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組織資金使用效率差異研究
——基于“Teach for All”的國際比較

□左銳（副教授）魏煥煥（西安財經學院商學院 陜西西安710100）

一、引言

中辦、國辦《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見》把社會化發展提升到增強公共文化服務發展動力的高度。有學者提出建立健全公益組織內部治理結構，完善財務、資產等管理和評估制度。公益組織的資金使用效率等內部治理逐漸引起關注。

不同于國外，尚處在相對初期階段的國內公益事業受到法律法規配套滯后和社會公民意識偏弱等因素的影響。零點調查公司和友成企業家扶貧基金會聯合開展了一項調查，調查結果顯示企業公益指數得分只有44.0分，整體處于“不及格”狀態。目前，我國部分公益事業的作用都停滯在“輸血”層面，嚴重缺乏“造血”機能，如何提高公益組織的資金使用效率成為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

關于公益組織的研究，不僅引起我國社會學學者的關注，同樣也引起管理學學者從公益組織的財務分析、內部控制等角度對該問題的思考。目前我國公益組織存在管理混亂、內部治理機制不完善、項目運作和資金使用效率不高等問題。本文聚焦在公益組織的資金使用效率，以公益組織Teach for All為研究對象，選取其三個分支機構Teach for America（IFA）、Teach First（IF）和 Teach for China（IFC），對資金使用效率進行國際比較，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一些潛在系統性差異影響資金使用效率，以便更好地借鑒相關發達國家公益組織的制度設計方案和良好的運作經驗，探索出真正適合我國國情公益發展的途徑。

二、制度背景與文獻綜述

（一）制度背景

公益組織承擔著越來越多的社會責任，各國對其資金使用效率做出了一系列的規定。美國對公益捐贈實行多層次監管，使用雙向外部監督，通過互動，實現政府和公民組織對公益捐贈資金運作過程的共同監督，其中包括政府監督、設立行業評級機制、擁有獨立的第三方評估機構和媒體與公眾的監督。

歐洲慈善業最發達的英國，對公益組織實行行政監管模式。英國政府于1860年專門依據《慈善法》成立了慈善委員會，是英國財政全額撥款的公務員體制的組成機構，獨立于政府機構和議會之外依法設立、運作，監督、管理并規范公益組織行為。

我國《政府采購法》實施以來，公益組織財政支出安排主要方式有二：政府合同購買公益組織的公共服務和對公益組織以直接撥款和補貼等方式給予財政資助。政府向公益組織購買公共服務實際上等同于公共服務采購。

（二）文獻綜述

羅文恩和周延風（2010）初步探討了慈善組織市場化模式與路徑，側面反映出市場化已成為慈善組織的必然趨勢，意味著慈善組織也開始進行激烈競爭以實現慈善組織的目標。部分學者開始關注慈善組織內部控制 （李心合、張雙，2008；潘琰、劉顯飛，2011）和財務信息披露，尤其是資金的籌集和管理。收入大于費用的非營利組織的財務信息披露質量越高（Petrovits et al.，2011），后期捐贈的收入越多（劉亞莉等，2013），能夠緩解目前非營利組織發展中資金缺乏這一最大障礙 （張勤謀、耿秀芹，2011）。慈善組織應從社會捐贈、會費收入、政府資助、投資收益等靈活的籌資方式入手，提高自身的財務獨立性（張祖平，2011）。

三、案例介紹

本文以Teach for All為例，選取其分支組織TFA、TF、TC進行資金使用效率方面的分析。

Teach for All是由多個獨立的社會組織聯合起來的全球網絡，這些組織旨在通過號召當地最有潛力的未來領導者加入來擴大所有人的教育機會。Teach for All的目標在于通過在伙伴組織間分享經驗和資源來幫助各伙伴組織克服挑戰并最大化其影響力。

TFA活動宗旨是聚集各名校不同專業的優秀畢業生，在城市中心師資力量薄弱的學校或者欠發達的地區安排他們任教兩年，通過引入優秀的師資，使貧困社區乃至全國的兒童受到均等的教育機會；TFA通過開展暑期集中培訓、構建校友會網絡等為派出的畢業生提供充足的生活和未來事業保障。TFA還組織捐贈方與教師進行交流的活動，使捐贈方了解捐款的真實去處及使用情況（祝懷新，趙夢蝶，2010）。

