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考評

德琨若魚

教師節到了，王老師信箱里有一堆賀卡?；煸趯W生寄來的賀卡里還有學校發的一個白色信封，這也是考評教師的日子。王老師拆開那個白信封，里面有學生給自己打的分：“老師關心我嗎？”“在該老師教導下，本學期我的學習有進步嗎？”……這是職業拷問。拿到分數后，王老師心中滋味百陳，像學生拿到考試成績一樣：明明都做了呀，以為是滿分呢，卻總是出人意料。這和在淘寶上買東西收到貨時的感受一樣：“唉，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卑蛋祵⒎謹禇l捏成一團，塞進褲兜里。

下午王老師參加了畢業多年的學生聚會，吳同學深情地發言：“感謝老師的培養，在高中我不僅收獲了知識，還找到了生命中的至愛。”眼神和李同學磁鐵般吸在一起，王老師這才知道該班已有五對同學結為夫妻。王老師有些結巴：“我，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時候的事？”班主任的職業習慣來了：若是在讀書期間就有苗頭，我怎么沒發現、沒有管呢？愛情的種子什么時候播下的？

已是攝影師的朱同學半按著快門對王老師說：“笑一笑吧！”“我笑了！”王老師半咧著嘴回應?！安恍校€是太嚴肅了。說‘茄子’吧。”攝影師望著天光，為了等個笑顏又把光圈快門重新調整了一下。臉上已溝壑縱橫的王老師覺得自己在笑，心底笑得很歡暢，你們怎么看不出來？“拍好了。”攝影師宣布，王老師把抻開的面皮放松了，“抓到了，這個笑容很自然?！痹瓉碛薪涷灥臄z影師欲擒故縱，前面是假拍，等王老師以為拍好后的那一瞬間才按下快門的。

看著那張并不皺褶的笑臉，王老師很滿意。原來很久沒有這么坦然的微笑了，似乎總是端著教師的架子，怪不得總是被陌生人猜中身份：“一看你就是老師！” 老師的標簽是矯情、做作、自戀，還是樸素、中庸、呆板？王老師摸出褲兜里的分數條，逐一反省著。最純、最沒有功利想法的應該是孩子們，孩子們的眼光是清透的：“李老師今天上課，褲子的中門又忘記關了，要不要告訴他呢……”情感是波動的：“小胡老師好帥，我們愛你……”愛憎是分明的：“今天玩了會手機，被王老師發現沒收了，多大的事？一張臉像撲克牌一樣，我恨他……”

孩子們會長大的，叛逆期的怨念都是促成思想成熟結晶的種子，老師是學生往上攀登的臺階，被踩踩又何妨。王老師因為知道了五對美好姻緣，便高興地給自己打了個滿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