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晴
中國東北方言語音與日語語音的相似性研究
□周宇晴
中國東北方言由于其特殊的歷史背景及民族雜居等原因,一方面繼承并發展了古漢語中的許多本質因素,另一方面吸收了一些非漢語因素,從而構成其獨特的方言特征。通過分析中國東北方言語音現象,將其與日語的語音特點進行對比分析,探究二者之間的共性,并進一步分析兩種語言產生相似性的原因。
中國東北方言音日語語音相似性
歷史上,中日間的文化交流和友好往來,促使漢字直接或間接地傳入了日本。在漢字傳入日本的同時,漢字音也隨之傳入日本。日本人將傳入的漢字作為自己的表記文字,并使這些漢字語音延續至今,從而創造了日本獨有的語言文字體系。正是中日語言之間的歷史淵源,使得它們之間存在著某種對應規律,因此二者的語音之間也必然存在著相似之處。近些年來,關于中日語言之間的對比研究正逐步興起。其中,中日詞匯對比一直是研究的熱點,但關于語音方面的研究卻為數不多。針對日語與漢語北方方言區下的次方言區的比較研究成果則更不多見。通過調查分析,可以發現中國東北方言在發音方面與日語具有相似之處。所以,本文擬從語音方面進行初步比較,希望能夠為今后這一方面的研究提供幫助。
1.平翹舌轉化現象
“z、c、s”為舌尖前音,即平舌音。“zh、ch、sh”為舌尖后音,即翹舌音。舌尖前音聲母與舌尖后音聲母混淆是中國東北方言的一個顯著特點。如表1所示。

表1:中國東北方言翹舌音與標準平舌音示例
此外,還有一些平翹舌發音的字易混淆,如“支援——資源,治理——自理,撤出——測出,身長——深藏,散光——閃光,市長——司長,詩人——私人,主力——阻力”等。
通過對日語常用漢字表中聲母為“zh、ch、sh”的漢字進行考察(如表2所示),可以看出漢語中翹舌音“zh、ch、sh”在日語中的發音都向“sa”行或“ta”行轉換,從發音的角度來看都是非卷舌音。因此,二者之間存在著某些發音的相似之處。

表2:漢語翹舌音與日語平舌音示例
2.鼻化現象
在中國東北方言中,與平翹舌現象同樣明顯的是鼻化現象。在中國東北,部分地區的方言習慣在零聲母音節前添加一個明顯的鼻輔音,這類添加的鼻輔音包括在開口呼音節前加一個前鼻輔音“n”。普通話中的“e、ai、ao、ou、an、en、ang”等7個開口呼零聲母音節前常常被加上聲母“n”,變成“n”聲母音節,如“熬襖歐安俺岸恩昂”等。東北的偏遠地區或者年紀大的人更習慣這樣發音。另外,在開口呼音節前添加一個后鼻輔音“ng”的習慣用法,這一語音特點主要通過當地居民在日常交流中不經意間表達出來。

表3:中國東北方言中的鼻化音示例
在日語中,“ga”行假名的輔音為“g”,但當其出現在詞首以外的位置時,就要根據情況發成鼻音“n”。兩種發音在單詞中雖沒有區別,但當“ga”位于句尾時,即以“すみませんが......ですが......”的形式出現時,發鼻音“n”能更好地起到緩沖語氣的作用。在這一點上,中國東北方言和日語的發音規則是相同的。
3.塞擦音聲母向塞音聲母的轉化現象
中國東北方言中有將擦音聲母發成塞擦音聲母的情況,如將“機械(xiè)”讀成機“械(jiè)”;或將塞擦音聲母發成塞音聲母,如將“剎(chà)那”讀成“剎(shà)那”;或將塞擦音聲母發成塞音聲母,如將“解(jiě)扣兒”讀成“解(gǎi)扣兒”。這種改換個別字聲母的現象在東北方言區普遍存在,只是各地方所涉及的字略有不同。聲母為“j”的漢字在日語中也多讀為“ka”行或“ga”行音,即發為以“g”為輔音的音。

