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雄
貝多芬的音樂品質
周末,參加中央國家機關讀書活動。
本期講座的主題是,貝多芬交響樂綜述與賞析。主講人是青島大學音樂學院院長卞祖善教授。75歲高齡的卞先生,談及交響樂神采飛揚,如數家珍。與音樂結緣,是先生一輩子的執著與追求;與貝多芬交響樂為伴,是先生一輩子的快樂與幸福。
貝多芬一生創作了100多部音樂作品,包括9部交響曲,32部鋼琴奏鳴曲,5部鋼琴協奏曲,10部鋼琴小提琴奏鳴曲,以及一系列的弦樂四重奏曲、聲樂曲、劇樂曲和許多其他樂曲。他把完美的想象和奔放的感情有機地融為一體,用自己的音樂語言叩動了億萬聽眾的心弦。他集古典音樂之大成,開辟了浪漫時期的音樂道路,為人類留下了無價的音樂寶藏,享有“樂圣”的美譽。
談及貝多芬的音樂成就,人們首推他的9部交響曲,其中c小調第五交響曲《命運》,聲望之高,演出次數之多,可謂交響曲之冠,是一部最能代表貝多芬藝術風格的偉大作品。在眾多人的心中,《命運》代表著貝多芬。同樣,貝多芬代表著《命運》。
卞祖善先生動情地說:“世界上再沒有哪一部交響曲能夠獲得如此廣闊的知名度和接受度。貝多芬的偉大,很大程度上也來自于這部代表作給他帶去的聲譽和敬仰。《命運交響曲》代表了貝多芬精神,即人類永不向命運低頭、不向自身妥協的精神。”
貝多芬的一生,一直不屈不撓地與命運抗爭。
1770年,貝多芬出生在德國波恩,生活在充滿音樂藝術的濃郁氛圍中,他從小就展現出了非凡的音樂天賦。4歲起,貝多芬開始練習羽管鍵琴和小提琴。8歲,首次登臺演奏。11歲,從學校輟學,便全心身地投入到屬于自己的音樂旅程。17歲那年,貝多芬來到有歐洲藝術中心之稱的奧地利維也納,站在更為廣闊舞臺上,展示自己的音樂才華。
28歲那年,貝多芬有了失聰的先兆。他四處求醫問藥,然而并沒有緩解他耳疾的病情。作為一位音樂家,他需要用很大的音量與人們進行交流,而他卻對微弱的聲響很不敏感。這其中的痛苦,是常人所難以體味的。
無情的病魔,持續折磨著貝多芬。1802年到1815年間,貝多芬的創作活動日益豐富,而他的失聰癥也不斷加劇,他幾乎絕望了。這期間,曾經有好幾個妙齡少女與他有過海誓山盟,但最終卻都在不幸中結束。
1802年4月,貝多芬接受了醫生的勸告,離開鬧市區,來到位于維也納郊區的海利根施塔特休養。雖然腹瀉病癥得到了控制,但耳疾越發加重,貝多芬感到了寂寞與絕望。他有預感,自己將很快會告別這個有聲世界,變成一個徹底的失聰者。
貝多芬寫下遺書,向自己的兄弟和朋友交待了后事。然而,貝多芬最終還是站起來了,挺過來了。就是這份遺書,讓貝多芬重新審視了生命的價值和意義,成為他后來繼續大踏步地行走人生的強大動力。這份遺書,貝多芬并沒有交給親屬或朋友,而是一直由他本人保存著,直到他去世之后才被人們發現。
貝多芬從死亡陰影中走出來后,重新樹立起生活的信心和勇氣。他的作品都顯得十分的陽光、明朗、堅毅和剛強。他將與病魔、死亡作斗爭的經歷,以及對意志和精神內涵的理解,全都通過音樂進行了提煉和升華。
課堂上,卞祖善先生采取邊播放貝多芬交響曲邊講解的方式,向大家呈現出一個生動靈性的貝多芬。寂靜的教室里,《命運交響曲》神奇的旋律響起,四聲令人恐懼的有力音符拉開了序幕。主導c小調表現出強烈的情感掙扎,密不透風的緊張節奏,充滿著懾人魂魄的強大張力。凝練簡湊,而又嚴峻凌厲,令人揮之不去。卞先生深情地說:“這就是著名的‘命運的敲門聲。”
