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娜
論池莉《煩惱人生》對人生及人性的關懷
◎李瑞娜
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新寫實主義作為一種小說思潮出現在當代文壇。新寫實主義小說以寫實為主,卻不同于現實主義。它特別注重還原現實生活,與現實生活正面對話,把現實社會赤裸裸地展現在讀者面前。新寫實主義作家關注的是底層人民的真實生活,雖然他們在作品中不表達自己的立場,不透露自己的情感,但是,我們通過細讀作品,仍然能夠品悟到作家對人生和人性的關懷。本文將以池莉的《煩惱人生》為例,來分析作者筆下小人物的生活狀態。
池莉 煩惱人生 人生 人性關懷
池莉是當代著名女作家,也是新寫實流派的代表作家之一,她的《煩惱人生》即是新寫實流派的代表作。《煩惱人生》圍繞著印家厚從早到晚所遇到的生活瑣事展開敘述,在這一天之內發生了很多讓人煩惱但又不得不面對的事情。很多人會同情主人公印家厚的遭遇,認為這個人物的刻畫具有悲劇色彩。但是細讀文本,其實也不難透過這痛苦和悲劇感受到作者所要傳達的積極思想。下面我們就走進文本,細細領略這多彩的煩惱人生吧。
一
小說一開始“早晨是從半夜開始的”直接把讀者拉進了印家厚的家庭沖突中。俗話說,一天之計在于晨,早晨給人的印象原本應該是充滿朝氣的、精力充沛的,然而“早晨”卻與“半夜”牽扯在一起。一個光明而美好,一個黑暗而混沌。在昏黑的朦朧睡意里,印家厚就這樣被孩子的掉床聲和妻子的抱怨聲而驚醒。這讓印家厚心里不免有些許的酸楚和內疚。印家厚作為一個大老爺們兒,卻讓他的老婆隨意指責和鄙薄,原因在于他沒有兌現婚前對妻子的承諾。一個男人,要么保持沉默的神秘,要么說風是風說雨是雨。要是輕意踐踏了自己的諾言,女人也就會踐踏他的尊嚴。可是誰讓廠長當時答應他了呢,既已夸下海口,他又有什么辦法呢?只能忍耐,只能遷就。
印家厚作為一個社會底層的小人物,半夜要忍受妻子的責罵,起床后還要面對和鄰居的爭執,這些都可以忍,趕公共汽車又被人誤會為耍流氓,這次連兒子都不憤了去出手傷人,可是印家厚還是忍。在他的世界里上演的一幕又一幕都是有關于“忍”的哲學。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時間和空間上的緊張和擁擠造成的。這些矛盾和沖突直到印家厚父子上了輪渡遇到廠里的同事才告一段落。可是進了廠里,又有了工作的煩惱和問題,矛盾真是無時不有,無處不在。
人要是倒霉了,喝涼水都嗆著。廠里評獎金已經默認輪流發的,可是輪到印家厚的時候,卻開會聲明嚴禁“輪流坐莊”。這樣一來,30元獎金的一切計劃和安排就泡湯了,回家還要繼續忍受妻子的各種臉色。30元確實也不算什么,可是公平何在,為了所謂的嚴禁不按規矩,不惜破壞事實。印家厚屬于技術人員,勤勞和認真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按規矩這個一等獎也該是他的。誰知為了“避嫌”,他只能成為這個病態社會的犧牲品了。
二
有一句春節聯歡晚會的臺詞很經典: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這句話用在印家厚身上再合適不過了。從小說中很多細節都可以看出來,印家厚當初也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是什么讓青年的理想幻滅了呢?或者說我們的生活本該如此潦草而沒有詩意的存在嗎?
