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三十年

梅長釗

在菱角湖公園慢跑，耳邊忽然飄進一首動聽的經(jīng)典歌曲。抬頭尋看，前面不遠兩位晨練的老人并肩而行，動人心弦的樂聲來自他們的隨身聽。

“你這是哪里錄的？”一位老人問另一位老人。慢跑的我趕上了他們。

“我哪會錄？ 是我姑娘從網(wǎng)上下好了給我的。” 那位老人隨即答道，掩不住的自豪從話音里溢出。我回頭看到答話老人的臉上，露出孩童得到好玩具般的得意與開心。他有一個多么好的女兒，可以想見那女兒在電腦前眼盯屏幕，手移鼠標(biāo)，為老父細心尋覓，慢慢看聽。我的心中也感到暖暖。

去年11月底的一天下午，我獨自一人立在漢陽橋頭旁的江水邊，解脫衣褲，準備下水游泳。深秋的江風(fēng)陡然吹到裸露的身上，不禁輕輕地打了個寒戰(zhàn)。

岸坡上那十多名冬泳隊員已先游完和聊完，正準備移身回返，這時，一位女隊員向大伙說了聲：“下面還有一個人在游，我們等他一下吧。”那群人停住了腳步，那話音像暖風(fēng)一樣吹到我的身上，深秋的江水沒有往日那么涼寒。

三十年前大學(xué)畢業(yè)分到五十中，一歲半的兒子小嘉也離開在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工作的妻子，來到我的身邊，由我一人帶養(yǎng)。托兒所里還有五六個這般大小的幼兒，他們圍坐成半圈，由陳太一人一勺，依次喂飯。

其中一個幼兒，也是一歲多一點，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正在籌措去上海做手術(shù)。幼兒的母親是位女教師，在托兒所里我和她經(jīng)常碰面，卻無多交談。

學(xué)校要開運動會了，地點在市青少年宮里的運動場，我在熱鬧的場地外閑看。廣播中教師接力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這時，那位女教師帶著一名學(xué)生來到我的面前。她看看我，目光清亮，又指了指我腳下的皮鞋說：“ 把你的鞋子和他換一下，跑完了你們再換回。”

她帶來的那名學(xué)生個子和我一般高，腳上穿著一雙新運動鞋。她顯然是細心尋覓了一下。我感到意外，也感到心中暖暖。

時間已過三十年，這位女教師的姓名我都已淡忘，但偶然想起這件事，那句話還是依然讓我心暖。

冬日的校門外，懷抱保溫盒的家長們在料峭的寒風(fēng)中佇立 ，他們在等候放學(xué)的孩子們出來。那高檔保溫盒的說明書上說能保溫六小時飯菜。小巷的日雜店里，老板拍著胸向不放心的老太婆推介：“我這瓶膽可保溫二十四小時，不行包換！”

即便當(dāng)今科技發(fā)達，也還沒聽說有什么高級材料或容器能保溫一星期。可那位女教師對我說的這句話——竟能保溫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