據貝多芬的學生、貝多芬傳記作者辛德勒記述,他曾向貝多芬請教關于第五交響曲第一樂章主導動機的寓意,貝多芬回答說:“這是命運的叩門,命運就是這樣敲門的。”后來人們就稱第五交響曲為《命運交響曲》。
據文獻記載,貝多芬是從1803年開始有意創作這部作品的,這是他生命里最低沉的時刻。從作曲家自己寫的許多日記、信件中可以看出,貝多芬的耳聾是逐漸加重的,其間并非單純的聽力減退,而且還會伴隨著嚴重的雜音干擾,讓他苦不堪言。可見,貝多芬對自己重拾信心完全是精神上的勝利,來自于對“命運的挑戰”。這位音樂大師用心靈創作出具有生命力的作品,奠定了他在音樂世界的地位。
敲門聲之后,音樂演示出一幅激烈戰斗的場面。每一個音符、每一段旋律似乎都在舞刀弄劍,那是一種完全的絕望的悲哀。恐怖的聲音回蕩著,試圖征服這個強大的“命運對手”。第二樂章舒緩的旋律傳來,流淌著情愛的溫柔與憂思。一位母親伸出了顫抖的雙手,撫慰著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的兒子。平緩的音樂,跳動著一種催人奮進的斗志和力量,激勵著戰士繼續前進。第三樂章的音樂氣氛突然從平和轉為陰暗。戰士們重新拿起武器,回到陰云籠罩的戰場,踏著犧牲者們的血跡,繼續前進。第四樂章為《命運》的終曲樂章。洶涌而來的凱旋之聲,激蕩起勝利者的歡呼,命運被征服了,燦爛的陽光重新照耀大地。
卞先生告訴我們,“與命運抗爭,從黑暗走向光明。”這就是《命運交響曲》的中心思想。《命運交響曲》的每一個樂章,都有自己獨特的含義,卻又相互關聯、映襯,組合出一部傳世精品。整部作品氣宇軒昂,結構嚴謹,手法精練,層次清晰,富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
幾百年來,《命運交響曲》一直激勵著人們獲取力量,不斷鼓起生活的勇氣。貝多芬面對命運的無情嘲弄,以其炙熱的感情、獨特的個性風范,加之他的人生經歷和音樂天賦,給這個世界留下了難以置信的功績和劃時代的經典,讓后人永遠地深情演奏和傳頌。
1841年3月,恩格斯聽了貝多芬命運交響曲演出后,在寫給妹妹的信中贊美這部作品說:“如果你不知道這個奇妙的東西,那么你一生就算什么也沒有聽見。”1830年5月,歌德聽了作曲家門德爾松用鋼琴演奏的《命運交響曲》第一樂章,激動地說:“這是壯麗宏偉、驚心動魄的,簡直要把房子震坍了。如果許多人一起演奏,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吧。”自此,歌德與門德爾松成為莫逆之交。
50歲時,貝多芬已經完全失聰,只能通過談話冊與人交談,但仍然沒有放棄創作。1827年3月26日,貝多芬在維也納去逝,終年57歲。他終生未娶,沒有子孫。出殯這天,風雪中送葬者多達兩萬人。
貝多芬的一生,命運坎坷,飽受磨難。他身體的命運終結了,但不屈精神凝結的命運交響曲卻與世長存,一直影響和改變著整個人類的音樂品質和音樂生活。
孟衛東的“中國時間”
秋日的傍晚,國家大劇院戲劇廳,座無虛席。
寧靜中,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開始曲旋律悄然響起,在觀眾的一片驚喜中,“孟衛東音樂作品歌舞晚會”拉開了序幕。
