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創新與國際競爭格局演變

王長勤+紀海濤

科技興、國家興，此消彼長，國與國競爭的格局扭轉才有實力和可行契機。19世紀興起的機器化、20世紀興起的電氣化，使英、法、德、意、美、日等國先后在工業化大潮中崛起，而沉睡在小農經濟搖籃里的中國，卻被滌蕩得滿目瘡痍。現在，信息化正由興到起、化潮為流、浩蕩向前，正以更加猛烈之力激蕩著新一輪國家興衰、再一次世界排序。充分認識科技創新的基礎性地位、推動性作用、革命性影響，準確把握科技創新與國際競爭格局演變的邏輯關系，對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

科技創新是社會發展內生驅動力

鄧小平同志指出：“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即科技創新是社會發展內生動力，它推動社會發展、提升國家實力，外化為國際競爭力。中國的歷史輝煌和近代西方的崛起，都能印證這一真理。

文藝復興之后，隨著近代物理學的誕生和電磁、電子等發現，西方興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技術革命和產業革命，為人類開啟了利用自創科技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新路徑，也為人類社會變革開啟了新畫卷，以致親眼見證這一進程初始的恩格斯明言：“科學是一種在歷史上起推動作用的、革命的力量”。

以首次工業革命為例，它發端英國，始于機器化，不僅使偏安于歐洲大陸邊沿的英島崛起為日不落帝國，也使緊隨其后的德、法、意、美等實現了由農業國向工業國的轉型，以致為工業化所設計的資本主義制度，至今仍被西方奉為世界不二“典范”。就連抓住這一進程尾巴的日本，也通過明治維新而崛起為亞洲之強，在擠進列強俱樂部的同時，開始了對中國的侵略和踐踏。

繼之，美國引領了以電氣化為主要標志的第二次工業革命，西方老牌工業化國家和日本緊隨其后。亞洲一些國家和地區尾隨跟進，在中國大陸周邊形成了日本領先、“四小龍”隨后的技術密集型經濟格局和較發達經濟體。這一局面讓固有矛盾不可調和的資本主義不但沒有按“理論推演”而“滅亡”，反而讓其實現了“華麗轉身”。盡管“華麗轉身”難掩資本主義制度固有缺陷，但科技創新、工具革新、產業升級、經濟轉型、制度跟進的自我調整，確實再次證明社會發展規律可遵不可違。否則，以美國為首的西方陣營也不可能取得冷戰“勝利”。

現在，以信息化為標志的第三次工業革命正在迅猛發展。它雖始于以美國為首的傳統工業化國家，但以中國為代表的眾多既補工業化“課” 又上信息化“學”的國家正在積極跟進，形成了傳統工業化國家和新興工業化國家百舸爭流的局面。一如前幾次產業革命一樣，信息化絕不僅是一個技術進程，而是波及社會全領域、全層面，包括經濟形態、政治生態等的全方位社會轉型。這一轉型潮，所裹挾的力量更多元、更猛烈，且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國家間的相互激蕩也更全面、迅速、具體、激烈。它將迫使包括中國在內的所有國家，不得不以前所未有的眼光、前所未有的舉措予以應對。如其典型代表互聯網，它能從技術上改變人與人的時空關系、利益關系，也能從技術上改變原料、資本、工具、勞動、產品、市場等經濟要素的配置關系、交互關系。自然，它還將以前所未有的偉力，幾乎是強制性地改變與這些關系不相適應的所有制度安排，即它將更具體地體現恩格斯所說“革命的力量”。所以，世界各國都要過網絡這一關，除了技術關，更重要的是“基于網絡”和“由于網絡”的一系列思想關、制度關。

科技創新是軍事變革內在推動力

恩格斯指出：“暴力的勝利是以武器的生產為基礎的”。而武器裝備是科學技術的物化，武器裝備的技術形態轉變又直接促動著戰爭形態的轉變。如冶金技術的誕生直接導致了戰爭形態的金屬化，機械技術的誕生則直接導致戰爭形態的機械化。同樣，信息技術的發展正催動著戰爭形態向信息化演進。能否在這一輪次的科技革命中實現新的軍事變革、形成新質作戰能力、改變力量對比，是能否打贏未來信息化戰爭的重要方面。

