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留學這件事上,最近幾年,每年公布的數(shù)字,讓我們都是喜一陣,憂一陣。
喜的是,每年雄赳赳地奔赴海外的留學生數(shù)量,—年比—年多。其中,高中生的數(shù)量直線上升。無數(shù)被“應試”折磨得憔悴不堪的孩子們,至少可以在這條路上,找到解脫了。實在受不了,大不了扔一句:“我走咯!”
憂的是,隨著祖國強勁的上升勢頭,各路海龜,回來后也越來越多地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失落。先是工作不太好找了,海外文憑的含金量降得厲害,買賬的不多,看一眼“呵呵”一聲就完了,心里的話是:你這是真學的還是混的——私下說一句,這兩年,留學生這名號,也真被那些有點錢的、在海外惹是生非的“二代”敗得頭大。于是,回來的多了,工作少了,身價一降再降,很多海龜?shù)钠鹦缴踔吝€不如國內(nèi)的同學一這倒是讓國內(nèi)畢業(yè)的同學的自信心,有了巨大的膨脹和提升!
其實,最難受的,是卡在中間這段,一個人在海外漂來漂去的這幾年。
這是每一個“海外黨”心中說不盡的哀愁,就如那個以囧為主題的系列爆紅電影—般,各種遭遇,唯有經(jīng)歷,才能自知。電影是喜劇,娛樂大眾的,票房唰唰唰地直往上飚,而生活,是一個人的獨幕劇,過不去了,眼淚也只能嘩嘩嘩地往下流。
不管是希望還是失望,也不管是笑還是哭,對每個“海外黨”來說,在這條囧途之上,都慢慢開始長大了。
挪囧:穿蘇格蘭裙的亞洲男孩會不會嚇壞美國人
Q1:你的留學生活里最囧的是什么事?
A1:穿裙子。
今年秋天去挪威做了一學期交換生,被吐槽是study abroad,周圍的美國人都感覺很不解。
說起來,美國人見識挺短的,出國一年都能夸張成一輩子似的。
有一回圣誕節(jié),我被室友帶去他朋友家玩兒,他朋友的老爸問了我一個巨囧的問題:“你們中國用那種蹲便器拉屎沒問題嗎?”
我除了“呵呵”也就只能“呵呵”了。
“外國人”是個很有趣的身份,時間一久,他們就會忘記你是外國人了,你自己也會忘記,而當你忘記什么東西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你可以搪塞說“我不是這里的人嘛,不怪我啦”。
不過,每當我用這個借口,他們都會吐槽我,“除了你的臉,你身上還有哪點亞洲人的樣子啊,你連褲子都不穿了,天天穿裙子”。
作為一個“外國人”,最大的樂趣就是可以肆無忌憚地吐槽。如果和另外一個懂中文的朋友去某個地方玩兒,那種站在人群面前用中文各種吐槽的快感是無法想象的!
大概真有“一報還一報”這種事兒吧。上課的時候,教授講課講到某些只有美國人才知道的梗,結果除了我之外眾人都點頭,教授就會把我拎起來問我:“Wait,you're not from here?Where are you from?”那種被單獨抓出來問話的經(jīng)歷,還是挺囧的。
Q2:留學生活里的那些“囧事”,你最大的感受和改變是什么?
A2:你是獨一無二的。
我一般不太喜歡“融入”這個說法,總覺得,一個人就該多樣多面多層次。如果一輩子只和一個群體靠攏,豈不是很無聊?能接受不同的文化,在不同的文化氛圍里生活,但同時又保持自己的個性,才是最好的吧?留學生活讓我堅定了這種想法。
我是個原裝正版的中國人,100%made in china,不過,大部分美國人光聽口音還以為我是個ABC,但是我和美國的ABC又不太一樣,至少穿得完全不一樣,我一天到晚穿著條蘇格蘭裙到處跑,估計我的同學們也挺囧的。
也許這樣做很傻很中二,不過我只是為了提醒自己:你是不同的,這個不是值得羞恥的事情,你應該展現(xiàn)你的不同,而不是拋棄自己的獨一無二。
這大概可以被稱為“暴露療法”吧。
美囧:狹小后廚里最可愛的少女心
Q1:你的留學生活里最囧的是什么事?
A1:打工刷碗。
朋友“6斤”說,他們有一個友情互助小組,里面都是在國外勤工儉學的青年。據(jù)說有個小男生,在美國某個不知名的州,每天刷著8、9個小時的碗筷,正在鍛煉筋骨,成長為一個男人。
說到打工,我以前也刷過碗呢。
來到美國一年半,銀行賬戶沒有進過一毛錢。剛來的時候去Homemade披薩店應聘兼職,結果老太太揉一揉面團,不耐煩地問:“你會開車嗎?”