這首短短的16秒鐘樂曲,誕生于1988年3月。它作為《新聞聯播》的開始曲,每晚7時在中央電視臺準點播放,迅速烙印在了億萬觀眾的心里。由此,孟衛東被譽為“每天都能聽到他的作品”的作曲家。
這首短短的16秒鐘樂曲,已經成為一種時間和精神的象征。它代表著一個精彩白天的結束,一個溫馨夜晚的開始。這一刻,已定格為“中國時間”。此時,孟衛東的音樂,賦予了首都秋天一個特定的“中國時間”。在這個美好的時空里,我們走進了孟衛東如詩如畫的音樂世界。
孟衛東音樂作品歌舞晚會,展示了他創作的部分經典歌曲和舞蹈曲目。經過中國鐵路文工團的精心改編、排練,晚會分為“序曲·中國時間”“中國速度”“中國情感”“中國氣派”和“尾聲·中國進行曲”五個篇章。這一曲曲優美的旋律,是孟衛東獻給祖國、獻給鐵路和廣大的觀眾最真摯的愛。
作為一名鐵路文藝工作者,孟衛東植根于火熱的鐵路生活,享受著音樂創作的快樂。多年來,他創作各類音樂作品多達1000多部。其中,《同一首歌》《今夜無眠》《中國進行曲》《大風車》等經典歌曲家喻戶曉,廣為傳唱。他的音樂作品多次榮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文化部音樂創作文華獎。2007年10月,孟衛東榮獲“全國中青年德藝雙馨文藝工作者”光榮稱號。
孟衛東的音樂始終與時代的脈搏一同律動,深沉大氣,高亢悠揚,給人以力量和振奮。中國高鐵時代的到來,極大地震撼著這位藝術家的心靈,激起他無限的創作靈感。《動車姑娘》《你好,列車長》《快樂的風》等一首首激情四射的歌曲,在鋼軌與車輪飛旋交織的旋律中,讓聽眾強烈地感受到了時代的奔放,體驗到了風一般的輕盈與快樂。
火車開進西藏,歡唱的風笛聲結束了青藏高原沒有鐵路的歷史。孟衛東三進西藏,在高寒缺氧、條件惡劣的青藏鐵路建設工地實地采風,創作出《我的青藏高原》《大青藏》等一批青藏鐵路題材歌曲。
《大青藏》以無伴奏合唱的形式展現了青藏高原的神秘與壯闊,涌動著現代張力,流動著原始之美。那歡快、明朗、悠揚的旋律,幻影出藍天白云、紅花綠草、明媚陽光和清澈溪流的壯麗景致,激蕩著人們對美麗青藏高原的無限向往。
孟衛東的音樂是多種風格的完美結合。他融合了西洋樂、民族樂等眾多音樂元素,通過影視劇主題歌、插曲等音樂形式,帶給人們多元化的聽覺美感。低暗的燈火下,舞臺上出現了步槍和鋼盔的造型,《這里的黎明靜悄悄》主題曲悠然響起。在這部取材于前蘇聯衛國戰爭時期的電視劇中,孟衛東將俄羅斯音樂的浪漫情懷與戰爭環境中的凄美情緒融為一體,引導人們在濃郁的懷舊意境中,領略對生命的感悟。
孟衛東的音樂情感十分豐富,華貴中不失樸實,爽朗中沁著舒緩,以極大的想象和欣賞空間,讓人們獲得一種常聽常新的樂趣。他早期創作的《永恒的愛戀》《今夜無眠》,將那個時代的愛戀之情,凝固成了永久的氣息,成為永恒的優美旋律,并被多家藝術院校收入聲樂課教材,成為了許多歌手參賽和考試的首選曲目。晚會上,周冰倩的獨唱《今夜無眠》,將這首歌曲的藝術內涵與張力演繹得美輪美奐。
孟衛東多次說,《同一首歌》是他的滿意之作。這首為北京亞運會專門創作的音樂,傾訴了對和平、友誼的渴望與呼喚,表達了美好、純潔的思想感情,成為一首超越時空、歷久彌新的完美佳作。
《同一首歌》自從在北京亞運會開幕式推出后,紅遍大江南北,流傳世界各地。至今,仍被中央電視臺作為大型系列歌會的總題目和主題歌,成為央視金牌欄目的開始曲和結尾曲。隨著《同一首歌》欄目走向世界,這首歌喚起了海外游子的思鄉情懷,凝聚起越來越多的世界華人心,為中華民族的復興鼓勁加油。
