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煉金術士

[英]約翰·埃姆斯利

在中國、印度、中東、歐洲以及任何人們珍視黃金并渴望獲得更多黃金的地方，煉金術都曾經興盛一時。在西方，煉金術可以追溯到古埃及。最早的可以考證的煉金術士就出自那里。他名叫德莫克里特斯，于公元前200年左右生活在尼羅河三角洲地區。他所寫的《自然和神秘之物》一書不僅包括了許多有用的染料的配方，而且還包括一些制造黃金的配方。

另一位古埃及煉金術士是生活在公元3世紀左右的索席摩斯。他在書中描述了蒸餾和升華等化學過程，并將這些過程的發明歸功于較早的一位煉金術士——猶太人瑪麗亞。后者于公元1世紀左右生活在埃及。她曾經用汞和硫磺作過實驗，但是她最著名的發明還是雙重蒸鍋，這一發明至今仍然被使用在需要文火加熱的烹飪之中。索席摩斯也留下了有關如何用賤金屬制作黃金的晦澀的文字。他提到了“酊劑”和“粉劑”，后來的煉金術士認為它們分別指的是“點金石”和“不老仙丹”。

到了索席摩斯的時代，隨著羅馬帝國的衰亡，煉金術也已經開始走向沒落。但是許多有關煉金術的文獻被基督教的一個非正統教派——于公元4世紀逃到波斯的涅斯托耳教派——保存了下來。這些文獻最終被傳給了阿拉伯人。因此煉金術又在阿拉伯世界興盛起來。在公元7世紀的時候，隨著阿拉伯帝國擴展到西班牙，新的煉金術又引起了西歐人的關注。在這一時期出現了兩位著名的阿拉伯煉金術士：被歐洲人稱為賈比爾的阿布·穆薩·賈比爾·伊本·哈延（721～815年）和被歐洲人稱為拉哈齊斯的阿布·巴卡爾·穆罕馬德·伊本·扎卡里亞·阿爾-拉齊（865～925年），他們的著作被翻譯成拉丁文，在歐洲廣為傳播，并影響了后來所有的煉金術士。

拉哈齊斯寫了一本很有影響力的書，名叫《秘密的秘密》。該書描述了許多化學物質、礦物和工具，包括幾種不同類型的玻璃器皿。他是第一個提煉出酒精并將其用于消毒的人。他還建議將汞用作強效瀉藥。他所知道的另一種化學物質就是被他稱為“腐蝕性升華物”的氯化汞。用這種物質制成的膏藥被用來治療“皮膚瘙癢”。所幸的是如今這種被稱為疥瘡的疾病已經很罕見了。它是由一種鉆入皮膚的螨蟲引起的，會使人的皮膚特別是陰部的皮膚瘙癢難耐，并且這種疾病是可以通過性交傳染的。由于汞具有毒性并且能夠穿透皮膚，因此它成為治療這一疾病的有效藥物。

在公元7世紀，印度的煉金術士也很活躍。出現在8世紀的一本名叫《拉薩拉特納卡拉》的書概要介紹了他們在這方面的知識。該書主要描述了汞以及它與其他化合物之間的反應，也聲稱汞可用來制造黃金以及可以使人成仙的“瓊漿玉液”。傳統印醫和中醫都將汞及其化合物入藥。

在中世紀初出現了一批著名的煉金術士，如阿維森納、阿爾伯特·馬格努斯、羅杰·巴肯和托馬斯·阿奎那斯。其中一些人的神學著作比他們的煉金術更為出名。這一時期最著名的煉金術士是一位自稱賈比爾的西班牙人。他之所以給自己起了這么一個名字，是想借助過去的那個賈比爾的名聲使自己的著作更具權威性。他的著作果然因此而廣為流傳。他是第一個介紹如何制作硝酸、硝酸銀和紅色的氧化汞的人。他的書中最為人所知的部分就是對他自己所發明的各種煉金工具及其使用方法的清晰描述。

歐洲的煉金術士們不斷積累化學知識。他們最引人注目的一個發現就是“王水”，一種可以溶解黃金的濃硝酸和濃鹽酸的混合物。這一發現更堅定了人們有關黃金可以轉化的信念。在這種溶液中加入迷迭香油之后黃金仍然處于溶解狀態。人們認為這種被稱為“黃金飲料”的混合物是一種包治百病的萬靈藥。不幸的是，大多數煉金術士都喜歡使用晦澀難懂的語言，我們幾乎不可能看懂他們的手稿。他們往往會使用幾種不同的名稱來描述同一物質。例如，汞就有“守門神”、“五月露水”、“母蛋”和“赫耳墨斯之鳥”等許多不同的名稱。

尼古拉·弗拉梅爾是法國最著名的煉金術士。由于他非常長壽并且積累了大量的財富，因此人們普遍認為他發現了“點金石”和“不老仙丹”。后來他將自己的財富用來修建教堂和醫院。據稱他在1382年1月用汞制造出了白銀并且在三個月之后將大量汞轉變成了黃金。但更為可能的是，他的長壽和財富源自其吝嗇和禁欲的生活方式。他很可能是通過放債收取利息致富的。但毫無疑問他在早年曾經是一位煉金術士，并且他在晚年用煉金術來掩蓋其財富的真正來源。