再后來想去圖書館一樓的咖啡Bar打工,可是看看那些貝果種類,和到現(xiàn)在都說不清楚的咖啡與冰飲的名字,就很自卑。
去年報名到餐廳刷碗打雜抹桌子擦地,上周二和周四的晚班,從下午5點15分干到9點45分才收工回家。我們通常提前半小時去一樓刷卡,乘坐貨用電梯上二樓,擠在廁所里換工作服,戴好帽子和銘牌。
穿戴整齊后先領一份工作餐。因為餐廳是自助的,一般都可以放開膽子隨便吃。我總是坐在角落,面對著窗外的風景,一個人吃很多。美國同學不跟我一起坐,學生經(jīng)理和以前就在那兒打工的學生聊得很開心,讓人嫉妒。
最不喜歡就是洗碗的工作,最累人。那個自動傳送帶無情地“咔噠咔噠”作響,送來一筐又一筐的碗、刀叉還有空的飲料杯。龐大的洗碗機占據(jù)了后廚的一個房間,轟隆轟隆,就像一條匈牙利瞌睡龍在呼嚕呼嚕睡覺。
角落里巨大的收音機播放著流行音樂,但是一句歌詞都聽不清。電風扇被調到最大,來回晃動,盯著我們的腦袋狂吹。那時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放肆地摘掉黑色的工作帽,不停冒出來的汗都浸濕了劉海。我每次都趁著經(jīng)理沒注意的時候,把帽子扣到圍裙上,拿著高壓水槍賣力地中洗掉碗和盤子上的污漬。
高壓水槍用得很小心,倒是不會噴到自己,但是一不留神,搭檔就很辛苦了,激蕩的水流反射到他的臉上和圍裙上,接下來的4個小時,他的臉色就不會很好看。
幸好我們根本不Care人家的臉色。你看我們不爽啊,自己來刷啊。我們的臉上都是這樣臭臭的表情。經(jīng)理總是笑著跑過來撫慰我們:“休息15分鐘,我來頂班!”
Q2:留學生活里的那些“囧事”,你最大的感受和改變是什么?
A2:喜歡算賬,數(shù)學好了。
留學后最大的改變,或許就是變得樂觀許多。
內(nèi)心滿滿的負面情緒已經(jīng)漸漸散去,我勸說自己,反正是打工,哪有不辛苦的呢?到后來,打工這件事于我來說,不僅不讓我煩惱,反而成為了生活的動力。我每天去上班的路上,最喜歡做的,就是在腦子里不停地演算:
“這個禮拜我打了10個小時的工,每小時7.5塊。一個星期75塊。一個月是300塊。我打四個月工是1200塊。一年是3600塊。如果買一張飛機票回家,旺季是1800塊,淡季是1200塊。一條李維斯的褲子是40塊。對了,還有那件我很喜歡的裙子是30塊……”
法囧:哭泣時我給你做—碗紅燒肉
Q1:你的留學生活里最囧的是什么事?
A1:感覺上的其實是“新西方烹飪學校”。
家人總是說,小孩子要多讀書,做飯什么的長大就會了。
于是到18歲出國之前,我依然是個只會煮煮面條、蒸蒸飯,做番茄炒蛋這類國民菜的人,跟廚房白癡沒什么區(qū)別。
到了法國,看著公寓里的小廚房,突然不知所措,于是就在超市買各種微波食物,或是出去吃吃中餐、牛排、沙拉,吃著吃著就吃煩了。
很多海外黨都是這樣的感覺吧,最開始的新鮮感一旦過去,就格外想念家鄉(xiāng)的味道。
于是我買了各種鍋碗瓢盆下定決心要開始自己做飯。最開始也不懂到底需要什么材料,從超市抱回一堆食材、調料,系上圍裙,開始真的下廚房。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一年前的自己,做的飯真難吃。豆腐燒得鍋都黑了,蝦仁也半生不熟,菜葉也黑乎乎的,做得最好的估計就是咖喱飯和鹵雞腿。面對自己的廚藝,實在太囧了。
第一次在國外過春節(jié),恰逢不合拍的室友搬了出去,剩下自己一個人,用火鍋料煮了點菜,鹵了個雞腿,就對著電腦屏幕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重播邊吃邊落淚。
那是最孤獨的半年。
不喜歡麻煩別人,又懶得跟別人一起住,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課一個人踩著積雪去超市買菜,鍋里濺起的油燙得手上起了好幾個大水泡,自己涂點牙膏疼得呲牙咧嘴。
熟能生巧,這個詞一點也沒有騙人。到后來,菜奇跡般地越做越好。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做這么多菜,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成為一個被朋友稱贊菜燒得好的人。
都說,出國留學的同學,其實上的都是“新西方烹飪學校”。
笑著說這句話的人,都會想起當初手上的水泡、傷口,那些黑乎乎的鍋和難以入口的菜。
Q2:留學生活里的那些“囧事”,你最大的感受和改變是什么?