TF是韋鳴恩2002年與其共事的朋友成立的慈善團體，專門招募頂尖大學畢業生，到英國各大城市較落后的舊區學校任職教師，幫助貧窮學生成才。目標是通過讓杰出的畢業生對教育落后社區學校的未來的教師與未來領導者進行高效的、鼓舞人心的教育，來終結不同社區教育方面的不平等和不利因素

TFC是云南思益愛教育支持中心和中國教育行動計劃（美國）云南辦事處聯合發起的項目。TFC可接收中美兩注冊信息國的免稅捐款，美元與人民幣皆可，其中人民幣捐贈是通過中國兒童少年基金會接收和管理。每個項目所在地都與當地政府保持了緊密合作，政府合作方以支付項目教師部分津貼，或對項目學校提供財務補貼的方式支持TFC項目，同時為其培訓和地區項目提供便利。

四、案例分析

良好的財政制度是資金運作效率的保證，而財務指標是資金運作效率的有效證明。借鑒已有研究 （周詠梅等，2013），本文主要選取公益組織效率、財務穩定性和發展能力對資金使用效率進行比較與分析。數據來自Teach for All下各分支機構官方網站，由于各國組織設立時間不同，報出財務報表時間不一致，各國對財務報表披露的要求也不盡相同，導致部分數據缺失。因此，本文選擇有效數據進行分析。

（一）公益組織效率

公益組織在進行公益活動過程中投入與產出的比率稱為公益組織效率，體現其實現組織目標的能力，以下從籌資效率和運營效率進行分析。

1.籌資效率。籌資效率是指公益組織為實現其宗旨和目標，要通過一定的營銷活動籌集資金，“籌資費用率”體現公益組織的籌資效率（周詠梅等，2013）。該指標反映公益組織資金成本水平，籌資效率越低，籌資費用率越高。關于籌資費用率的標準，我國尚未做出相關規定，但智能捐贈聯盟數據（BBBWGA）顯示，美國民眾普遍認為非營利組織的籌資費用率應小于20%到30%，美國慈善協會認為籌資費用率要小于35%。籌資費用率=年度籌資費用/年度籌資總額。

從表1數據可知英美兩國相關組織該指標均已達標，美國與英國相比籌資費用率稍高，英國的籌資效率在緩慢提高，美國呈現上升趨勢，說明美國籌資效率在降低。

2.運營效率。借鑒已有研究（Yetman and Yetman，2013），本文運用業務活動成本率和捐贈收入來衡量公益組織的效率。業務活動成本率=用于公益項目的支出/總支出。業務活動成本率越高，說明用于公益支出的比例越高，一些慈善監督機構和政府部門也表示業務活動成本率越高說明慈善組織的效率越高（舒偉等，2013）。

表1 籌資費用率比較表

表2 業務活動成本率比較表

表3 捐贈收入比較分析表 單位:萬元（美元）

表4 公益支出占上年總收入比率比較表

從表2可知，TFC的業務活動成本率與其他兩個組織明顯較低，美國的業務成本率居中，并穩步上升，英國保持較高水平。

捐贈收入作為衡量公益組織效率的指標，公益組織的執行力度一定程度上取決于捐贈收入的多少，也決定了推行公益事業的貢獻。雖然公益組織不需要像企業對股東負責一樣，但需要對捐贈人負責，捐贈人并非擁有無限資源，公益組織需要競爭取得更多善款。另一個角度來看，捐贈人對公益組織捐助財物，是對其整體效率的認可，體現他們愿意將資源配置給效率更高的公益組織（舒偉等，2013）。

從表3可知，2013年美國捐贈收入額度遙遙領先于中英兩國，雖然我國近三年捐贈收入增長速度較快，但依然落后于英美，說明我國推行公益事業的貢獻還比較低，仍需充分借鑒其他分支組織的經驗。

另一種運營效率的指標是“公益支出占上年總收入比率”（周詠梅等，2013）。 該比率反映公益組織經過運營將募集的收入轉化

成公益服務的能力，比率越大意味著能力越強，效率也更高。公益支出占上年總收入比率=本年公益支出額/上年收入總額。

從表4可知TFC的公益支出占上年總收入比率非常高，因為該組織近三年捐贈收入和費用增幅較大，而TF和TFA捐贈收入和支出增幅較小。這恰恰說明我國還處于快速成長階段，還需向英美兩國公益組織資金管理等方面進行學習。