晚會上,中央少年廣播合唱團童聲合唱了《同一首歌》。詩一般的語言,美妙的旋律,把我們帶回到“每一次相逢和笑臉都彼此銘刻”的難忘時刻。主持人動情地說:“這首歌傳唱了一年又一年,它依然是中國大地上最流行的歌。它是少小離家后遙望故鄉時的一縷溫情,是親人歡聚一堂時的真情訴說,是天下有情人心靈交融的路線圖,是萬家燈火時那最讓人心動一個溫馨角落。”
在舒緩悠揚的《同一首歌》音樂中,孟衛東走上舞臺。他深情地說:“我熱愛音樂,是火熱的生活給了我藝術的靈感,是蓬勃發展的鐵路事業給了我創作激情,是欣欣向榮的祖國讓我寫出了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作品。我要感謝時代,感謝生活,還要感謝家人的巨大支持。”
孟衛東的夫人、東方歌舞團著名歌唱家劉小麗走上舞臺,與孟衛東激情擁抱,眼里飽含淚水。在熱烈的掌聲中,劉小麗與中央少年廣播合唱團的孩子們共同演唱《祖國》。
孟衛東的音樂舒展大方,詩意綿延,優美流暢,給人以盡情遐想和放飛的快樂。它的旋律大多是三節拍,明快的節奏,抒發著深沉的內心獨白,給人以歡快活潑的美感。他為迎接黨的十七大召開創作的《期待》,再次將這種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成為音樂界的經典之作。
《期待》采用了熱情奔放的圓舞曲風格,高雅、奔放的激情,洋溢著喜悅,匯聚著美好。著名歌唱家宋祖英微笑著走上舞臺,將由她原唱的《期待》奉獻給大家。
孟衛東不僅是一位作曲家,扎實的文學素養讓他成為一名“全能型”音樂人。他創作的《方誠,你在那里》《四鳳,我的小羊》等歌劇名曲,其歌詞也都是他的杰作。這些歌詞形象生動,意象深刻,意境恬美。有的像一幅清麗秀美的水墨畫,錯落有致;有的像一組古樸寧靜的生活卷,溫馨浪漫;有的則洋溢著高原的濃烈氣息,大氣磅礴。這無疑是孟衛東曲與詞的珠聯璧合,一種高品位的唯美意境,一種回味無窮的藝術盛宴。
音樂是表達和激發思想情感的藝術。我以為,孟衛東心里永遠的純真和浪漫,成就了他大氣、豁達和舒展的獨特藝術風格,展示了他意志堅定和胸懷坦蕩的生活態度。欣賞孟衛東的音樂作品,那明快舒暢、溢滿激情的旋律,總能讓人感受到一種震撼力量,感受到一種超凡脫俗的燦爛,讓你無拘無束地走進心聲心曲的最高境界。
孟衛東現任中國音樂家協會副主席、中國鐵路文工團副總團長,是一位有著濃烈審美感受力、表現力和創造力的藝術家。他熱愛生活,善于從生活中提煉美的精華,促成美的積淀與發酵。他熱愛音樂,以特有的音樂感悟和稟賦,奉獻出一曲曲美妙無窮的驚世之作。孟衛東的音樂是一條流淌不息的長河,時而高亢,時而舒緩。徜徉于此,你的心靈會得到凈化,你的身心會得到清爽,你不得不為之傾倒和陶醉。
孟衛東的音樂世界寬廣無垠,斑斕多彩,我深深地祝福他。
“八只眼”組合
龍年大年初三晚,首都新春首場合唱音樂會在國家大劇院音樂廳舉行。享有盛譽的“八只眼”組合,閃亮登場。
顧名思義,“八只眼”即四個人的八只眼睛,意在洞察四面八方、涵蓋古今中外音樂世界。“八只眼”組合最初由松鹿、耿國際、馬文杰、楊慶四位有著深厚藝術功底的青年歌唱家組成,后由于音樂才子、“羊城小帥哥”許樂的加盟,形成了五人組合,便又有了“十只眼”之說。