A2:一是別太矯情,二是善待你的胃
我們從陌生到熟悉,從不了解到習慣,那些遇到的困難、挫折,都是一個一個水泡和傷口,因為時間和自己的努力,而一點點淡去、愈合。那些自己認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最后都可以做到。那些自己認為不可能跨越的困難,最后都可以解決。
楊牧谷有本書叫《從書房到廚房》,講的是書教會人如何判斷是非知曉萬物,而廚房教會人五味融合包容接納才是做人的中庸之道。
就算我們是一個人,就算遇到各種困難,至少我們不會虧待自己的胃,讓美味的菜肴,在困境中成為撫慰自己最好的良藥。
嗨,海外黨,遇到困難,請不要哭泣。
擦擦眼淚,我給你做一碗紅燒肉。
去澳洲上學是我打敗老媽的戰(zhàn)利品
Q:高中版
A:蕾蒂那個福斯特(留學生)
Q:怎么會想到去留學的?
A:高中時,學校有很多來自各個國家的小留學生。韓國的、日本的、意大利的、美國的、挪威的、瑞典的。反正就是哪里的“歪果仁”都有,都可以批發(fā)賣了。于是我就在資本主義深入到群眾中與我們零距離接觸的影響下不停地開始盤算,到底什么時候才可以帶上我的護照,拋開煩人的應試教育,解放我的靈魂啊?
Q:據(jù)說你娘親成了你留學愿望的最大阻力?
A:高一暑假之后有個交流項目,我特想趁此機會去一趟瑞典,可我老媽就是不同意。水瓶座的娃投眙的時候請格外小心,遇到一個火象星座的娘,是會啃食你自由的靈魂的。她的理由是,出去晃悠一年,回來就比其他人晚一年畢業(yè)了,姑娘家家的,時間可耽誤不起。我老媽為了澆熄我不安分的心,拉來了一大票親戚對我進行輪番教育,陣勢之大,讓我囧得不行。
Q:你完敗了?
A:沒錯。之后兩年過得真煎熬,我依舊沒有忘記想要邁出國門的心愿。高中的英文教材上,美國的地名格外的多。我開始將對地理的熱愛,慢慢擴散和蔓延至英文上。我開始瘋狂地模仿美語口音,著魔般地追美劇。我想,高一不讓我走沒關系的,高考完了,我總能走的,畢竟我成績一直很好。
Q:高考后美夢成真了哦?
A:并不!分數(shù)出來后,我厚著臉皮把大臉塞到老媽面前,直勾勾地盯著她說,媽,我打算去美國。我媽說,孩子啊,你高考都考了,不去上學豈不是浪費你這三年了嗎?當時的我絞盡腦汁想了各種辦法,絕食抗議都用過了,除了讓我短時間內(nèi)瘦了十公斤之外,并沒得到別的好處。
Q:這么慘,你怎么辦?放棄?
A:不可能!上了大學,我開始跟雅思考試死磕。每天六點多起床打開臺燈開始做題,站在學校小花園的亭子里面跟自己練習口語,纏著我們外教不停地話嘮直到人家See you later快五遍后才黯然揮手再見,明知故犯,還是挺囧的,不過還是因為心里的愿望太強烈了。
到了中午,我抓緊時間午睡,醒來就趕緊背單詞、做題,連做夢都夢到我的詞匯量猛增,沒有我讀不懂的閱讀題,沒有我寫不出來的高難句。
總之,在大學的第一年,雅思成為了我掏心掏肺,肝膽相照的好朋友。
Q:雅思考試不便宜啊。
A:誰說不是呢。我辛辛苦苦地積攢下了生活費去報名雅思考試,就覺得好貴啊。第一次的成績還不錯,兩個6.5分,兩個7分。我拿著學校二加二的報名表(只要求四個6分就可以了),還有雅思的成績單直接塞到了我老媽的面前。
Q:這回你媽敗了?
A:當然咯,我就這佯來到了澳大利亞。
Q:這事弄的,澳洲是你想好要去的地方嗎?
A:我想過我會向西飛去歐洲,也想過我會向東飛去美國,唯獨沒想過我會來到這里看袋鼠。后來想想,人生不就是這樣嗎?越是想要的,越是想抓住的,越是求不得,得不到。總是那個被忽視,被遺忘,被冷落的,在無意之間,救贖我們走出困境。
Q:這么拼,你留學到底是為啥?
A:我真的只是簡簡單單地想要出去看一看而已,看看外面月亮的直徑是不是真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