經過60多年，特別是近10余年的發展，我國在國防先進技術方面取得了許多重大突破，基本實現了從跟蹤模仿到在相當多領域和方面與世界發達國家“同臺競技”甚至有所領先的歷史性轉變，一些“殺手锏”武器已成支撐大國地位的國之重器、運籌國際戰略博弈的重要砝碼。總結這些年國防科技研發的經驗教訓，一個突出方面就是，凡是沒有自我儲備、沒有自主能力的技術，都有引進“被敲竹杠”、關鍵節點“被卡脖子”的現象。即便是引進低技術也要付出高昂代價，試圖引進核心技術、高新技術、基礎技術、關鍵技術更是不可能。越是已有突破、站在前沿、自主可控的技術和領域，別國越愿合作、轉讓。“北斗”導航沒有搞成之前，歐洲有意合作，美國堅決反對。精確授時技術，我方每提升一個量級，外方就放開該量級的輸出。先進加工制造，即便民用也被西方、日本嚴控。新材料研發更是如此。當然，基于資本投入的技術創新是趨利的，資本無國界要賺錢、技術不任人可通用，但資本和技術持有人是有國別、講政治的，也為利益最大化而壟斷。落后者花錢買到的，將永遠是二流以下的技術。那些“交鑰匙”“能衍生”，特別是能引發作戰能力質變躍升的國防技術是根本買不來的。這就證明，科技創新，特別是國防科技創新，只有一條路，那就是靠自己。只有切實擁有自主可控的先進科技，軍事斗爭才有底氣。否則，就相當于“命門”掌握在別人手里，無論市場競爭還是戰場打仗，都不可能贏。

科技創新是國際競爭決定性實力

國與國進行競爭，說到底是基于國家綜合實力進行博弈。底線是硬實力，靈活在軟實力。而無論硬實力還是軟實力，源頭都在科技創新力。沒有科技創新力，難以獲得國際博弈的持久力。

二戰以前，西方列強主要是通過科技轉化的硬實力來博取國際競爭優勢，侵略、征服、掠奪是主要方式。大英帝國百余年“日不落”，支撐它的主要是以蒸汽動力為代表的技術，向工業、商業轉移和武器裝備物化，進而形成工商業與軍事擴展、殖民占領與攫取更大利益的互溢。后因創新乏力，經一戰、二戰，這樣的互溢敗落致使輝煌不再。endprint

二戰之后，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發達經濟體，進行國際競爭的慣常模式仍是基于科技創新，政治、經濟、軍事、外交多手并舉。只不過利用其在國際政治、貨幣、貿易、媒體等方面的既定優勢地位，以更突顯的方式展示了其產業升級、國際貿易的“功績”，而以更隱蔽的方式掩蓋了其他手段與工商業等的關系。但是，像美國那樣堅信國際競爭主動權的關鍵是贏在科技創新起跑線上，并通過制度設計和完善立法將科技創新作為國家精神和文化基因予以秉持，對其他國家確有啟示意義。像計算機、互聯網等現代重大科技之所以發源于美國，眾多諾貝爾獎獲得者來自美國，與其濃厚而富有特色的科技創新文化和周密而重視激勵的科技創新制度，有著直接的關系。其中，鼓勵質疑求異、容忍探索失敗，是美國的科技創新特色之一。這一點在軍事上體現得最為明顯。美國國防部的高技術局，長期致力于“改變游戲規則”的顛覆性學科和技術研究，其《2013—2017年科技發展計劃》，就致力于超級材料、量子信息、腦控、納米、合成生物、人類行為計算機研究。此前已經在高隱身飛機、全球監視與打擊網絡、空間態勢感知和超高速全球打擊等能夠改變作戰“時空規則”的重大技術上尋求突破。

