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列車

朱丹彤

旅行的意義，就是在前行的腳步中積累著自己人生的閱歷，讓在每一處留下的足跡都成為最難忘的回憶。當我們沉浸在如詩如畫的秀麗山水時，內心的感動與激蕩的感情才是驅使我們不斷踏上新的人生旅途的原動力。我愿意記錄自己旅途中的小事，因為文字的留存是永恒的，它不包括心血來潮。或許在許多年之后，再次翻閱自己的所寫所記，會帶來不一樣的感動。我對于旅行的記憶是存在于某些瞬間的，當在翻山越嶺的時候，留在耳蝸中的是呼嘯而過的疾風。那些美好的瞬間往往比流水的過程更令人沉醉，在腦海中定格，渲染潤色，筆墨勾勒。

記憶中的這次旅行，伴隨著汽笛的飛鳴與清晨的霧氣，從車窗外鉆進來的是青草與牲畜的氣息，夾雜著斑駁的光線傾倒在鐵皮車廂里。懸崖列車，顧名思義，行走在危崖之間，聽起來帶著科幻的色彩，但它確確實實存在于我們這個無奇不有的大千世界之間。

小火車佇立于瑞士琉森的皮拉圖斯山，由48°的斜坡上建立的軌道載滿游客開往山頂，沿途均為高山植被。姍姍來遲的我們登上了最后一節車廂，四面開闊的車窗，僅用一層玻璃隔絕了我們與窗外的一切。伴隨著車門的關閉，小火車開始邁動緩慢的步伐。作為一輛齒輪火車，它的動靜的確不小。齒輪相互嚙合向著山頂攀登，棱角分明的軌道建設一如瑞士人的精益求精。瑞士作為世界上規矩第一多的國家，并沒有把所有的法律法規束縛在人民身上，而是把規則作為了生活中的一把戒尺，用嚴苛的態度對待關乎人民利益的生產與建設。

伴隨著齒輪的不斷運行，小火車如同一位不緊不慢的老人家，步伐穩健地載著我們朝山上駛去。一步一個腳印，速度雖不夠迅猛，但卻給人以安全感。正因為這樣舒緩的節奏，我們可以愜意地欣賞窗外的景色，看著一棵棵參天大樹從身旁掠過，斑駁的樹影映在身上。在循序漸進的過程中，火車愈行愈快，原本清晰可見的植被也變成了迅速移動著的綠色的模糊物體。

忽然，火車底部傳來被抽空的聲音，我感覺身子傾斜了一下，齒輪間相互摩擦的聲音小了很多。我大著膽子把頭抵在窗戶上，側眼朝著底下看去。只見小火車的三分之一已經懸空，底下是萬丈深淵，被霧氣籠罩著深不見底。有膽小的游客不禁倒吸幾口涼氣，干脆扭頭不看，我卻沉浸在凌空于大地之上的快感當中。雖然腳下仍踩著車廂的地面，可心卻感覺已經飛出了窗外，火車行進時的風吹進來，仿佛給我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在異國他鄉的凈土上迎風飛翔。

就在這時，一陣“叮當叮當”的聲音響了起來，如同少女銀鈴般的笑聲，不絕于耳。我饒有興趣地向窗外望去，原本白霧環繞的大地被一陣蒙蒙細雨揭開了神秘的面紗，眼前的景物漸漸趨于清晰：幾只泥土色的黃牛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大片的草地上，黃牛粗壯的脖子上都掛著一個充滿童趣的巨大鈴鐺。一位胡須花白的老爺爺坐在遠處的樹樁上，朝著經過的小火車招手示意著，口中哼著不知名的曲調。黃牛依舊從容不迫地咀嚼著青草，我們卻已經漸漸遠去，向山頂繼續前行。

一段隧道擋住了我眺望遠方的視野，黑暗過后，是一道耀眼的強光。它穿透厚重的云層，點亮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那就是瑞士琉森的母親湖——琉森湖。不規則的湖面波瀾不驚，它在陽光與小雨的點綴下顯得格外動人，湖面忽暗忽明，帶給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正應了蘇軾的一句詩“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在異域的土地，卻也能帶給人相同的震撼。

不知不覺中，短暫的旅途結束了，我再次凝望著小火車。它紅色的鐵皮車廂看上去銹跡斑斑，但卻帶給了我一段難忘的旅程。一路顛簸并未讓我感到絲毫的疲憊，沿途的風景已經洗刷了我所有的倦意。

感受過程，收獲震撼。在短暫的沉醉之后留在心里的是最美好的回憶，永遠地在心中蕩漾，這才是旅行的真諦。所以，朋友，別停下來，踏上新的旅途吧。收獲感動，收獲閱歷，身體和靈魂，總有一個要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