“八只眼”組合組建于1990年,以演唱美國鄉村歌曲及藝術歌曲而獨樹歌壇。二十多年來,“八只眼”組合用心靈去感知音樂,舉辦了《三百六十五里路》《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故鄉的云》《哦,蘇珊娜》等四十多場演唱會,參加了1996年中央電視臺春節晚會、歷年文化部春節晚會及“金雞獎”“百花獎”頒獎晚會等上百場的晚會演出。以其和諧優美的歌聲,逐漸形成了獨特的演唱風格,在中國聲樂界樹立了自己的重唱品牌形象。讓人們從中體會到了音樂的美妙,被歌友們譽為“最美和聲”。
典雅的音樂廳,座無虛席。樂池中桔黃色的木地板,一架鋼琴、一把吉他、一個不同聲部的五人組合,構成了龍年新春音樂會舞臺,簡約明快。
身著紅色西服的松鹿是“八只眼”組合的靈魂人物,有超級“低音炮”之稱。他帶著幾位穿著黑色西服的哥們走上臺來,先是作了一番簡短的介紹:“站在我右邊的是高音馬文杰、李俊廣,左邊的是中音耿國際、許樂。鋼琴伴奏爵士鋼琴演奏家羅寧。”緊接著,他們演唱了第一首歌:《三百六十五里路》。松鹿主唱,兩對高中音伴唱。舒緩美妙的男低音,透亮明潔的高中音,時而雄渾暢達,時而潺潺流水,美不勝收,令人如醉如癡。
有音樂評論認為,“以男低音為主唱,其他聲部多彩變化”,是“八只眼”組合的一大特色。此時此刻,我真切感悟到,“八只眼”組合體現了一個最本色的特點:清澈的伴奏,完美的和聲。
一曲過后,松鹿講解道:“我們的組合力求讓每個人的聲音都統一整潔,而不是盡量放大個體的能量。盡管大家各唱各的聲部,各有各的旋律,但追求的卻是盡量統一、尋求群體的和諧美感。”
《美麗的草原我的家》熟悉的旋律響起,我不由興奮起來。我十分喜愛草原歌曲,尤其是對《美麗的草原我的家》情有獨鐘,曾收集過很多種人聲、樂器演唱(奏)《美麗的草原我的家》的版本。然而,當聽完“八只眼”組合的演唱后,我震驚了,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寬廣、抒情、豐滿、和諧,一種由男聲演繹的百聽不厭的溫馨。猶如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大草原,享受藍天白云的情懷與浪漫。
“八只眼”組合原本都是中央樂團的演員,他們打破了手中的鐵飯碗,也打破了傳統的美聲、民歌、通俗唱法的界限,以輕松活潑的形式,盡顯中外歌曲風采,將多種唱法融為一體,讓一首首名曲,變得更加豐滿、深沉、歡愉和浪漫,表現出美的和弦,散發出美的張力。
《傳奇》是一首膾炙人口的流行歌曲,由王菲在春晚上唱紅。《傳奇》不僅歌詞很有意境,旋律也特優美,有著很強的流行音樂特色。在此之前我聽過王菲、李健和周華健的各種版本。然而,“八只眼”組合的《傳奇》,令人耳目一新,韻律特豐厚,比原唱更豐滿、更圓潤,似曾相識,卻又韻味獨具。我想,這是由于個人音色融入集體音色后,帶出更為豐富的聲音色彩,重唱的魔力正在如此。
《剪羊毛》是一首澳大利亞流傳頗廣的民歌。澳大利亞以生產羊毛而著稱,這首歌描述了澳大利亞牧場工人緊張的勞動生活和樂觀的精神面貌。演唱前,松鹿特地介紹道,他們在澳大利亞演出時,曾專程去牧場體驗生活。“八只眼”組合演唱《剪羊毛》,運用與眾不同的和聲,突出了聲部變化,通過強烈的音樂節奏感,形象生動地表達出牧場工人剪羊毛的歡快場面。其中,許樂代替羅寧彈鋼琴,羅寧則擔當起打擊樂手。有了打擊樂的伴奏,《剪羊毛》的音樂節奏和效果顯得更加雄渾美妙。