表4:發“g”輔音的漢字示例
4.硬腭化現象
中國東北方言中,“r”聲母音節分別被“n”“l”“y(零聲母1)”聲母取代,這種取代一般與“r”同“u”“ui”等聲母與韻母構成的音節有關。被“n”取代的字為“扔(rēng)”。被“l”取代的音節不多,常聽到的有“儒(rú)生”,中國東北方言讀作“儒生(lú)”;“花蕊(rǔi)”,中國東北方言讀作“花蕊(lǔi)”。剩下的大部分都被“y”(零聲母)音節取代。例如,“吵嚷(rǎng)”,中國東北方言讀作“吵嚷(yǎng)”;“悶熱(rè)”,中國東北方言讀作“悶熱(yè)”;“肥肉(ròu)”,中國東北方言讀作“肥肉(yòu)”。但是當“y”遇到不能與之相拼的韻母時,韻母就會發生變化,例如“人(rén)民”,中國東北方言讀作“人(yín)民”。
上文提到,東北方言中有些地方沒有“r”聲母字,它為“l”“n”“y(零聲母)”所替代。在日語中,“r”屬于齒齦邊閃音/□/(或卷舌閃音/□/),具有“閃顫”的發音特點,并且日語中不存在“r”和“l”的對立,因此,很多外來語特別是英語中的以“r”為首的詞匯在日語中都發音為“l”。這一發音規則與中國東北方言中發“r”的音被“l”取代的規則有相似之處。
中國東北方言由于受地理條件、民族雜居以及其他各方言滲透的影響,在形成過程中,一方面繼承并發展了漢語語音詞匯,另一方面也吸收了其他方言中的語音詞匯。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滿語和移民人口帶來的各地方言音對中國東北方言的影響。
(一)滿語語音的影響
中國東北地區屬于少數民族聚居區,以漢族為主體,滿族、鄂倫春族、蒙古族、錫伯族、朝鮮族等少數民族構成了該地區的民族結構。其中,滿族作為東北地區人口數量最多、分布最廣的民族共同體,形成了自己的風俗習慣。滿語隨著滿族人與漢族人的雜居共處與中國東北方言漸趨融合,有些語言甚至成為了當地居民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基本語言。滿語作為阿爾泰語系的分支之一,有6個元音、19個輔音,名詞無領屬形式,動詞無人稱形式,句子結構為主賓謂,主從復合句較發達,通過大量虛詞來表達語法意義,具有黏著語的特點。從這些特征來看,可以初步斷定滿語與日語屬于同源語系,二者在構詞及句子結構等方面都存在著諸多共性。受滿語的影響,中國東北方言音與日語的語音存在諸多相似之處。
(二)移民方言音的影響
方言是語言發展的活化石,一種方言的變化發展不僅體現著該地區內部自然環境、人口結構等的變化,也體現著整個語言大環境的變化。在完全封閉的狀態下,方言可能會沿著單一路線發展,不會呈現出太大的變化。語言是一個動態開放的體系,當方言處于與外來語言相連通的環境之中,它就很容易受到外來語言的影響而呈現出一種特殊的變化。在這種動態開放的體系之中,移民活動是最大的影響因素之一。當移民數量巨大、時間集中且聚居時,外來方言就必然會對原有的語言格局造成影響。由于歷史上的勞動力掠奪、國家移民政策、人口流放、躲避戰亂和自然災害等原因,中國東北地區曾經是人口大量遷入的地區,這些移民的遷出地以山東為主,即著名的“闖關東”;其他地區還包括華北的幽燕之地,即今天的北京、天津、河北保定。安徽、河南洛陽、山西以及江蘇連云港、云南等地也有大量人口遷入東北,伴隨著人口遷移而來的是遷入人口的語言對當地原有語言的影響。在長期的共同生活中,遷入人口的方言漸漸融入中國東北方言之中,對其發音、詞匯、語法、句子結構等都帶來了一定的改變。而這些遷入人口的原有語言又與日語在語音等方面存在著一定的共性和對應關系。
中日兩國一衣帶水,自古就有交流溝通,在這種交流溝通的過程中傳入日本的中國漢字及其發音對日語語言文字體系的形成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近代以來,兩國之間雖然有過戰爭摩擦,但隨著世界大環境的改變,中日兩國漸漸相互依存、相互合作,成為不可分割的兩個主體。因此,對中日語言進行對比,尤其是語音方面的對比研究,不僅對研究中日兩國的歷史有著重要意義,在今天更是具有新的使命和意義。目前,關于中國方言與日語的語音比較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還有很大的空白需要我們去填補。因此,本文僅從中國東北方言與日語的語音相似性方面進行了比較,并追溯了中國東北方言在發音上的歷史淵源和變化過程,希望能夠對漢日兩種語言在發音方面細致而深入的比較研究起到積極作用。
(本文系南京信息工程大學本科生優秀畢業論文(設計)支持計劃項目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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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晴江蘇南京南京信息工程大學語言文化學院210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