全球化背景下，美國等發達國家認為，科學技術的流動性顯著提高，基于科技創新的國際競爭越來越激烈，他們將不得不更加重視科技創新才能繼續保持國際競爭優勢。美國的“國家創新戰略”，將GDP的3%用于科技創新;將投入數千億支持“材料基因組”“大數據”“腦科學”等研發。同時，他們也采取措施，對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國家進行著越來越嚴格的技術防范甚至專門遏制。他們雖對中國倡導的“利益共同體”“命運共同體”理念表示贊同，但也以各種名義、打著種種旗號對中國實行技術封鎖和防控，甚至把與中國的科技創新競爭上升到兩種制度、兩類價值觀的比拼，以政治、經濟、思想、文化和軍事的多種手段，對中國實施西化、分化和遏制戰略。早前壓制以色列取消與中國的預警機研制合作，近來壓制土耳其取消向中國采購防空導彈，專門針對中國開展所謂“黑客”調查，甚至籌劃對中國的“網絡戰”，就是這一戰略的組成。

用科技創新助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毛澤東同志指出：人民，只有人民，才是歷史的創造者。中國人民高舉技術創新的火炬創造過古代輝煌文明，也能高舉科技創新的火炬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

我國在上世紀50年代開始實施的“12年科技規劃”，曾取得“兩彈一星”的輝煌成就，使中國成為具有重大影響力的世界大國，為國家長期和平發展贏得重大戰略機遇期。改革開放后，繼續實施科教興國、科技強國戰略和863等科技攻關計劃及重大專項，取得的一大批在國際上具有廣泛影響、對經濟社會發展和國防安全有重大意義的成果，使中國在世界高科技領域占有了一席之地。到2012年，全社會用于研究開發的總支出超過1萬億元，占GDP總量的1.97%;全國105個高新區總收入超過16萬億元;國家科技重大專項啟動以來，累計新增產值超過11000億元。據2015年世界經濟論壇測算，中國的國家競爭力全球排名升至28位，大幅領先其他“金磚國家”。如今的中國已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世界第一制造大國、全球第一貿易大國，超過美國成為120多個國家和經濟體的第一大貿易伙伴。無疑，這背后有著科技創新做出的巨大貢獻。但實事求是地看，我國的自主性科技創新力還不強，無論是在技術積累，還是管理體制、產業政策、市場機制、人才隊伍等方面，仍與發達國家有著較大差距，推進經濟轉型升級、提升國家綜合國力、參與國際綜合競爭和角力，還受制于科技創新力。現在的美國副總統拜登曾這樣評價：“中國不缺富人，但缺乏具有高科技含量的富人”。不論其觀點是否帶有偏見，是否有失公允，但對處于民族復興關鍵期的中國來說，應該予以深思。

洋務運動曾使遠離近代科技的中國，靠贖買予以最大限度地接近，但“師夷長技”并未讓當時的中國認識到科技創新的真諦和偉力。今天的中國最為接近民族復興，在這樣的歷史機遇和階段上，能否按照科技創新驅動發展機理，有效激發全民科技創新活力、發揮科技創新偉力，事關國家、民族長遠發展。不然，在新一輪世界科技革命浪潮中，中國仍有被甩在時代后面、拉大與強國差距的危險。中國仍需增強創新精神，緊緊把握世界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脈動，通過超前謀劃，科學部署，順勢而為，努力贏得科技革命、產業革命主動權。仍要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建立與科技發展規律相符合、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相適應的現代科技體制，讓科技創新更好地支撐和引領經濟社會發展、國防和軍隊建設。持續推動軍民融合向深度發展，繼續推進工業轉型升級，在發揮傳統比較優勢的同時，大力加強科技人才隊伍建設，努力培育科技創新和人力資源雙優勢，以實現中國制造從“制”到“創”、由大到強的質變。只有把中國建成科技強國、創新大國，才能在國際競爭中贏得應有的權利和地位。今年國家出臺“全國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激勵政策，僅上半年就新增企業營收8000多億，拉動GDP增速達到0.4個百分點，已經呈現穩增長、促就業、調結構的積極效果，創新驅動的巨大能量正在涌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