“八只眼”組合是一個變幻莫測的組合。他們積極從中外音樂藝術中汲取精華,將高雅藝術通俗化,通俗歌曲藝術化,把藝術的民族性與世界性巧妙地結合起來,為中外民歌經典作品注入了新的內容與生機。他們突破了傳統男聲四重唱,以五重唱的演唱形式重新樹立自己獨特的風格,或深沉、或歡愉、或浪漫,和諧整齊,聲情并茂,深情演繹著一曲曲多變、多個性的歌曲。觀眾席一片寂靜,大家屏氣凝神,盡管享受這藝術的盛筵。
近年來,“八只眼”組合捷報頻傳,被著名作曲家徐沛東稱之為“藝林妙品”。2007年6月,他們在美國成功舉辦了系列專場音樂會。《中國八只眼》榮獲全國發燒碟金唱片獎。2011年10月,他們受邀在澳大利亞悉尼歌劇院舉辦了專場演出,標志著“八只眼”組合進入了世界主流樂壇。此時的首都新春合唱音樂會正是再現了他們在悉尼歌劇院演出的盛況。
兩個多小時過去了。“八只眼”組合一氣演唱了二十多首曲目,不僅有《三百六十五里路》《我的祖國》《美麗的草原我的家》《大海啊故鄉》等傳統經典,還有《傳奇》《一簾幽夢》《你是我的陽光》等流行歌曲。每一個曲目都讓人倍感溫馨,流連忘返。
走出音樂廳,余音環繞,久久不散,我激動不已。
我想,“八只眼”組合猶如一個六面音樂魔方。高音、中音、低音人聲三音域,音準、節奏、音色重唱三要素,共同組成了一個無比廣闊的音樂空間,稍微一個改變,就是一個新的組合,就是一個美的旋律。
我還想,“八只眼”組合擁有良好的音樂包容心態,勇于吸收、嘗試與突破,不固守、不排斥,永葆活力,推陳出新,這正是“八只眼”組合的藝術魅力所在,也正是音樂美的真諦。
土樓回響
初春的北京,氣溫回暖,國家大劇院門前的楊柳吐出了嫩綠的新芽。傍晚時分,我來到這座宏偉的藝術殿堂,隨著觀眾魚貫而入。華麗的音樂大廳,座無虛席。
由著名女指揮家鄭小瑛執棒的廈門愛樂樂團,將代表客家音樂文化的大型交響詩篇《土樓回響》,從福建帶到了北京,奉獻給首都觀眾,也把第二屆“中國交響樂之春”活動推向了高潮。
《土樓回響》由作曲家劉湲于2000年創作。它傾注了作者自童年時便積累在心靈中的對閩西和客家的濃郁感情,以及他全部的音樂天賦。《土樓回響》先后到全國60多個大中城市以及美國、日本、新加坡等國家和地區演出,榮獲了首屆中國音樂最高獎項——中國音樂“金鐘獎”金獎。今晚是它的第50場演出。
這部交響樂以世界文化遺產客家土樓為題材,以土樓歷史發展為線索,用音樂語言生動地展現了客家人從中原遷徙到閩西拓荒建家的艱辛歷程,同時也寄托了生活在他鄉異國的客家兒女懷念故鄉的土樓情思。
客家土樓經過歷史積淀,早已成為了一種文化,其核心就是和諧。南遷漢人流離他鄉,經歷了千辛萬苦,人地兩生,只能靠團結互助,共渡難關。因此,他們每到一處,本姓本家人都會聚居在一起。這樣就形成了客家民居獨特的建筑形式——土樓。
19時30分,音樂廳的燈光慢慢暗淡。樂池里,由長號、銅管與打擊樂合奏的“勞動號子”,淳樸而執拗,拉開了《土樓回響》交響樂的帷幕。瞬間的弓與棒的對話和弓與棒的對視之后,小提琴協奏拉動心弦,一個個音符自由地翻騰而出。時而激越,時而舒緩,時而氣勢如潑墨,表現出客家人勞動、團結和執著的張力。突然,鼓號齊鳴,明快的音樂演奏出動人的畫面: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一葉扁舟迎著巨浪奮力拼搏。大海被征服了,遠處飄來了親切的山歌:“迎風斗浪涉重洋,血汗造就客家郎,生死全憑真勇氣,一曲山歌牽肚腸。”游子在外,土樓“母親”是他們的牽掛,在悠揚的“搖籃曲”中,兒女與母親遙相祝福。談今溯古,把脈尋根,游子歸來,激揚情深。“號子”和“山歌”由弱到強,從遠到近……