英國也有其著名的煉金術士，如來自約克郡布里德林頓的喬治·里普利（出生于公元14世紀初）。他在意大利學習了20年，最終在那里成為教皇英諾森特八世的家庭牧師。他于1477年回到了英格蘭并出版了《煉金術的構成：或通往“點金石”的12扇大門》一書。這12扇大門指的是各種化學技術，如蒸餾和升華。由于他非常富有，因此與他同時代的人認為他也發現了制造黃金的方法。但是他在臨終的時候承認自己在這些徒勞無益的事情上浪費了自己的生命，并且敦促那些看到自己著作的人把它們燒掉。他說那些著作并不是建立在實驗之上，而是建立在純粹的空想之上的。

特里夫斯的伯納德在少年時期就開始尋找“點金石”了，而到他于85歲去世的時候仍然在尋找。他很幸運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因此他可以終生從事煉金術活動。但是有充足的證據表明，與他一起尋找“點金石”的人中有很多都是騙子。其中有一個是伯納德于1464年在維也納認識的名叫“亨利大師”的人。伯納德在“亨利大師”的幫助下開展了一項非常失敗的實驗。在這一實驗中，伯納德交給“亨利大師”42個金馬克，后者將其密封在一個裝滿汞和橄欖油的容器中連續加熱21天。令人驚奇的是，當密封的容器被打開之后，里面只剩下了16個金馬克。

像“亨利大師”這樣的騙子煉金術士使用的騙術有很多，如使用雙層底的坩堝來隱藏黃金或在添加到坩堝里的木炭里夾藏薄金片。其中最簡單的一種就是預先將黃金溶解在汞中，然后通過加熱將汞蒸發掉，留下黃金。當時沒有人懷疑將其他物質轉化為黃金的可能性。

煉金術在公元15～16世紀非常盛行，許多煉金術士成為當時的名人。約瑟夫·弗朗西斯·波里來自米蘭，他在其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各個不同的王侯的資助下尋找“點金石”。他的資助者包括瑞典前女王克里斯蒂娜和丹麥國王弗里德里克三世。但是他生命的最后20年是作為教皇的囚徒在圣天使堡度過的。帕拉塞爾蘇斯因為將汞等煉金材料用于“醫療”目的而出名。森迪沃奇可能是第一個發現氧元素的人。他是通過加熱硝石（硝酸鉀）的方式產生氧氣的。

煉金術騙子們直到近代才絕跡。在煉金術被化學取代了很多年之后，仍然有人聲稱可以將其他金屬轉變為黃金。奧地利皇帝弗朗茲·約瑟夫在1867年被三名自稱為煉金術士的人騙走了相當于1萬美元的錢。直到1929年，一個名叫弗朗茲·陶森德的德國的管子工仍然在以煉金術騙人。他說服了一群金融家觀看他表演點石成金的方法。在國家造幣廠，他在包括一名法官、一名檢察官、一名偵探在內的許多人的監督下將一克鉛變成了十分之一克金子。他所有的設備都在事先受到了徹底的檢查，似乎他真的實現了從鉛到金的轉化。事實上那些金子是他藏在香煙中帶進實驗室的。

公元17世紀，化學逐漸從煉金術分離出來，成為一門科學。在這一時期出現了幾個現在被公認為真正的科學家而在他們的那個時代卻是秘密的煉金術士的人物，如羅伯特·玻意耳、約翰·梅奧和艾薩克·牛頓。然而到了18世紀末，煉金術至少在科學界已經不再是一個受到人們尊敬的行業，雖然直到公元19世紀末仍然有一些煉金術士在活動——其中包括偉大的瑞典作家奧古斯特·斯特林德伯格。他在煉金術項目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并于1894年認為自己已經取得了成功。他將自己制造的一些“黃金”樣本送到了柏林大學，并在一個邊緣期刊《超化學》上發表了有關其煉金方法的文章。后來對這些樣本的分析顯示，它們實際上只是一些看上去像黃金的鐵化合物。

煉金術士的化學實驗實際上很膚淺。他們只是將汞與硫磺或者他們隨便拿到的任何其他物質一起加入。當時人們知道汞可以與除了鐵之外的任何金屬融合。他們將由此產生的合金與硫磺一起加熱。由此而產生的物質可以呈現出各種不同的顏色，如果在加熱過程中添加氧化砷的話就更是如此。這使得煉金術士相信，在每次實驗中都發生了不同的過程。如今人們仍然可以從網上購買到煉金術士制作的“不老仙丹”并查找到制造黃金的配方。在澳大利亞阿德萊德的帕拉塞爾蘇斯學院，人們仍然可以學習煉金術。該學院還有它自己的一個網站，提供中世紀許多煉金術士作品的譯文。

我們知道汞蒸氣是有劇毒的。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大多數煉金術士卻活到了老年。這說明或者這一有毒金屬沒有對他們的身體產生很大的危害，或者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在構想將其他金屬轉變為黃金的理論，而不是將這些理論付諸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