（二）財務穩定性

財務穩定性反映公益組織一定時期的財務狀況，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維持組織的生存和發展。公益組織的財務穩定性表現為償債能力和凈資產保全能力。

1.償債能力。較強的償債能力是維持公益組織財務穩定的基本前提，一般公益組織債務較少，且大多為流動負債，所以短期償債能力成為關注重點，故選擇營運資本比率反映償債能力。營運資本率越高，公益組織的短期償債能力越強。營運資本率=營運資本/流動資產。

根據Teach for All官方數據測算出2013年TFC營運資本率為54.53%，遠低于TFA營運資本率94.32%。由于數據缺失，本文只簡單分析TFC運營資本率的發展情況，我國營運資本率從72.97%（2011年）、71.59%（2012年）到 54.53%（2013年）在逐年下降，表明TFC的償債能力在逐年下降。

2.凈資產保全能力。公益組織的凈資產保持正值，公益組織才得以持續運營。 Trusessel和 Greenlee（2004）認為三年內非營利組織凈資產明顯減少（至少下降20%），說明該組織財務出現困境，穩定性差。凈資產變化率=（本年凈資產總額-上年凈資產總額）/上年凈資產總額。若該指標為正，表明當年凈資產規模增加，若為負，則表明凈資產規模減少。根據TFC財務報告顯示，2011—2013年凈資產分別為162 283美元、537 780 美元、601 295美元，2012和2013年凈資產變化率分別為231%和11.86%，但相差非常大，說明TFC凈資產保全能力尚好，但發展不穩定。

（三）發展能力

發展能力體現公益組織持續運營能力和發展潛力。從財務角度來看，公益組織收入和規模的增長情況是影響公益組織發展的主要因素，故發展能力采用總收入增長率和總資產增長率來衡量。

1.總收入增長率。總收入增長率=（本年總收入-上年總收入）/上年總收入。該指標表明公益組織本年全部的來源收入較上年相比的變動情況，如果此項指標為正，表明當年收入較上年有所增加。

由表5知，三個公益組織的總收入增長率均為正數，體現出各國公益組織均在不斷發展。其中TFC總收入增長率波動較大，2012年發展較快，2013年相對緩慢，而TF總收入增長率穩步上升，2014年增幅較大。

表5 總收入增長率比較表

2.總資產增長率。公益組織規模的大小直接影響其未來發展和社會影響力，一般情況下，整體規模越大，發展能力就越好，抗風險能力也越強。公益組織的規模一般用總資產表示，故用總資產增長率來表現公益組織規模的變化情況。總資產增長率=（本年總資產-上年總資產）/上年總資產。

TFC 2011—2013年的總資產分別為 219 373美元、741 011美元、979 691 美元，2012、2013年總資產增長率分別為237.79%、32.21%，與本組織總收入增長率保持一致。

五、結論與建議

通過以上分析，總體上，TFC的發展還處于初級階段，TF和TFA整體財務狀況相對良好。公益組織效率方面，尤其是活動成本率，TFC明顯低于美英兩國的公益組織，TFC的捐贈收入也遠遠小于TF和TFA，這與我國慈善組織起步較晚有密切關系，但是從公益支出占上年總收入比率來看，TFC發展速度較快，符合近幾年我國慈善組織的發展狀況。財務穩定性方面，TFC營運資本率低于美國，并且逐年下降，但資產保全能力尚好。發展能力方面，三國公益組織均呈現增長態勢，但TFC發展不穩定。美國、英國的公益事業都比較發達，其公益組織也具有世界水準的資金運作模式，在其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進程中發揮了積極、重要的作用，而我國公益組織還存在很大差距。

總體上，我國應充分與西方發達國家公益組織在內部管理和外部監督等方面交流學習，結合自身發展狀況，制定適合本組織的財產管理制度，建立健全我國的公益組織的外部監督體制，提高其資金使用效率。具體角度來看，

資金在使用過程中嚴格遵守本組織的各項具體的財產管理制度，保持并提高捐贈收入轉化為提供公益服務的能力以及籌資效率；保持良好的財務穩定性，重點關注短期償債能力；還要重視公益組織的長期發展，提高其持續運營能力和未來發展的潛力，整合公益組織整體規模以提高其抗風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