整部交響樂分《勞動號子》《海上之舟》《土樓夜語》《碩斧開天》和《客家之歌》五個樂章,音樂分層推進,此起彼伏,吹奏起客家人堅忍不拔的抗爭交響曲,跳蕩著客家人萬眾一心、共同走向富裕生活的美好旋律。
年已八旬的鄭小瑛,是一位很和善的老太太。她每指揮完一個樂章,就會收住指揮棒,笑容可掬地面向大家介紹下一個樂章所要表現的內容,以及其音樂特色。老人很有臺緣和親和力,她生動形象地講解,在讓聽眾了解曲目其音樂意義的同時,也普及了交響樂知識。觀眾以陣陣熱烈的掌聲,表達對老人由衷的敬意。鄭小瑛老人是新中國第一位交響樂女指揮,她1952年在中央音樂學院學習,1960年赴莫斯科音樂學院學習,回國后成為中央歌劇院首席指揮。1989年起任“愛樂女”樂團總指揮,1997年,她放棄了北京的一切,奔赴廈門開始了新的音樂之旅。
《土樓回響》以現代音樂的表現手法,將西方管弦樂的輝煌與東方打擊樂的磅礴融為一體,呈現出東西方音樂文化完美結合的藝術魅力。悠揚的小提琴、中提琴聲,與短笛、低音大管、長號合鳴,鑼、鼓、笛、管子等中國民間樂器渲染,靈動的音樂語言,兼容著中西文化的音符,渾然一體,極大地增強了作品的民族風格和地域色彩,將土樓文化的博大精深表現得淋漓盡致。
演奏中,先后有兩位客家老人走進樂池。一位是80歲的閩西山歌王李天生,另一位是龍巖民間藝人詹晶晶。他們以民間藝人的原聲態山歌演唱和樹葉吹奏,穿插于交響曲之中,在演奏技法上巧妙地解決了新與舊、現代與傳統、器樂與人聲之間的矛盾,恰到好處地融會了現代作曲技法及客家人原生的音樂形態。
李天生老人是用客家話演唱,我一句也聽不明白,只覺得旋律亢奮、節奏有力。詹晶晶老人上場時則是拎著一叢樹葉。他站前臺,摘下一片葉子,銜在嘴里,鼓動兩腮,悠揚的樂聲便回蕩開來。過程中他曾幾次更換樹葉,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表演。用樹葉吹奏曲子,我老家湖北的藝人也曾有過,但能用樹葉吹出完整的曲子,而且很動聽,這讓人很驚奇。
最后一個樂章《客家之歌》將交響樂推向高潮。伴隨著鏗鏘有力的旋律,一直坐在舞臺后方的北京門頭溝區和諧之聲合唱團成員全體起立,齊聲高唱客家山歌:“你有心來俺有情,唔怕山高水又深,山高自有人開路,水深還有造橋人……”音樂和歌聲喚起了在場近千名觀眾的樸素情感,他們也不由自主地跟著鄭小瑛的指揮一起拍手、一起唱,雄渾的聲響在音樂大廳回蕩。《土樓回響》以其獨特的“行為藝術”方式,結束了這首剛毅深情的交響曲。
在雷動的掌聲中,鄭小瑛深深地鞠躬。她動情地告訴大家,去年她率團出訪舊金山,就曾邀請當地6家合唱團共240人參與了合唱,為《土樓回響》迄今最為龐大的演唱陣容。鄭小瑛動情地說:“過去只聽到有中國人操著半生不熟的意大利語唱《歡樂頌》,今天,我們的民族音樂終于讓外國人為之傾倒、融入其中,《土樓回響》開了先例。”
走出音樂大廳,耳邊余音裊裊。盡管我不懂交響樂,但我似乎聽懂了它奇妙的語言。我回味著《土樓回響》的音樂,遙想著土樓里的艱辛與歡樂,以及客家人不屈不撓頑強抗爭的身影,這里該聚集著一種多么強大的力量啊。我真想攀上余音,飄搖而去,到那魅力無窮的土樓。我以為,土樓作為客家文化的典型代表,不僅是一種奇特的建筑文化,在這歷史的時空里,它回響著友愛、智慧和力量,具有史詩般的意義,是中華民族的象征。