在結婚之前,或許每個女人都有心著裝打扮在意自己在心愛的人面前的形象。結婚之后,為現實所累,為生活中的瑣事而累,女人就會變得慵懶起來,不再在乎自己的容貌,甚至像一個潑婦一樣和別人爭吵廝打。夫妻之間的感情沒有了距離感和新鮮感,女人常常選擇了安于現狀,從一而終,男人則不然。男人幾乎都有獵奇心理,他們雖然口上不說,心里面早已波瀾起伏,浮想聯翩。印家厚也不例外。老婆在家里經常嘮叨房子的事情,罵他窩囊。他雖然表面上應和敷衍,實際上心里也早已不耐煩。以致于面對雅麗的青春熱情和大膽表白,內心不免惆悵心虛。此時此刻,他一定是喜歡雅麗的,因為雅麗不會把房子的壓力推給他,雅麗所謂的懂他是建立在沒有共同生活的基礎上的。當他發現幼兒園老師的神態和眉眼酷像他的舊情人,“印家厚頃刻之間便發現或者認可了他多年來內心深藏的憂郁,那是一種類似遺憾的痛苦,不可言傳的下意識的憂郁”。他的憂郁來源于對現實的不滿,來源于愛情夢的破碎。他們的相遇讓印家厚產生了一種不由自主的難以抑制的渴念。
盡管潛意識中他有外遇的傾向,印家厚終歸是理智的。他拒絕了雅麗和曉芬的誘惑,很快恢復了平常的狀態。無論現實世界多么紛繁復雜,印家厚的老婆和他也算是患難夫妻,他們同甘共苦過,老婆的變化印家厚也是有責任的。生活的本質不就是這樣嗎?遺憾是在所難免的。即便現在和他生活的是另外一個人,難道就不會有遺憾嗎?老婆就是老婆,因為“這世界上就只有他一個人在送你和等你回來”,“雅麗怎么能夠懂得他和老婆是分不開的呢?普通人的老婆就得粗粗糙糙,潑潑辣辣,沒有半點身份架子,盡管做丈夫的不無遺憾,可那又怎么樣呢?”人不可能十全十美的,當年和印家厚一起下鄉的知青江南下現在已經是正科級干部了,不一樣生活得不完美,正在和老婆鬧離婚嗎?
人性是很復雜的,印家厚作為一個小人物,每天為生活中的衣食住行問題而奔波操勞,這樣的人生極易讓人疲累乏味。印家厚身上是具備著男人喜新厭舊的基本特質,但是他把好男人的立場和轉向問題把握得恰到好處。他只是在困頓的時候幻想一下美,當精神得到滿足和慰藉以后繼續行走眼前的生活。
印家厚并不是一個典型人物,他只是現實社會中千千萬萬這樣普通的小人物中的一個。這也是新寫實主義的一個顯著的特征,作者就是要直面人生,原生態地反映現實。池莉曾說:“我學醫從醫一共八年,這對我選擇哪條文學創作之路起了決定性的作用。赤裸裸的生與死,赤裸裸的人生痛苦將我的注意力引向注重真實的人生過程本身,而不是用前人給我的眼睛去看人生。”作者這樣解釋并非流露的是悲觀態度,她只是用善于發現的眼睛去發現社會的真實。即便赤裸裸的人生痛苦是客觀存在的,我們還是要充滿自信,樂觀地去面對。
在《煩惱人生》中,印家厚帶著兒子坐輪渡上班的途中,印家厚的同事小白作了一首詩《生活》,內容只有一個字:網。“網”揭示了現實生活的錯綜復雜,把生活的亂形容得淋漓盡致。但是當印家厚附了一首也只有一個字的同名詩“夢”的時候不是很多人都稱贊嗎?這說明盡管人們為生活所累,但是他們并沒有因此放棄追逐夢想。小說最后,印家厚仍然相信有夢存在,夢醒之后一定不是這個樣子的。
三
池莉描寫的雖然是小人物,但是人性卻是美好的。印家厚面對外界的誘惑,雖然一度被吸引,但最終還是回歸了家庭。印家厚的妻子也并沒有因為印家厚沒本事而離開他,她只是靠嘮叨和撒潑發泄一下而已,日子還是照樣過的。房子拆遷的事情她早就知道卻沒有告訴印家厚,可見她還是體恤丈夫的。
人生可以平庸無奇,但必須有夢的點綴,才能為生活增加許多美好,為人生增加許多正能量。池莉承認生活中是有痛苦的,但并不悲觀。他筆下的這些人物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沮喪可以流淚,可是依然有夢,依然有對自己對人生的信念。有了這種信念,才有改變現實的力量。
《煩惱人生》是新寫實小說的代表作,雖然在文本中,作者堅持了“零度情感”的寫作態度,但是通過對文本的細讀,我們還是看到了池莉對人生和人性的關懷,也讓我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參考文獻】
[1]池莉.池莉文集(第四卷)·真實的日子[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95.
[2]池莉.煩惱人生: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0.
(責任編輯 高云平)
李瑞娜,1989年9月出生,女,漢族,河南睢縣人,河南大學文學院,2013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