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風
“‘賽里斯’不能理解為住在和田地區的說伊朗語、印度語者,只能理解為住在和田的中國西北地區居民。”李鐵匠教授一臉嚴肅地說。在其最新翻譯的斯特拉博巨著《地理學》中,類似的字斟句酌,比比皆是。為本書,年過七旬的李鐵匠先生,花費了三年多的功夫,乃至目疾加深。這是一種坐得冷板凳,吃得冷豬肉的精神。
古羅馬地理學家、歷史學家斯特拉博,約公元前64年出生于小亞細亞的阿馬西亞,約公元23年去世。他曾移居羅馬,游歷意大利、希臘、小亞細亞、埃及和埃塞俄比亞等地,并在亞歷山大城圖書館任職。《地理學》在斯特拉博去世前不久完成,其中8卷寫歐洲、6卷寫亞洲,另一卷寫到了當時的埃及,也就是可能包括如今利比亞等地的北非地區。這是西方古代地理學著作中范圍最廣泛、內容最全面的巨著,也堪稱西方地理學源頭之書,描述了直到羅馬帝國時代的整個古代西方世界。斯特拉博認為地理學應包括數理地理學和自然地理學兩大部分:前者以天文學和數學為基礎,后者研究地表和大氣圈的自然現象。他指出要很好地認識地理學,必須掌握有關天文學、數學、大地測量學和地理學史等基礎科學知識。這些認知,即使在今天看來,都很有實際意義。
李鐵匠翻譯這一巨著的行動,被學界稱為國內古代史學界里程碑式的事件。三年來,他比對了俄語版和英語版。而此次翻譯的另一個基礎,正在于李鐵匠一直以來都從事古代西亞史和歐洲史的研究,1980年代就曾參與中國大百科全書中西亞史的編纂。2000年,他翻譯奧姆斯特徳的《波斯帝國史》出版后,上師大教授陳恒約請李鐵匠翻譯《地理學》。在李鐵匠看來,這是早在1980年代他就想完成的翻譯工作,然而,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出版狀況,決定了當時他沒有翻譯成功此本巨著。2012年開始,李鐵匠以每天工作十小時以上的勁頭,開始譯著。當時他的身體甚至有股氣勢,連晚上睡覺都受到影響——時常因為想到了什么而坐起來。當然,作為譯者,他不能去追求夢筆生花,而“信達雅”的“古訓”,在此譯著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李鐵匠注意到,在俄文版的譯著里,對古代地名的現名、古名都有注釋,而英文版沒有。這也是他充分借鑒英、俄兩個版本的原因之一。
提起廢寢忘食工作時的勁頭,高校學界不少人都佩服七旬老人李鐵匠。如此老驥伏櫪,圖什么?對于年輕人來說,他們中有不少人認為,國內大部分高校,譯著是不作為學術成果對待的。其“理論依據”是——翻譯不是原創。有人提出——是否對高質量的研究性學術著作的翻譯,給予一定的肯定,比如作為學術成果對待。而對于李鐵匠來說,他既不需要評職稱,又不需要提級別,他為了什么呢?是因為這本書太有價值了,李鐵匠說:“寫作《地理學》,斯特拉博原則很明確——一是該書要對國家有用,對統治者有用;二是對研究歷史的人有用,對學術工作者有用。從實用與有益原則出發,為羅馬帝國利益服務,斯特拉博為此跑遍了羅馬帝國的全境!”
提及《地理學》,不得不提及絲綢之路。雖然《地理學》主要講羅馬帝國,講小亞細亞,提及伊朗的地方已經很少,可謂主要講述除了中國與東方以外,古代另外那三分之二的世界,但李鐵匠仍然認為這本著述對研究古代絲綢之路有很大作用:“中國人談絲路,總是從《史記》、《漢書》論起,關于國外的描寫,特別是和田以西的事情,許多就講不清了。《地理學》則補充了陸上絲路的中段、西段的許多知識。對于海上絲路,諸如從印度再往西的認知,其中都有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