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寒煙
它的敘述,不需要語言,它的表達比任何語言都要深刻。
當它翱翔,向著遼闊的遠方,鷹隼便是它鋪開天空的翅膀;當它提筆,在云朵的素箋上寫信,落款便是戛然而止的馬蹄。
時而,它低下頭,溫柔地在河流里飲水;時而,它發出嘶鳴,似劃破長空的滾雷。它卷動河流、星光、羊群和馬匹,在夜色微涼的袍子里。
或低沉或高亢,穿過寂靜的空氣。 它用琴音,描摹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波瀾壯闊、山高水長……
風聲漸緊,枯草的哨音在馬的耳際回蕩。
誰能止息秋天鋪展向天邊的火焰? 誰能把荒涼還給荒涼?
一匹馬的獨語叫寂寞,一群馬是草原獻給大地的星光。
我看見,每一條河流都順從地在他腳下彎曲,每一匹馬的奔跑都臣服于鞭子的指向。當他率領馬群奔跑,眾草都跟著奔跑,當他勒住韁繩,大地也收穩了呼嘯的馬蹄。只有他能駕馭草原無邊的遼闊,只有他征服能每一匹剛烈的馬駒。
當黃昏降臨,鷹隼盤旋于額際,河流用魚骨占卜命運,那蒼涼的馬頭琴聲是他無語的獨白。
曾一路追尋,呼倫貝爾草原的遼闊。愛上她額頭上的青蔥,肩上的風雪。
用鞭子驅趕迷茫,目光鋪展如鷹翅。在史詩一樣的牧歌里,獲得源頭、 道路和骨頭一樣的信仰。
每一匹馬的出現,都于冥冥中帶有神諭。握緊晝與夜的韁繩,打馬奔赴靈魂的原鄉。
堅信草是有語言的,雖然無法讀懂和破解。當風的翅膀呼嘯而過,在折斷的草莖下,有著怎樣的疼痛和隱忍。
愛上一個人,就會愛上一座無語的城嗎?
在呼倫貝爾廣袤的草原上,我愛上陽光下每一座潔白的蒙古包,也愛上每一只臨水起舞的天鵝。垂首于浩瀚的草海,借著點點的星火,
擁吻疲憊而微醉的午夜。
鷹如果是天空的神靈,魚就是水的。
我打馬留下的蹄痕,如果沒有你的牽引,不知該落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