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環境對三曹詩歌的影響

尹美玲

摘 要： 曹氏三父子共同經歷了漢末離亂的痛苦生活，但由于他們三人所處的生活環境各不相同，因此在大風格的前提下又各有特點：曹操古直悲涼，曹丕便娟婉約，曹植文采氣骨兼備。

關鍵詞： 三曹 生活環境 詩歌風格 詩歌內容

建安時代是中華民族內部大混亂、大殘殺、大交流、大融合的時代，處在這一時代的“三曹”創作了大量與時代息息相通的詩歌。曹操一生雄才偉略，建功立業；曹丕一生富貴閑適，安守父業；曹植一生壯志難酬，郁郁寡歡。這些處境與地位的不同造成他們詩歌內容上的差異。

曹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是漢末杰出的政治家、軍事家。在當時階級矛盾尖銳的形勢下，他“挾天子以令諸侯”，先后削平割據勢力，統一了北方，是一個很有膽識的統治者。他的詩現有二十余首，主要分為兩類：一類詩反映的是漢末社會的動蕩不安，百姓顛沛流離，如《蒿里行》寫的是初平元年（190）關東義軍聯合討伐董卓的歷史事件：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兇。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茨系芊Q號，刻璽于北方。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詩歌如實地描寫了義軍由聚而散的情形，對袁紹等將領各懷私心、畏葸不前之態進行了揭露和批評?！鞍坠锹队谝?，千里無雞鳴”表達了作者對長期的戰亂給社會和百姓造成的災難、痛苦的關懷和同情，其中體現了曹操作為杰出政治家欲整治國家、統一疆土的胸懷和抱負。還有他的《薤露行》，毫不掩飾地揭露了京都洛陽在董卓匪徒焚掠下呈現出一派殘破景象。曹操的另一類詩表現的是統一天下的雄心與吞吐宇宙的氣象的豪情。如《短歌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宴，心念舊恩。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充分表達了詩人求賢若渴的心情及統一天下的狀態。尤其最末兩句，“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采用了周公的典故，表明自己也像周公一樣，希望更多人才來到身邊。再如《步出夏門行·龜雖壽》：神龜雖壽，猶有竟時。螣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志。詩中接連用“神龜”、“騰蛇”和“老驥”三個比喻，從正反兩面引出“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主題，情懷慷慨，真氣回蕩。總之，曹操的詩繼承了漢樂府的傳統，既反映現實，又有很深的感慨，語言古樸率真，馮班評其為“慷慨悲涼”。

曹操是亂世英雄，所抒之情大都與歷史命運感和平定天下的抱負有關，曹丕卻更傾向于個人情感的表達。首先他是一個皇帝，但政治遠見、氣魄遠不如曹操，思想不是奮進，生活大半在宮遷游宴中度過，因而他的詩歌表現出清麗婉轉、低淚哀怨、流于纖弱的藝術風格，正如前人所說的有“文士氣”、“女人氣”。他的詩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為宴游詩，如寫夜游銅雀園的《芙蓉池作詩》，文詞富麗，常用對偶，模山范水比較細致。第二類是抒情言志之作。如《黎陽作詩》三首，寫曹軍南征之事，既描寫行軍的艱苦，更突出“救民涂炭”和志在“靖亂”的決心。但是最能體現其詩水平的是第三類詩作，即寫征人思婦的相思離別及思鄉之情的詩。其中最著名的作品是《燕歌行》：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群燕辭歸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斷腸。慊慊思歸戀故鄉，君何淹留寄他方？賤妾煢煢守空房，憂來思君不敢忘，不覺淚下沾衣裳。援琴鳴弦發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長。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漢西流夜未央。牽牛織女遙相望，爾獨何辜限河梁？此詩寫一女子在不眠的秋夜思念淹留他鄉的丈夫，情思委曲，深婉感人。《燕歌行》是我國現存第一首成熟的七言詩。清人沈德潛說：“子恒詩由文士氣，一變乃父悲壯之習矣。要其便娟婉約，能移人情?！?/p>

曹植同其父其兄不同，他的人生境遇可以分為兩個時期，這使他的文學創作呈現出前后差別。前期，因其天資聰明，才思敏捷，曹操甚是喜愛，使其具有貴公子豪爽不羈的情趣，以及創立功業的壯志。如《白馬篇》：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并游俠兒。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叵移谱蟮?，右發摧月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這首詩描寫和歌頌了邊疆地區一位武藝高強又富有愛國精神的青年英雄，借以抒發作者的報國之志。本詩中的英雄形象既是詩人的自我寫照，又凝聚和閃耀著時代的光輝，朱乾《樂府正義》說：“此寓意于幽并游俠，實自況也?！边@首詩是曹植前期的重要代表作品。但是他恃才傲物，在王位爭奪中敗下陣來，最終只落得“以翰墨為勛績，辭賦為君子”，而“建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的宏愿，卻在政治囚徒正貨中破滅了。政治的坎坷使他后期的詩歌充滿壯志難酬的憤懣和哀傷。如《贈白馬王彪》，詩序云：黃初四年五月，白馬王任城王與余俱朝京師，會節氣。到洛陽，任城王薨。

至七月，與白馬王還國。后由司以二王歸藩，道路宜意宿止，意每恨之。蓋以大別在數日，是以自剖，與王辭焉，憤而成篇。”全詩共分七章，以感情活動為線索，集中抒發了詩人數年來屢受迫害而積壓在心頭的憤慨。詩中痛斥小人挑撥曹丕與他的手足之情，對任城王的暴卒表示深切的悼念。

以上是我按曹氏三父子的生活環境不同對他們的詩歌風格、詩歌內容做的簡單分析。總體來看，“武帝雄才而失其粗”卻“莽莽古直悲涼”，“子恒雅秀而傷于弱”卻“小藻自是樂府本色”，“子健天才流麗”，譽冠于古，“風雅當家，詩人本色，斷推此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