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老蔡有任何實質性舉動。勝利的砝碼、扭轉敗局的良機，就這樣在足協的“不作為”、佩蘭的“亂作為”面前，一點點喪失殆盡。

在此期間，早已離開恒大、賦閑在意大利家中的“銀狐”里皮，不止一次暗示“執教國足”的意愿。而且中超版權都能賣到80億的中國足協早已不再缺錢。果斷換帥，本來是一個天賜良機。可是，執著而固執的足協高層就這樣將機會錯過。或許，在老蔡看來頻繁換帥不利于球隊的重建，更是對自己此前選帥工作的否認，或者他還再想賭一把。然而，他切切實實又一次賭錯了。作為足協高官，如果沒有認錯的勇氣，沒有敏銳的糾錯能力，顯然他不是一位合格的掌門人。

世界第一運動足球畢竟不是影響力有限的乒乓球，職業體育也畢竟不是計劃體制下的政府圈養。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老蔡，顯然對足球運動的管理和領悟還是停留在計劃體制的時代，同時作為體育官員他又有太多的顧慮和忌諱。面對媒體和球迷一邊倒的質疑和聲討，老蔡或許有太多的委屈。但正如一位評論者所說：我們更想讓你明白，中國足球人已經委屈了太久，他們已經哭得沒有淚水了，已經喊得沒有力氣了，甚至已經憤怒得不想憤怒了。我們只想要一個答案，一個可以讓我們所有中國足球工作者有勇氣和信心，對中國足球繼續愛下去的答案。

相比主帥佩蘭下課，中國足協高層是否更應給中國足球、給所有喜歡中國足球的人們一個負責任的交待？作為中國足協掌門人、曾經只有成功沒有失敗的“國球鐵帥”蔡振華應該承擔怎么的責任？知名體育評論員周文淵指出：對于中國足協的優柔遲鈍、不敢擔當的特質，過去的數十年我們已經見怪不怪了，即使再蹉跎一個世界杯周期，人們也麻木了，這批人換了一塊牌子，又堂而皇之坐上新的位置，所謂的民間化、實體化的新足協首腦，僅僅是換了一件馬甲。

因此，可憐又可恨的絕不是一個佩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