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州絕句》（其一）賞析

周艾渝（山東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山東濟南250100）

《真州絕句》（其一）賞析

周艾渝
（山東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山東濟南250100）

本文是從《漁洋詩話》中“江淮間多寫為圖畫”出發，來進行王士禛的《真州絕句》中的一首進行賞析，并發掘其“遠”的美學特質和“紅”這一特定意象的內涵。

王士禛；真州絕句；神韻

原文抄錄如下：

江干多是釣人居，柳陌菱塘一帶疏。

好是日斜風定后，半江紅樹釣鱸魚。

神韻是王士禛一生創作詩歌的審美特點，清遠沖淡的神韻也是他詩歌的主體特征。若說他的詩是“不著一字，盡得風流”，那么此處的風流就是他所追求的神韻。所以，品讀王士禛的詩歌，應該注重其詩的“韻外之致”，“味外之旨”，欣賞其沖和淡遠的審美風格。此《真州絕句》又是寫“淮南風物”，據《漁洋詩話》，“江淮間多寫為圖畫”，則又給我們提示了一把打開《真州絕句》內蘊的鑰匙——以圖畫觀之。

以圖畫觀之，此畫全取遠景。首先從線條構成來看，“江干多是釣人居”，指江邊漁民的房子，是點狀的；“柳陌橫塘一帶疏”，指兩邊有柳樹的道路和遠遠看去狹長的菱塘，余暉灑落在樹上、江上，又互相輝映，呈出一片紅色來，漁人也抓緊賣起鱸魚來，這是片狀的。而鱸魚反射的光澤，，又是星星點點，閃耀其間的，是點狀的。由此可見，點、線、面的豐富結合，構成了這幅錯落有致畫面。

再看這幅圖畫的色彩構成，同樣是變幻多姿的。主要有兩個色調，一個是青色，一個是紅色。最后，融合一體，無跡可求，唯留下一抹溫馨。“柳陌”的柳之青、“菱塘”里的菱葉青、鱸魚之青，深淺不一的共同構成青這個色彩。“菱塘”里的菱花紅和“半江紅樹”之夕陽紅共同構成了紅色調，最后，鱸魚由青變紅（在夕陽中），為這幅圖畫增添更多明媚之色。后文還會具體分析“紅”在這里作為一個意象所傳達的意義。

此詩首句和尾句呼應，“釣人居、”“賣鱸魚”構成主要的框架。中間兩句的對景致的淡描，沖開距離，筆墨也調淡了，造成一種沖和淡遠的美學風格。尤其是“柳陌”橫塘一帶疏“中的”一帶疏“，仿佛讓讀者聽到筆墨劃過宣紙的聲音，輕輕的。總之，王士禛精心繪制這幅圖畫透著淡遠的水韻墨致，又洋溢著溫馨的生命情調。而這兩種韻味是通過”遠“的美學品格和“紅”特定意象傳達出來的。

全詩盡取遠景，并以淡雅清新的筆調寫出，這種“遠”延伸了讀者的目光，開拓了讀者的想象，創造出沖淡、自然和清奇的意境。由此，傳達出風神入秒的神韻。恰如徐復觀先生所說，“遠是山水形質的延伸。此一延伸，是順著一個人的視覺,不期然而然的轉移到想象上面。由這一轉移，而使山水的形質，直接通向虛無，由有限通向無限，人在視覺與想象的統一中，可以明確把握到從現實中超越上去的意境。在此一意境中，山水的形質，烘托出了遠處的無。這并不是空無的無，而是作為宇宙根源的生機生意，在漠漠中作若隱若現的躍動。”因為“遠”，所以增加了想象，而想象又可以實現超越的效果，實現“羚羊掛角，無跡可求”的境界。

事實上，這首詩“羚羊掛角，無跡可求”的效果的實現，除了“遠”這個美學特這之外，還有一個打破時間、空間和心理的距離的手法。時間上，詩中隱藏有打魚、賣魚的時間，但又不是明確指出，引起讀者的猜想。菱花在春季開放，柳樹的繁盛也多在春季。而“半江紅樹”的“紅樹”，可以指夕陽西下時的景致，余霞映紅了樹林和江面。若指楓樹紅了的話，時間就應當是秋季。真州素有“北江紅樹”的勝景，或許還有可能是對這一勝景的想象和虛指。而真州的另一勝景是“東門桃塢”，“紅樹”是不是還可以指桃樹呢？“詩無達詁”，每個人的理解不盡相同。空間上，“釣人居”、“柳陌橫塘”、“紅樹”、“鱸魚”似乎都近在眼前，，但作者以淡筆出之，，給人一種遠觀之感。我們可以說，這是王士禛“不粘不脫，不即不離”的手法。在時間上和空間上，往往不著痕跡。心理上，作者是親近上述事物的，又仿佛置身其中，，而又處于打魚賣魚的熱鬧之外，欣賞著自己的心境的影子的真州圖畫。而我們讀者也不妨把詩中涉及的元素都放入一幅畫中，整體地去感受其清新自然的情韻、渾然天成的美感。

另外，這首詩中的“紅”意象是值得關注的，他也是詩人王士禛所偏愛的一個意象。在這首詩中，“紅”這個意象，營造了全詩的溫馨亮麗的氛圍，詩尾增加了一抹亮色。“紅”是，生命韻致所散發出的靈氣神韻，是一種昂揚自信的生命精神。如王漁樣在《江津縣晚泊寄懷李綏陽公凱》中所寫，“路入江州愛晚情，青山紅樹眼中明”，一個“明”字，透露出作者昂揚的生命精神。反觀此詩，詩人似乎是有意在用一抹夕陽紅色創造和表達著一種昂揚的生命情調。同時，生命的質感則由于這斑斕厚重的歷史的介入而變得更加厚重、豐滿。

[1]袁世碩.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4)[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

[2]徐復觀.中國藝術精神[M].桂林:廣西師大出版社,2007.

I2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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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5）23-001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